第69章 难哄
幽都的冬一如既往的来得很早。
在大都府前厅中守了一夜的下人们几乎没睡,打着哈欠呼着白气就开始忙碌翌日的活计了。
厨房的老余是府里的老厨子了,这日才刚到丑时就被叫起来准备主子们的宵夜,忙乎了半天后寻思着也差不多到早饭的时间了,就干脆在留有余温的灶台边上就着还算软和的干草躺下了,谁知刚眯上眼没多久,又被一阵叮叮哐哐声吓得一惊。
有耗子?在这个时间光顾厨房的显然应该是某些不速之客,老余撑着打架的眼皮坐了起来,近日府里来了这么多贵客,可不能让这么些个小东西砸了自己的招牌。
抄上一把扫帚进了隔壁存放材料的仓库,把灯一吹开,呵!好家伙,这么大的一只老鼠!
一脸睡眼惺忪的云阁主怀里抱着一个精致的大瓷碗,嘴里一边嚼着东西手里还一边在往碗中不停地加,察觉到有人来后倒也没什么表示,在老余闪着惊异的眼神中自顾自地装了满满一大碗食物,末了又忍不住问了一句。
“没有喝的了么?”
“啊,这……没了……确实没了!”老余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耗子是在跟自己说话。
冬夜天寒,又加上众人唇枪舌战了一晚上,煮了半夜的热汤都被喝了个干净,点心一类的倒是没动多少,大都府虽奢华,宋之濂却是极不主张浪费的,剩下的就被老余收起来准备给做早工的下人们垫肚子的。
“要不阁主你先回去,待小的马上给您做好了就差人送你屋里去!”
“那还是算了吧!”云九歌摆摆手出门而去,也不知道昨日那帮英雄侠士们聊了多久,这几日难得放松下来,昨夜一不小心就喝高了,本来准备等着江南雨回来的,最后却是没撑住一觉睡过去就到现在了,也不知道他的那位绯闻道侣一并回来了没。
路上抓了个昨日守夜的家丁问了两句,那家丁自然是不知道他的那位绯闻道侣是什么样儿的,只说昨夜回来的除了百里阁主之外,另有两个年轻公子跟着南雨仙尊,据说是南雨仙尊的高徒,本来客房也没剩多少了,就索性把师徒三人的房间安排到了一个大院子。
云九歌听完心里忍不住一阵小激动,问了院落的方向后,擦擦嘴巴顺便将手里的大碗扔给了他,走了两步就觉得不妥,又从正准备独享剩余美食的家丁手中将碗夺了回来。
对不住啊兄弟,许久没见媳妇,总得准备点见面礼。
眼睁睁看着到手的美食又跟着云阁主一起飞走的家丁:“……”
好巧不巧,在院门口又碰到了冤家路窄的百里阑冰。
“哟!百里世弟,来找小雨打架呢?”云九歌一脸地痞流氓相横在人家面前。
一大早就来找我未来媳妇的师尊麻烦,你问过她徒弟的未来相公了吗?
百里阑冰莫名其妙,这人怕不是上次被自己打傻了,哪有人满脸写着我好欠揍就赶着上前来给人揍的。
“算是吧,也不算是!”百里阑冰表示看在你都叫我一声世弟的份上了,我总得把你当个人看,还是应付两句算了。
“哎!别啊!”云九歌假装看不见他满脸的嫌弃之意,换了个角度又堵住了人家的路。
“你说你堂堂玄武阁主,世家楷模,跟一个小丫头片子打了这么年都没打赢还有什么好打的呢?再说了,大家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嘛,和气生财又生幸福,你这赶着上去挑起纷争会让我夹在中间很难做的知道么?”
百里阑冰云里雾里地听了这人一堆难以理解的话,他的确有事找江南雨的,倒不是一味地想找她打架,昨日就在马车上憋了一路了,到了大都府听了她关于七杀一路的阐述后更是好奇不已,回去之后又辗转反侧,索性就想找她来问个清楚。
“我不找她也行!”百里阑冰被这人缠得烦了,生怕自己忍不住又一掌把这人拍飞,“我只是想见见她那个新收的小徒弟!”
虾米?云阁主嗅到了一股危险的味道,吊儿郎当的神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眯起眼睛看着眼前这座不可逾越的鸿沟,饶是如此,仍旧一本正经地把路堵了个严实,怂什么呢,先到先得!是时候该趁着大家都在,宣示一下自己的领土主权了。
“他就更不用见了,你有啥事问我就行啊,小徒弟的事情我再清楚不过了!”
“当真?”自己一走就是四年,百里阑冰倒还真不知道这家伙居然能和江南雨新收的徒弟都混得这么熟了,毕竟这画风差很多啊,半疑惑间,就已经被信誓旦旦的云阁主拖拽着“讲道理”去了。
此刻,被两人惦记的小徒弟抽抽搭搭地哭了一夜后,正乖巧地依偎在自家师兄怀里甜蜜蜜地撒着娇。
江月夜撑着困了一宿的眼皮,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小野兽的毛发,怀里的人还处在亢奋的精神中不停地重复着那几个问题,自己来来回回已经不知道答了多少遍了。
“师兄,在你心里,酒酒真的身份尊贵,修为高强,有情有义,还貌若天仙嘛?”
“嗯……”
“师兄喜欢酒酒,早就对酒酒一片痴心嘛?”
“是……”
“师兄心里当真心里只有酒酒,除了酒酒谁也看不上嘛?”
“当然……”江月夜满脸疲色,轻轻地吻了吻那人的发顶,“我们不是说好了么,师兄除了你谁也不会娶。”
“还有谁也不许嫁!”李诗酒适时补充道,仰起头来去寻那片温热的唇瓣,“师兄都没放在心上,都不好好回答,酒酒要再问一次,答错一次酒酒就要亲你一次,我们就要重来一次!”
江月夜:“……”刚刚不是答了无数次了么,怎么还要来?
“师兄,在你心里,唔……”
江月夜及时地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了整个晚上的嘴,他昨夜才知道,他那愚蠢的小猪,竟背着自己受了这么大的一个委屈,虽然这委屈来得莫名其妙,自己背锅也背得莫名奇妙,但碍不住自家小猪堪比雪花般脆弱的心灵,自己愣是好话说尽哄了他整整一个晚上,都到这会儿了还不能消停……
“我说了只有你!”江月夜与怀里人额头相贴,温柔又霸道地一遍遍的诉说着自己的情意,“我只喜欢酒酒,哪怕酒酒不属于我,我也只属于李诗酒。”
李诗酒闻言更是激动不已,一把将人扑在榻上,又开始胡搅蛮缠起来,“酒酒只能是师兄的,师兄绝不能不要我,师兄只能娶我!”
“嗯……”江月夜应声答道,无论再问多少遍,他的答案里也只有李诗酒,那个人的一切已经深深入自己的骨髓之中,成了扎根于自己心里的一颗种子,谁会把自己的骨髓和心都剔除掉呢!
“别……”暖帐间气氛正酣,一不留神间自家师弟又把一只不安分的猪蹄伸进了他的里衣中,两人胡闹了一个晚上,这会儿衣襟都半散开来,早就让一旁饥肠辘辘的小猪按捺不住了。
“这天都亮了,师尊还在同一个院子里睡着呢!”江月夜试图将那只罪恶的小手拽出来,却反被自家师弟将两只手都禁锢起来,肆意地扯开了他的衣衫,在那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串串印记。
“师尊睡得跟死猪一样,什么都听不见的!”李诗酒据理力争,两人自从跟自家师尊汇合后又马不停蹄地从七杀之境赶了回来,一路上连牵个手都要偷偷摸摸,这让开了荤的李诗酒天天看着眼前的小肥羊早就饿得要两眼冒金光了。
“胡说!”江月夜艰难地喘着气,回想到师尊从雪山中钻出来的场景,还有师尊口中那不知哪里来的怪物乱叫,越想越紧张,眼前的人却兴致正浓,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简直让江月夜头疼不已。
“酒酒,听话,等晚上……”江月夜拼命扯住自己的里衣,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李诗酒不予理会,一把拎起厚重的被褥将两人罩住了。
“师兄,现在是晚上了!”黑黢黢的被窝中,李诗酒咬住那透红的耳朵自作聪明地说道,既然到了晚上,就能做些晚上做的事了吧。
江月夜眼角含泪,恍惚失神间慌乱地咬住自己的一只手,饿坏了的小猪则贪婪地一寸寸品尝着这独属于自己的美味大餐,狭窄的被窝里填满了属于猎物的独有香甜气息,李诗酒将被那人咬出痕迹的手抽出来啃了一口,替上了自己的唇,伴随着纱帐摇曳间,支离破碎的字句通通被自己吞了下去。
冬日的暖阳也来得晚,直到巳时,白芒一片的空中才堪堪泛起了一丝微红。
被拉去“讲道理”的百里阁主听完了云九歌那好大一段长篇大论后,才总算稀里糊涂地听明白了这人与江南雨小徒弟之间的微妙关系,不由地暗叹一声:贵圈真乱!
且不说那江南小雨本就比那云九歌小了许多岁,但两人外加上自己怎么也算是同窗的关系,日后若云九歌当真娶了那小徒弟为妻还是为妾,那云九歌是跟着那小徒弟叫江南雨一声师尊呢,还是江南雨要改口叫那小徒弟一声嫂嫂呢?
那自己又该咋办?是要跟着那云九歌叫江南雨师尊呢,还是跟着江南雨叫小徒弟嫂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