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惩戒
那两个人一个是纪栾，一个是月池。
纪栾身穿玄衣，衣襟处用金线绣着山茶花，跟在后面的是月池，一身黑衣，腰袢挂着一柄黑色的剑。纪栾上了首座，月池站在了下面。
“天还未亮，就让诸位齐聚在这里商量事宜，尚教主如今本事不小啊。”
纪栾一开口，殿内就渐渐安静了下来。他的目光在阶下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看见钟纪的时候，停留了一会。
纪栾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只顿了一下，他开口道：“那就是后山作乱的尸魔？”
月池对自家宗主还是十分尊敬的，他回道：“是。”
“没有意识？”
月池道：“是。”
纪栾哈哈一笑道：“没想到我们彩玉宗还有这等事，这尸魔生前是人，根据尚轻轻的弟子尚英的供词，是被尚轻轻夫妇所害？”
杀害钟纪的凶手就是他，他此刻问得面不改色，着实叫人佩服。
尚轻轻闻言，变了脸，道：“宗主，别的不敢说，但是除了知道这尸魔生前名为钟纪外，其余的我们一概不知，确实不是我们所杀。”
“哦？”纪栾眉头懒懒一抬，问道：“那为何你们知道他的名姓，而且这具尸体偏偏出现在你醉颜教的地盘上，这你怎么解释？”
尚轻轻安耐住心中烦躁，解释道：“回禀纪宗主，名字是因为他留下了一封感谢信，上面留了他自己的姓名……”
有人不等她说完，沉声问道：“什么信？为何要留信，这封信在哪里？”
“感谢信，关雎刚来彩玉宗不懂事救了他一把，他留下的感谢信。现在还在醉颜教，等月长老查办的时候，就可以见到了。”尚轻轻一边说，一边心往下沉。所有的事情都瞒不住了，结果会怎么样，真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她现在只能一五一十地说。
“关雎？”又一人道，“彩玉宗里收留了可疑男子，我看这罪是洗不掉了。”
关雎跪在尚轻轻边上，此刻被提到也没什么反应，钟纪的死和殷山派对她的影响太大了。尚轻轻也不想多答，她分得清轻重，只要不是事关私通通敌之类的事，伤及性命，有些罪认掉也就罢了。
她不和他们起冲突，心中抱着一丝侥幸。
这时，有一个长老突然开口道：“有些事好说，但有一件事我有疑问。既然人不是你杀的，你为何不上报，却选择抛尸？”
尚轻轻本来想回答，但是一想，就知道这背后的问题可就大了。
抛尸定是为了隐瞒什么，再不济也能安上个不信任不忠心宗门的罪名。这在彩玉宗是最忌讳的。
尚轻轻怒道：“姓殷的你别血口喷人！”
尚英插嘴道：“她是死在关雎的房里，这件事的确与我师父无关，你们要问就问我的好关师妹吧。”
“尚英！”尚轻轻呵斥道，“你疯了！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
尚英道：“师父我知道在说什么，徒儿不是在给你洗脱嫌疑吗？关雎闯的祸凭什么让我们承担？”
尚轻轻大为头疼，回头朗声道：“诸位，是，尸体是出现在关雎房内，信也是留给关雎的，但那几日关雎都在宗内学习，不曾回来，这些查查宗内档案也可以知晓。至于这尸体什么来头，为什么有人追杀，怎么死的，我们一概不知。若是你们有人想查，那便查吧。最好给我查一个水落石出，也好过让我受这不白之冤！”
“行！你说这尸体是平白无故出现，那为什么你要抛尸后山，为什么偏偏这尸体就成了魔，你说得清吗你，你通敌啊尚轻轻！”
尚轻轻气得牙关打颤，忍不住道：“我怎么知道，我就是想埋个尸体，给他一口棺材，我又有罪了？我知道那棺材里能发生什么。要我说，这件事透着诡异，诸位不如好好想想宗里宗外有什么变动不曾？我看这尸魔来得诡异，恐怕事情没这么简单。”
那个姓殷的男人对纪栾一抱拳，道：“宗主，这尚轻轻的话听听也就罢了，但是若说要信的话，依在下之见还是算了吧，她犯了错就想推给魔族，哪有这么便宜的事？魔族远在万魔村，由仙门逐一监视着，能出什么差错？倒是咱们彩玉宗门下出了这等晦事，应当查清所有整肃宗门之风！”
尚轻轻气不打一处来，但是似乎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清白。她放弃争辩，道：“这件事属于月长老管辖的范围，不如听他怎么讲。月长老之前除魔的时候也见到了情况，这件事多复杂也不用我多说了，你给我定罪，该查的事情也该查清吧。”
关雎的殷山派能够压制尸魔，恰好在这尸魔出世的，根本不能看作巧合。
月池一直沉默不语，此刻沉吟了一下。纪栾没让他说话，自己道：“行了！今日喊诸位来不是为了定尚教主的罪，尚教主或许是真的被冤枉的也未可知。这件事是月长老的事情，大家最好还是不要插手了，免得有失执法长老的公正。今日喊诸位来，是看看这个尸魔的，听月长老说，这尸魔很不一般啊。”
说着，纪栾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他一拍手，案边一只锋利的小刀腾空，被他弹指一挥，扎向了钟纪的右眼。
钟纪虽然一直静默不语，但是自从纪栾来了之后，他就一直死死地盯着纪栾。看样子，他还记得他的仇人。
小刀最终还是被钟纪挥开了，纪栾不在意地笑笑，只道：“还是这么地生龙活虎，有什么办法能灭了他？”
下面窃窃私语一番，有一名女子道：“禀宗主，处理这尸魔唯一的办法就是用太阳光，只要晒上七天，就直接灰飞烟灭了。”
看样子，关雎能除魔这件事，大部分人还不知道。不知道纪栾要怎么处理。
纪栾之前跟月池待在一起，此刻纪栾也扫了一眼关雎，道：“这方法当真有用？”
“千百年来对付‘尸’这类东西，就是这个法子，万变不离其宗，等天亮了试上一试就知道了！”
纪栾笑了笑，道：“这尸魔出世，倒牵扯出不少宗内我们看不见的事情。”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阶下众人挨个打量，道：“我倒是有了一个想法……”
纪栾一脸坏笑，他此话一出，云璎便觉得毛骨悚然，只觉得没有什么好事。
站在钟纪、关雎、尚轻轻等人的角度来看，自己的命运在彩玉宗就被一个人随意玩弄。他们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连说“不”的权力都没有。
这种深沉的绝望，抵达了云璎的内心深处。
随着纪栾话音落下，场景重新陷入黑暗。
过了一会，云璎的眼睛前白光刺眼，她感觉自己费了好大的劲才睁开眼睛。然而，这光实在是太刺眼了，就算睁开眼睛，眼前的东西还是模模糊糊的，就感觉周围很喧闹，像是围满了人。
“来来来！大家都给我看看，这就是前些日子在后山作乱的尸魔！”一声铜锣震得人头皮子发麻，就听身前的人继续道，“听我来说一说啊，这尸魔乃是魔族残党啊，藏身在山后祠堂的棺木里，以为自己能逃过仙门的搜查，谁知道啊这不就被咱们的宗主和月长老发现了么，一下就端了他们的老巢！”
云璎：“……”这就是纪栾的想法的处理结果？不要这么浮夸好不好！
这纪栾真是个神经病！
钟纪渐渐适应了太阳光，虽然太阳光让他变得越来越虚弱。但是他还是抬起了猩红的眼，看了对面的阁楼上一眼。
纪栾独坐着，好以整暇地看着下面的动静。
死了都不放过，此举虽然为了震慑家属，其实更多的还是羞辱钟纪。
纪栾在阁楼上坐了一会，就走了。又过了一会，乌云遮日，云璎明显感觉到尸魔的身躯震了一下。乌云蔽日是很常见的，过一阵子，太阳又会出来，菜市口的人们也没有注意，甚至还有人挤到前面来看这只尸魔。
“哎，我来看看我来看看。”一张大脸凑到了云璎的面前，云璎有点嫌弃地皱了皱眉。那个站在一边看守的弟子也不阻拦，反而道：“仔细看看，仔细看看，难得一见啊！”
“这是个什么情况？”
“尚教主的好徒弟检举了自家的师父，抓到了尚教主和魔族沆瀣一气，月长老还在审呢！前些阵子，殷山派不是被灭门了吗，他们的少宗主就那女的关雎，也牵涉其中，我跟你说，这里面的学问可大着呢。”说着，那个人故作氛围地压低了声音。
“真的假的？咱们宗主可真是英明神武，这几个人简直就是老鼠屎，要死啦！”
行了行了，云璎算是看出来了，这几个简直就是比她还低级的炮灰。
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罪已经定好了。
彩玉宗要是没有覆灭，尚轻轻他们的结局也是死。
这些人还在吹宗主的丰功伟绩，云璎心中却是暗叫不好了。她能够感觉得到，这钟纪已经开始渐渐复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