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哭夫
元姒回到九琉仙岛,单方面告知了族长和离的事,也不管那些老匹夫的劝阻,提笔写了和离书,便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
元姒侧卧于软榻上,一杯接着一杯的下肚,烧得肠胃火热,眼泪也被烧干了。
入夜,一抹白影悄悄潜入元姒上神的屋中。
那抹白影正是玄檀澈。
玄檀澈拿走元姒手里的酒杯,轻轻的擦干她眼角的泪水,把她抱到床上,细致的给她盖好被子。
玄檀澈仔细的读了几遍那封和离书,眉目间流露出浓重的悲伤。
呵,好想烧掉。
玄檀澈将和离书放在原来的地方,又走到床边,轻手轻脚的躺了下来,隔着被子温柔的抱住元姒。
一夜过后。
还未睁眼,元姒便觉一阵天旋地转,宿醉之恶涌上心头。
元姒招呼仙娥为她洗漱完毕,拿着和离书便前往九重天。
才走到天衡宫,便撞见从里边走出来的玄檀澈,元姒道:“正找你,这个给你”
玄檀澈瞥了一眼,将头转向另一边,眼中的泪花瞧着可怜兮兮,“先去天权殿吧”
“不必罢,稍施法术,咒术便可生效”,和离书悬浮于空中,周遭萦绕着柔和的气晕。
“去天权殿吧”,玄檀澈将和离书握在手中,在前边领着路。
元姒无奈只得跟他身后,来到天权殿后,玄檀澈执着的盯着那封和离书,就是不见有所动作。
良久,他道:“再给我半个时辰,我给你做顿饭,再走好吗?在人间的时候,我也天天给你做饭……”
元姒不解,这关头吃不吃饭也不打紧吧。
不过看着他眼角红红、小心翼翼的模样,拒绝的话到了嘴里却说不出口。
“随你”
九重天皆为不食烟火的神仙,哪有烧火炊饭的地方,两神便辗转到了人间。
是从前她与徒弟隐居的竹林茅屋,上一次见还是腐朽破烂的样貌,现在却变得与从前一般无二。
“姒儿,可以吃饭了”,玄檀澈的出现打断了她的思绪。
尊贵的天界之主,而今却拘谨得不成样子。
“嗯”,元姒应了一声,瞧见他鼻尖落了灰,想伸手为他弹弹灰,意识到此举不妥,硬生生的把伸出一点的手憋了回去。
玄檀澈全程没有动筷,眼巴巴的盯着元姒,让本来就有点食不知味的元姒没吃几口便饱了。
她放下碗筷,瓷碗不小心掉落, 脆弱的碗瞬间四分五裂,玄檀澈急忙将碎片扫入簸箕中。
元姒看着那些因相互摩挲而发出声音的瓷片,想到了自己。
古往今来,若有惨案,竟先论受害者,而非施害者。倘若施害者有“放下屠刀”的意图,竟以为可“立地成佛”,众者妄图迫使受害者谅解受害者,若受害者不允,否则反倒成了不仁不义者。
然受害者所受之伤,就如这碎了的瓷碗,终置于存放弃物的簸箕之中,既不能复于原貌,受害者又有何缘由原谅施害者,施害者又有何缘由稍露小恩就能心安理得?
她不会原谅玄檀澈的。
因为碗已经碎了,没有复原的方法。
等玄檀澈收拾好,元姒说道:“可以签和离书了吧”
玄檀澈失落的低下头,小幅度的点点头,“你先走吧,一会我会签的”
“行”,元姒答道,起身准备离开,没有再看他一眼。
将要走出院子,却听见身后跌跌撞撞的步伐和忍得辛苦的哭声。
“姒儿,姒儿,不要走……啊”
元姒回头,便看见一脸泪花的玄檀澈向他跑来,因为跑得太快没注意脚下被绊倒在地,鼻子上顶着锅灰,狼狈极了。
元姒看得忍俊不禁,皱着眉头往回走,将他扶了起来,“何须行此大礼”
原来就是这么爱哭的性格吗?
玄檀澈抱住元姒,一颗脑袋顺势趴在她的肩膀上,“拜托稍微听听我的声音吧……我那么爱惜姒儿,但姒儿却将我扔在人间孤独终老,可我也没有怨恨姒儿,毕竟姒儿是神仙,能伴我一时已是我的荣幸”
“当我知道自己是来人间历劫的天帝还与姒儿有婚约,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开心。可是当我登门拜访,却被拒之门外,我只知晓姒儿骗了我,说是要变成凡人与我长相厮守却只是躲在仙界待嫁”
玄檀澈眼泪流得虽多,即便带着浓重的哭腔也将话清楚的说出来,“那日我与你九重天相见,你可知我多高兴,可你看了我一眼便走了”
元姒从未有机会了解过玄檀澈的想法,他这番话让给她当头一棒。
好像两个人都在各自的世界里用自己的方法靠近,奈何反其道而行之。
玄檀澈口中的她和她本人的行为完全南辕北辙,元姒拍拍他的背,忍不住出声打断,“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当时晕倒了所以无法去寻你”
玄檀澈将枕在她肩膀上的脑袋抬起来,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委屈道:“可是接下来几日你都没有来找过我!我心想,姒儿定是将我忘记了,像对待过往的情人一样,用完就丢掉……所以我假装不认识你,想气一气你而已”
元姒拧起眉头:他是这么想的?
“族长怕再生事端,一直将我软禁于九琉”,元姒解释。
玄檀澈继续把头放在她的肩膀上,“那为什么你不来见我,却去见了玖骁”
元姒想道:这他都知道。
元姒耐心说道:“并非是去见他,我本打算剔骨之后便去人间找你,哪知谁通风报信给族中元老,半路截了胡,我便被带回并幽居于九琉”
听着玄檀澈的哭声小了点,又道:“醒后族长以我大病为由将我禁足,时隔两月我才得以脱身,便赶去人间寻你,只是天上一日人间一年,早已人去楼空,哪留故人在”
“气急攻心,被玖骁救下,事后我拜托他寻你魂魄,他言说要以血莲花来交换。摘下血莲花,玖骁送了我一株,就是送与狐帝那一株”
听了元姒的解释,玄檀澈才发觉自己错的离谱,宁愿相信道听途说,也不愿意与她坦诚相待,拧巴得要命。
“这会想听我说了,之前想同你解释,就像被蛇咬了的人似的,挨了点边就一口一个骂"自己"是奸夫”,元姒忽然调侃道,心情悄悄地放松了。
“我以为我是"笑儿"是玖骁,他名字里有骁阿,万一你叫的是"骁儿"呢!你给我取这名,我一直以为你将当做他的替代品,你在梦中还叫着他的名字,我能不气吗!”,说起这个玄檀澈又哭得起劲了。
元姒皱着的眉头越发深了,她是真没想到玄檀澈能把她取的名字和玖骁联系到一块。
“我自始至终都念的是我的徒弟笑儿,给你取名只是觉得你笑起来很好看,希望你多笑笑罢了,从未想过玖骁,怎料你在心里自导自演了一场大戏”
玄檀澈紧紧的抱着她,“我错了,我那时难受得紧哪听得进去,没能听你的解释,倒先听了玖骁的话,知道自己错怪了你,想同你好好说明,谁知发生动乱一直没有机会,直到……”
元姒知道他要说什么,打断了他,“快起来罢,你打算一直这么坐在这里阿”
两神一同站起来,玄檀澈紧紧的拽着她的手,生怕下一秒她就消失了一样,“别离开我,我知道错了,我什么都能做,只要你不要离开我……”
看着玄檀澈泪眼婆娑的模样,元姒忽然不想走了,总得让他偿还她才行。
然其中缘由终究也是放不下他罢了,兜兜转转不也是为了他,不知道自己这个选择是不是正确的,但是也不想自己后悔。
总得让他吃点苦头,元姒说道:“真的什么都愿意做?”
玄檀澈坚定的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