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成婚第三日
“昨夜…你们圆房了？”关伊婕表面上云淡风轻，心里甚是不自在，第一天当婆婆，竟然就要开口问儿媳这样的事情。
陶燕归心头猛地一跳，果然又是问那种事情的，低眉顺眼小声道：“是。”
关伊婕身体一顿，抬起眼皮上下打量她……真是瞧不出来呢。
果然人不可貌相。
“明轩的身体情况想必你也知道，睡了半年了，原本身体就有所亏空，那些个伤身事就莫要做得频繁，孩子，顺其自然就好，该来的总会来，不该来的也强求不得。”说到最后，关伊婕联想到什么，面上微哂，二夫人和三房那两位不就是强求不来吗，这些年来吃药求观音，也没求来半个儿子。
陶燕归能说什么，当然是顺杆子应下，心里头甚至是感激她的，从昨天到现在，就只有她劝她少做那种事，其他人，无论是老夫人钱婆子，还是大夫人，她们话里话外都是叫她赶紧怀孩子。无论二姨娘的初衷是什么，陶燕归都记她的好。
关伊婕见她手腕上也没个像样的镯子，头上也是那些土气的金首饰，心中有些烦躁，要是她儿子醒着，不管小两口感情如何，都不能叫他媳妇委屈至此。
“伸手。”关伊婕皱眉。
陶燕归心里一沉，方才她说了什么话惹姨娘不快了？她忐忑地伸出一只葱白玉手。也许是想到陶安文兄弟曾在饭桌上抱怨过被夫子打手心，她就下意识手心朝上，尽量绷直，嘴角为抿，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疼痛。
“……这是做什么，我还能打你不成？”关伊婕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坐起身来，拽过她的手，将手腕上的玉镯子推到她手上。
手腕一重，陶燕归看了一眼手腕上多出来的物件，小嘴微张，惊讶地看向关伊婕。
“行了，赶紧回去吧，我这儿可不管饭，没事别来烦我，有事也别来找我，找大夫人去。”关伊婕重新躺回去，眼帘合上，不耐地摆摆手，催她离开。
给完东西就立马便表现出一副不耐烦的态度，陶燕归显然是不善应对这样的反转，啊，也不算反转，她突然意识到，姨娘好像一直都没什么好脸色，她呆呆地应了一声，就转身要离开。
“慢着。”关伊婕皱着眉，手指揉揉太阳穴，“不许和大夫人那边走得太近，你到底是谁的媳妇自己清楚。”
陶燕归张了张嘴，应道：“是。”便离开了。
其实她原本也没想和谁走得近，她只想本本分分做自己的二少奶奶，图个衣食无忧罢了。既然姨娘开口了，她应下就是了，左右不是支使她做什么，与人保持距离……她早就熟习了。
陶燕归走后，关伊婕开始犯嘀咕，阿年这媳妇好看是好看，就是感觉不太机灵。
童明轩，字宜年，关伊婕私下里总叫他阿年，人前便叫明轩。
“你说，那新进门的小媳妇昨儿个真的……嗯？”阮筱玲拿着手帕半挡住嘴巴，朝李冬梅挤眉弄眼，不等人回什么，便自顾自说道：“今儿个我瞧着那丫头一副柔弱的样子，也不像是有那把子气力的人。”
“去，这我哪知道，你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二少爷屋里的事也是你我能过问的？仔细叫关伊婕听见，看她撕不撕你的嘴。”李冬梅瞥她一眼，显然是不想跟她议论这些。
她算是看得清的，知道老夫人火急火燎给童明轩是为了什么，冲喜只不过是个名头，郎中都说了，这醒不醒得过来都是命，她就不相信这次冲喜全然是为了祈祷童明轩醒来，多半是为了给他留后，哼，将来说不定还想将童家交给那个没影的孩子。
阮筱玲表情有些不屑，撇嘴道：“我是三房的人，关伊婕再嚣张，她还敢越过我家老爷打我不成？”
李冬梅冷笑：“谁叫人家有个好儿子。”
一提到儿子，阮筱玲瞬间敏感，脸色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嘲笑我生不出儿子？你也配，你自己这些年不也只生了个丫头，怎么有脸说我。”
李冬梅和阮筱玲，一个是大房的三姨娘，一个是三房的三姨娘，虽说平日的生活过得去，但没儿子这件事都是二人的心病。
不管心里怎样憋屈，李冬梅话说得漂亮：“我没儿子又如何，我们大房可是有两个儿子，大少爷读书好，刚中举，日后前途不可限量，二少爷遗传了老爷的经商天赋，我再怎么着也是大房的人，捞不捞得着好处不说，光是说去就觉得面上有光，就连带晴儿今后嫁人，也都得指着两个哥哥照拂。”
阮筱玲一噎，差点气得说不出话来，是啊，谁叫两个争气的哥儿都在大房，她们三房竟连个儿子都没有，强行辩解道：“再争气，那也是童家人，童家人的光我们三房又如何沾不得了？”
“再说了，那轩哥儿还指不定能不能醒得过来呢……”阮筱玲小声补充一句。
“慎言！你真以为我不会告诉关伊婕？”李冬梅板着脸。
阮筱玲也不知自己怎么就把那话说出来了，刚说完她自己也懊恼，不论童明轩能不能醒得过来，她都不该多嘴，也许大家都不认为他能醒过来，但她这一张嘴说了出来，就变了性质。
她脸色微变，讨笑地用肩膀撞了一下李冬梅，“冬梅姐姐，咱俩这情分，怎至于你向关伊婕那女人告状啊，咱们不就自己私下说说，也没旁人听见，何必大惊小怪，就跟你不这样想似的。”
李冬梅冷哼一声，稍微加快步伐，将后面的女人甩开，她从前怎么就瞎了眼了，竟整日跟这样的女人混在一起，那就是个蠢货，嘴上不把门的玩意。
她也觉得童明轩醒不过来啊，要么哪天直接咽气了，要么后半生一直这样不死不活的，可这话她能说吗？当然不能说。
阮筱玲好歹是三房的，隔着一层，哪怕真说了什么不忠听的叫关伊婕知道了，顶多也就冲上去给她几巴掌，只要她今后长点心眼躲着些，也不至于多严重。
她就不一样了，跟关伊婕一房，要是她说了什么，那女人指不定跟疯狗一样逮着机会就咬她一口。
不过，瞧着关伊婕平日里趾高气昂那模样，若是童明轩真的哪天咽气了，那女人应该会崩溃吧，想想，也挺期待的……
回到听雨轩后，陶燕归还记得床上躺着的人，想到她还要给他把衣服穿上，脸上不自觉有些发热。
“麦冬你去看看有什么吃的，我先进屋收拾一下。”快走到房间门前时，陶燕归突然停下脚步，对麦冬说道。
“哎好嘞！”麦冬欢快地应下，没察觉到她家小姐的异常。
陶燕归能收拾什么东西，不过是床上的残局罢了。
陶燕归推门进去，一下子就愣住了。
本该严严实实遮住床的大红帘子，现在已经被挂起来，床上的状况一览无遗。只见那人安静地躺在被子里，被子只盖到肩下，露出雪白的亵衣。
一阵麻意迅速从脚底板窜到颅顶，她脸上瞬间爆红，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早上离开时，他还几乎是光着的……天啊，定是有人能猜到她昨夜做了什么。
陶燕归羞得用手捂着脸，小声呜咽了两声，真是羞死人了，要是那人说出去，她岂不是没脸见人了。
因着这个插曲，麦冬端来饭后，她也没吃几口，搞得麦冬又问东问西担心得紧。
她怕是有些庸人自扰了，昨夜的事还需要有人亲眼见到再口口相传吗？只要略知房事，便能轻易想到，怎还需要听别人讲。
“小姐，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要不要看郎中？”麦冬面上急切，手上还不停夹菜往嘴里塞。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跟小姐同桌吃饭了，从下顿饭起，她就要去跟院子里的丫鬟们一起吃了。哪有丫鬟一直跟主子同桌吃饭的，简直不成样子，麦冬不想让下面那些人嘲笑她家小姐。
陶燕归恹恹地摇摇头。
想了一下，麦冬脸色一变，压低声音凑头过去问道：“难道是方才二姨娘说什么难听话了？”
“没有的事，不要乱说，姨娘对我挺好的，你看，这还是姨娘刚才给的呢。”陶燕归把袖子往上捋捋，好叫麦冬看清楚。
姨娘给镯子是事实，她总不会藏着掖着，至于姨娘那奇怪的态度，陶燕归并不打算同麦冬说，她自己都拿不准姨娘的态度，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还是不叫麦冬跟着白白担心了。
麦冬瞪着眼睛，微张着嘴，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惊奇道：“这玉镯子水头可真足。”
陶燕归一下笑出声来：“你还知道水头呢？”
麦冬一脸骄傲，“我听说的！这镯子看上去就水润漂亮，可不就是水头足嘛。”她看向镯子的眼睛亮晶晶的，“二姨娘人真好，头一回见面就给了这么贵重的礼物，不知道这镯子有没有今天收到的红封值钱，对了，小姐，咱们还没拆红封呢。”
麦冬把怀里揣的红封掏出来，点了点数目，确定没少也松了一口气。大意了，她刚才怎么就直接揣着小姐的红封去大厨房了呢，要是丢了那可怎么好。
“你吃你的，我来拆。”麦冬的饭还没吃完呢，就一脸兴奋地想拆红封，陶燕归唬着脸催她赶紧吃饭，回头凉了吃小心闹肚子。
麦冬一边扒饭，一边两眼放光地看着陶燕归一个个地拆红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