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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选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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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怜的手受伤了?

    我轻咳一声,漫不经心道:“凤后的赔罪,孤暂且收下了。”

    宫人仿佛还在期待些什么,满是憧憬地悄悄抬眼看我,见我一脸漠不关心的神态,他道:“陛下……要不要去看望一下凤后的伤……”

    我蓦地有些开心:“是凤后叫你这么问的?”

    “不是,凤后只是让奴婢将东西送来赔罪,其他什么也没说……是奴婢见凤后一个人在宫里无人说话,看着很是落寞,便斗胆请求陛下垂怜。”

    我的心一下又跌回谷底,轻哼道:“孤日理万机,没得空。”

    那宫人失望地低下头,行礼告退了。

    不久后,我与阿柿说:“孤要去鸣鸾殿,不用太多人跟,动静越小越好。”

    阿柿连忙点了点头,很是殷勤道:“陛下是不是要去看凤后的伤?奴婢这就去备药!”

    我并未阻止她,只是自言自语着:“他不是一个人很无趣么,孤只是去看他笑话罢了。”

    到了鸣鸾殿,里面的宫人正要张口跪拜,我“嘘”了一声,示意他们不要发出声音,然后带着阿柿蹑手蹑脚地走近他的寝殿。

    寝殿内的烛火燃得很亮,我将脸凑近窗户处偷看,透过纱窗,依稀可以看到里面的一些情形。

    我看到傅怜正坐在书桌前,桌上一盏纱罩灯,一本书,一壶茶,再无其他。

    也许是刚刚沐浴完,他只穿了一件中衣,外面披着一件薄衫,长长的青丝像缎子般顺滑地倾泻在他的背后与胸前。

    他看书的习惯也很好,姿态虽慵懒,可脊梁始终都是挺直的,双目离书一臂远,不像我随便有个倚靠的地方,就东倒西歪地躺着看。

    我再将眼睛凑近了一些,看到他的左手缠了绷带,他却不甚在意,拿起茶杯饮了一口茶后,右手再拈起书页一角,轻轻翻过,怡然自得。

    天涯万一见温柔,瘦应因此瘦,羞亦为郎羞。

    美色就是误人,我一时又看痴了眼,接着又感到有些许失落。

    他作为后宫之人,不应该翘首以盼着我来鸣鸾殿么,不应该像母皇宫中的侍臣那样企盼着垂怜么,此刻不应该在灯下枯坐么……然后我大摇大摆地进来,他再如久旱逢甘霖般欢欢喜喜的迎接,如此才符合我的设想。

    可傅怜偏就不是这样,他可以自得其乐,我来与不来,他都好得很。

    我犹豫了许久,想要敲开这扇门,手放在门上许久,最后却选择了不了了之。

    此刻忽然闯入,倒显得我热脸上赶着来贴冷屁股,还平白扰了他看书的雅兴似的。

    “阿柿。”我低声道,“药给我。”

    阿柿将药瓶递给了我,我则将其轻轻放在窗台上,又透过纱窗看了他一眼,轻手轻脚地转头离开。

    阿柿不明所以,满头疑问地跟了出来,却识趣地什么也没问。

    ……

    次日殿选,昭阳殿。

    家人子们已在殿内等候多时,我因为召见了大臣议事,稍稍耽搁了一些时间,来到昭阳殿时,傅怜在殿外等我。

    帝后二人自然要同时进殿为好。

    他今日穿着一身百鸟朝凤的金色锦衣,将整个人都衬得严肃冷傲了许多,我不喜欢他穿金色,虽然依旧好看,可对他来说,太俗了。

    我又瞥了一眼他的左手,他今日未给伤手上绷带,裸露的划痕已经结了红色的痂。

    看到手上伤已无大碍,我稍稍放心了些,在宫人洪亮又绵长的“陛下到——凤后到——”中,迎接了众人的叩拜,缓缓走进了内殿入座。

    没想到第一位出场的家人子,就是宋侯爵的幺子,宋雨濛的弟弟,宋惠芨。

    我尚未立后之时,不少公子都被家里人带来宫宴上露脸,宋惠芨就是其一。

    他的琵琶弹得甚好,就连琵琶国手都对他赞叹不已,看着文文弱弱的,当抱起琵琶时,就又是另外一副自信飞扬的姿态了。

    “臣子拜见陛下,拜见凤后。”盈盈一拜,他无论是走路时的仪态,还是在行稽首礼时的动作,都像极了傅怜,傅怜毕竟是当了世家子弟多年楷模的人,有人欣赏他从而学他并不奇怪,但能学得像宋惠芨这么像的,世间罕见。

    我没什么问题想问,转头使了个眼神给傅怜,这可是宋雨濛的弟弟,我若是将人家撂了牌子,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我随便问了个问题意思意思:“宋公子都读过哪些书?”

    “回陛下,家母教诲,男子只需识字知礼,服从妻主,打理内务,教养儿女就好……所以臣子只读过《男诫》。”

    我再问傅怜:“凤后怎么看?”

    “随陛下喜欢。”

    我道:“那便封为五品美人,赐住韶华殿。”

    宋惠芨欢欢喜喜地谢了恩,朝我和傅怜三跪九叩,领着赐下的玉佩从一旁规规矩矩地退下了。

    我偷偷看傅怜,他脸上没有笑意的时候,真能称得上“冷若冰霜”四字。殿里的这些花花草草,要么神情娇羞,要么略微紧张,模样看着都是鲜活生动的,只有傅怜,他虽然人在这里坐着,却像是一具美则美矣、毫无生气的躯壳。

    后面陆陆续续又掌了许多眼,我本就不想纳太多侍臣,有四五个是傅怜出于家世的考虑,觉得我应该将其留下来的,封了五品美人或六品良人,赐住到芝兰殿和玉树殿里去了。

    我连他们的名字都记不太清,只是走个过程罢了。

    唯有一个印象深刻点的,他说他小时候在宫宴上看过我,对我一见倾心,暗暗倾慕了我许久。

    此刻在殿赏,那人正双眼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我,看得我脸上发烫。

    我受不了男子如此直白地表情达意,正要松口说纳进宫,便被傅怜打断了。

    他说:“这里是昭阳殿,天子门前,不可随意攀附,公子如此言辞有失分寸。”

    那男子不服气,道:“臣子是永安侯独子,那年进宫时,太后还夸臣子容色好,与陛下甚是相配,那年凤后的身上尚还挂着与先太女的婚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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