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清灵剑客（一）

    这一顿饭吃得安静极了，说是鸦雀无声也不为过。

    筷子刚夹上肉时，不禁想起破庙里那个女人的话，她说我许久未沾荤腥了，甫一吃肉，会肚子疼的。

    无奈只能吃了些清汤小菜，简单饱腹以后，我就得辞别李明双了。

    临行之前，她忽然问我：“沈如，你会回来的罢？”

    这话问的隐晦极了，看似是在问我会不会回到她这儿来，实则是问我，会不会回到皇宫，将这阴沉沉的天色重新肃清。

    “……我会回来的。”我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莫名其妙又哭了，擦了擦眼泪，从兜里掏出一个钱袋，将里面的钱都给了我，“我就是个普通百姓，贵人一根手指就可以将我碾死……天家的事帮不上什么大忙，但是我就是希望你可以回来……”

    希望我回来高坐明堂上，继续当她们的帝王，是么。

    “……好。”我没有客气，伸手接过她的钱袋，“保重啊。”

    “保重！”

    辞别李明双之后，金雀街上闹了一起命案。

    这起命案与抓捕逆贼之事无关，而是沈月琅的爪牙在抄一户官员的九族，期间跑出来了一个六岁大的小儿，追人追到金雀街上，最后误杀了一个良家百姓的小孩儿。

    被误杀的小孩儿尸首都还未凉透，小孩儿的父亲捂着小孩儿被抹了脖子的伤口，哭喊的撕心裂肺，那穿着金盏服的官吏却扔了一块银子给他，冷冷道：“十两银子买你儿子的命，此事便算了了。”

    “人命是用钱可以买的么！你们当街杀害垂髫小儿，就不该以命抵命么！”

    “命？”那官吏扯唇一笑，“贵命与贱命岂能混为一谈？别嚷嚷了，再嚷嚷，连你一刀砍了。”

    “……”

    我深吸了一口气，对此爱莫能助，低着脸，趁着骚乱尽快绕得离他们远一些。

    耳畔回荡着男子不绝如缕的哀嚎与怒骂，那哀嚎却在我走远之后戛然而止，我不禁回眸一看，地上已经没有什么男人和小儿了，只有一对相拥着的父与子的尸体。

    “沈如……别看了。”云崖喊道，“我早就司空见惯了。”

    我回过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路上魂不守舍，与云崖又回到了那间败的城隍庙。

    十月深秋，晚上冷得紧，云崖本来想生火取暖，但是怕引来搜查的人，最后只能忍着冷与我一起坐在稻草堆上挨着。

    冷风呼呼地从只剩木头架子的窗户里灌了进来，我打了个喷嚏，躲去了角落里，骂骂咧咧道：“这好歹也是一处城隍庙，怎么没人修？”

    “没人修，也就不会有人来，不是刚好可以给你藏身。”

    他说的有几分道理。

    这个时候，一块鸡骨头又从房檐上掉了下来，我翻了个大白眼，站起来叉腰道：“你就不能下来吃么？为什么每次都要把骨头吐在我脸上！”

    “小丫头年纪小小，脾气却不小！”房梁上盘腿坐着的那个女人往下瞅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旁边的云崖，笑嘻嘻道，“你这个小情郎生得挺别致嘛，眼睛一只金灿灿的，一只蓝澄澄的，看着还挺俊的哈！”

    云崖因为她说的那句“挺俊”，感到非常不高兴，脸色当即黑得可怕。

    女人一边吐着鸡骨头，一边道：“浮云刀，削铁如泥，是虞兰王室一等一的宝贝，小情郎可是虞兰王室？难怪一股子杀神气质，不过我喜欢，哈哈哈……”

    我蹙了蹙眉，这个女人是不是人啊？

    云崖名扬天下，是鼎鼎有名的大将军，但凡是个人，但凭云崖的这对金蓝异瞳，就可认出他的身份，难道她真如自己上次所言，对朝廷中事一点儿都不关心？

    云崖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骂骂咧咧道：“老子才不是她的小情郎！”

    “抱歉抱歉，你眼中情意浓浓，爱意涔涔的，我误以为你是那丫头的相好了……”

    这女人是什么眼神？

    就云崖这副天天生气、天天甩脸色的臭脾气，也能被说成是情意浓浓？

    云崖刚刚缓和下了的脾气，一下子又被点着了，将腰间的浮云刀拔了出来，放下狠话道：“尔等刁民，若再敢胡言乱语，我非断你一臂！”

    “别……别这么凶啊……好大儿，消消气，消消气……”

    云崖可不是什么柔软善良的大毓男子，他性情天生狠戾嗜杀，还是进了宫，日日与我玩着一处，见我舍不得踩死蚂蚁，撞见雏鸟从巢中落下会小心放回去，他也才渐渐改变，不至于对谁都是凶巴巴的了。

    “虞兰娃娃，你要是能断我一臂，嘿，那你这一刀必定能封神！”这女人竟然还在火上浇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