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成婚第六日
“自己看，喜欢什么就让人包起来。”关伊婕将人领进来，就说了这么一句话便转身自己逛去了。
陶燕归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看着周围琳琅满目的首饰，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姨娘已经出去了。
那店掌柜是认得关姨娘的，哪一次来都大手笔得很，见陶燕归是跟那位一起进来的，穿着不俗，便热切地过来招呼。
“夫人瞧着面生，是头一回来吧，容小的给您介绍一下，小店虽不大，但各种首饰齐全，金的银的玉的，发簪珠花手镯吊坠戒指，应有尽有，定能有适您心意的。”
陶燕归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稍微有些局促，“我先自己看看。”
“好嘞，您请，有任何问题只管招呼一声。”店掌柜年过半百了，终日跟各种人打交道，自然是能看出陶燕归的不自在，适时地走开了。
麦冬看着周围琳琅满目的饰品，眼睛都要看花了，拼命抑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凑上来和陶燕归说话：“小姐，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首饰，你看那边的金首饰，真的好闪啊！”
店铺内的格局非常巧妙，首饰分门别类，按照材质按照大小，金首饰附近还点着烛台，映得那些金物一闪一闪的，耀眼极了。
不管怎么说，陶燕归也才十七岁，正是对那些好看的衣服首饰心存向往的时候，这会儿子，她也暂时了自己是冲喜新娘，忘记了陶家的憋闷生活，眼睛也快用不过来了，不时小声跟麦冬探讨一下。
因着刚才在马车的场景，关伊婕担心自己在，陶燕归会不自在，放不开手脚挑选首饰，这才一进门就出去，把空间留给她。
不过她也没去别的地方，找了家茶馆进去喝茶。
茶馆有两层，一楼是散座，二楼是包间，关伊婕当然进的包间。若是没有包间，人也不是渴极了，那她是绝不肯坐楼下散座的。
大厅有说书卖唱的，二楼的包间推开窗户便能看见，另一边的窗户推开能看见街上的事物。
以前陶燕归和麦冬也来过茶馆听书，不过要戴着面纱，还得寻个不大眼的角落。并不是说茶馆一楼没有女看客，而是麦冬觉得自家小姐长得太过出挑，不愿意叫别人看了去，硬拉着人坐在角落。
关伊婕慢悠悠地喝了两杯茶，觉得今日那说书人的故事不大吸引人，便起身要离开。
她一走，身后跟着的两个丫鬟也付钱离开。
回来之前，关伊婕就想了一下，依照陶燕归那个胆小样，怕是只敢拿两样不值钱的小玩意，还是由她做主帮她拿几件吧。反正是公中的钱，不用白不用。
却不想……
“……这些都是你看上的？”柜台上摆了好几样东西，还没来得及包起来。一只金簪，尾部坠着镂空蝴蝶，模样还算精巧，一副金珠串灯笼耳环，一副水晶耳坠，一只洒金珠蕊海棠绢花，还有……一对粉色绢花？
前面几样还凑合，最后那粉色绢花是什么玩意儿？看得关伊婕直皱眉，嫌弃地用手指戳了戳，“这个不准买。”
看上去就很廉价，这是她堂堂童府二少奶奶戴得出去的东西？她要真敢戴出去，怕是要被府里那几个贱蹄子嘲笑死，还以为她儿子娶了个小丫鬟呢。
麦冬小脸一垮，却不敢说什么不满的话，那是小姐说买给她的呀！她长这么大还没戴过那样好看的绢花。
很早以前陶燕归就知道麦冬老盯着别的姑娘头上的绢花看，知道她一直舍不得买，现在她手头宽裕了，帮她买一对绢花就是随手的事。要不是这次是跟着姨娘一起出来的，她还想给麦冬也买一件金首饰呢，麦冬财迷又爱俏，想来一定很喜欢金首饰。
听到关伊婕冷冷的声音，陶燕归有些受伤，不解地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陶家姑娘了，自打你进了我童家的门，做了明轩的媳妇，你的所有言行都代表着明轩的脸面，若是你真往头上戴了这么个玩意，你要别人怎么看我儿子？”
见陶燕归这样执迷不悟，还敢问为什么，关伊婕真的有些恼了。
这话太重了，麦冬首先为自家小姐鸣不平：“姨娘误会了，这绢花是小姐买给我的，不是小姐要戴。”
关伊婕正在气头上，本来就听不进别人的话，一听麦冬一口一个小姐，更加恼火了，“还有你！陶燕归她已经嫁进童府了，生是童家人死是童家鬼，还一口一个小姐，真是没规矩！”
麦冬头低得更低了，认错得很快：“是，奴婢知错了，该叫二少奶奶。”
关伊婕已经认定了绢花是陶燕归买给自己戴的，一把将绢花扔回货架上，叫掌柜的结账。本来还想多给她买些像样的首饰，见她这样气人，干脆这样就算了，吃亏就让她吃亏吧，早晚由她悔的。
“夫人，这位小夫人已经结过账了。”
昨日陶燕归得来的那些钱，以及陶老太给的一百两，陶燕归分成了两份，一份自己收着，一份叫麦冬帮忙收着。陶燕归不喜欢带很多钱在身上，但是，麦冬更愿意将全部身家揣在怀里，既安心又安全。
陶燕归选东西时也是问好了价钱的，确定麦冬带的钱够，才敢拿。
付钱的时候麦冬虽然很肉疼，但也乖乖照做了。
关伊婕冷眼看着陶燕归又把那对被她扔了的绢花捡回来，扔了一句“你可真有本事”的话，便气呼呼地出门了。
若是旁的女子，遇上这种被冤枉的事，只怕要委屈得抹眼泪了。
可是陶燕归不一样，她有个继母呀！
在陶家的十几年生活里，陶燕归已经受了够多的委屈，委屈到流泪什么的，三四年前她就不会了。
掌柜的干干地笑了笑，好心问道：“夫人真的不考虑把绢花换掉吗？”
陶燕归毫不怯场，直直地看向他，淡淡道：“已经付过钱了，不是吗？”
原本掌柜的也没想多事，也知道这绢花真是买给那丫鬟的，只是刚才那位夫人那样生气，这位小夫人一意孤行，回去后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一时心软，才多了句嘴。
因为小姐哦不，二少奶奶给自己买绢花而让二姨娘误会了，麦冬又难过又愧疚，还觉得二姨娘不讲道理，但是她也没想过把绢花退回去，凭什么退回去？付了钱的！
临出门的时候，麦冬还回头瞪了那掌柜的一眼，她不敢瞪二姨娘，还不敢瞪一个掌柜的了？
一路上，关伊婕一直冷着脸没说话，陶燕归也不主动搭话，左右她没做错什么，姨娘态度又那样强硬，她也没必要先低头。
回到听雨轩，陶燕归和麦冬把门关上，又在屋里把那些首饰试了又试，摸了又摸，一时间也忘记了那边生气的姨娘。
自己花钱买的东西，用着就是坦然，都不用平白看人脸色。
过了两日后，大夫人那边派人来请二少奶奶过去说话，陶燕归想起了那日二姨娘的话，她只能尽量不主动去找，大夫人若是像这样派人来叫，她肯定是推脱不掉的。
大夫人因何事寻她，这还要从那日关伊婕带带陶燕归出去置办首饰，但是生气回府说起。
当晚童大老爷去二姨娘屋里，关伊婕躺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并不理人，大老爷就打趣她，问她是不是今日逛街累坏了。
关伊婕眉梢一横，扬声道：“什么累坏了，我都要气死了。”
大老爷好脾气地坐在塌沿，揽着人的肩膀捏了捏，笑道：“还有人敢气你，说来听听，老爷帮你出气。”
“哼，可不就是那新进门的好儿媳。”关伊婕阴阳怪气的，越想今日的事越生气，“那丫头真是懂事得不得了，我见她穿戴寒酸，好心好意带她出去买东西，我就走开一会儿，你猜怎么着，人家把钱都付好了，这不就成了我上赶着给人送钱没送出去吗？你说说，这叫我把脸往哪儿搁。”
大老爷笑出声来，关伊婕又把矛头指向他，“原本说好的用公中钱，这下钱没花出去，你高兴了。”
大老爷笑着拍了一下她的侧臀，又捏了一把，“这是什么话，那点钱还值得我放在眼里？”
关伊婕如今不过三十又六岁，年轻时人长得就俏丽，身材又出挑，这些年来一直没受过什么苦，保养得当，现在比之年轻时，不但没有衰老之相，反倒多了份成熟诱人的风韵。
后来大老爷哄着哄着，就又把人哄到床上了。
可是那事儿在关伊婕心里始终不算晚，连着两天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不时还生会儿气。
因为大老爷不正经给她想法子解气，反而总想着拐骗她，第二晚关伊婕便回过味儿来，气恼地将人赶出门。
大老爷碰了一鼻子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说了好些个软化都没能让里面的人将他放进去，摸了摸鼻子，往大夫人的芳华院走去。
大老爷突然到来，大夫人又惊又喜，赶忙给他倒了杯热茶，又叫人伺候他洗漱。
大老爷本想说完话就走的，见大夫人这般殷切，那拒绝的话就一时没说出来。
仔细想想，他也有将近两个月没在芳华院过夜了，在这儿歇一晚也没什么。
大老爷在关伊婕那儿动手动脚的，在大夫人面前倒是老实本分，理所应当地享受大夫人帮忙宽衣解带，然后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
大夫人也不是什么重欲之人，对她来说，老爷能来她院子里跟她说说话她都很高兴了。
大老爷把陶燕归那事儿说了，叫大夫人叫她过来敲打两句，再让她去二姨娘那儿认个不是。
大夫人应下了，心头却闷闷的，数月不见他留一晚，这一来便是为了关伊婕的事，叫她心里怎能好受。
陶燕归来了后，大夫人并没有所谓的敲打，只是同她说那日二姨娘特地去账上支了银子，就为给她置办首饰，叫她不要拂了二姨娘的好意。
大夫人瞧见她头上的坠着的镂空蝴蝶，便知道这是那日出去买的，因为聘礼里没有这样的款式，陶燕归更不可能有这样的嫁妆。
陶燕归一点就懂，知道大夫人想让自己去二姨娘面前服个软，她也没想到二姨娘因为这件事生了好几天闷气，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就顺势跟大夫人保证，说回头立马去认错。
陶燕归走后，大夫人长舒一口气，靠在椅背上。
这都叫什么事，姨娘和自个儿媳的矛盾都要找她这个大夫人来调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