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未出阁第五天
“小姐！小姐！”
麦冬急得都来不及把盆放下，就边喊边往陶燕归房里跑。
陶燕归被她一惊一乍的声音吓了一跳，手指被针戳了一下，蹭蹭冒血，她胡乱放嘴里含了一下。
“做什么一惊一乍的，讨打是不是？”陶燕归故作严厉，唬了她一句。
“小姐，你听我说啊，你刚才洗完了脸，我端了水去倒掉，我就想着水要是泼在院子里结冰就不好了,等天回暖了……”
陶燕归一脸无奈，这丫头一紧张就说不到重点的毛病又犯了，她也不急，就等着她说完。
“简言之，母亲派人来说让我明日同她一起去安文他们的外家。”
麦冬喘大气点头：“对，没错，刚才小翠是这么说的。”
陶燕归低垂了眼帘不言语，母亲不是亲娘，对她更不亲近，因此她从来没去过秦家，她现在过去又算怎么回事，走外家？不是，那不是她的外家。
“小姐，你说夫人为什么突然带咱们去那边啊？那边人咱们也不熟呀！”
陶燕归摇头，“不知。”
想起前日夫人同意四小姐跟小姐一起出去赏灯，现在又要带着小姐一起回娘家，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麦冬仿佛明白了什么。
难道夫人终于亲近小姐了？！！
“小姐，那咱们真的要去吗？”麦冬有些激动，音调都是微微上扬的。
陶燕归点头轻笑：“你想什么呢，当然要去啊，母亲都派人来通知了，我又怎好拒绝。”
陶燕归虽然也疑惑母亲这一行为，但不会和麦冬一样想，这么多年母亲都没对她有半分温情，又怎么可能会突然释放善意，怕不是父亲的嘱咐。
陶家在浔阳城虽说排不上号，富裕程度也只在中游左右，秦家却是中下游的那部分，若不是因为他家出了个秀才，那样的家底也就只能垫底了。
秦家现在只有秦老太、秦母、秦磊和他的一双儿女，秦累磊还有个妹妹，不过三年前就嫁人了。
秦老太那天如何跟秦满秋说的，无非就是哭诉老伴儿没了儿子没了，家里就剩下这么个争气的孙子，觉得自己孙子有功名在身，又有她这个姑姑在，配陶燕归这样的千金小姐那是足够的了。
她们是坐马车去的，家里只有一辆，在外头又租了一辆，陶燕归自己坐的。陶安绒眼巴巴瞅着她娘，想跟过来一起，被秦满秋拉进车厢，叫她别挤着她长姐。
陶燕归没什么反应，撩着裙摆踩着凳子上了马车，倒是麦冬偷偷撅了撅嘴，不知夫人怎么想的，那边四个人不嫌挤，四小姐想跟小姐一辆车便是挤了。
“麦冬，你也上来。”
秦满秋的马车靠前，已经开始走了，陶燕归掀开窗帘叫麦冬上车。
麦冬快速往前面瞧了一眼，欢欢喜喜地爬上车进去跟陶燕归一起坐，还是小姐疼她，前面的小翠都是自己靠着两条腿走着。
路上没费多长时间，前面的马车还两次停下来买东西，等到了秦家，也才不到半个时辰。
到的时候，秦母正好在门口，笑着迎了上来，看着丫鬟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心中欢喜，嘴上客套着：“真是的，来就来嘛还带这些东西，太外道了，下次可不许了。”
看到那两匹布，秦母更加高兴了，“他姑姑就是惦着咱磊儿，这青布可真好，能做好几身衣裳。等磊儿再往上考功名，将来有机会定要为他姑姑挣个诰命回来，好好孝顺孝顺你。”
当然，这些话听听就行，当不得真，秦满秋心中有数。若是她哪天真的空手回来，恐怕她这嫂子的脸色就挂不住了，后面说的诰命什么的，虽听了心里舒坦，也没指望她侄子真能为她做什么，以后能拉巴拉巴她家两个不成器的小子她就安心了。
“嫂子这话也外道，我嫁人这么多年，一年到头也回不来几次，带点东西怎么了？”
看到后面姗姗来迟的陶燕归，秦母顿时眼睛一亮，被秦满秋隐晦地瞪了一眼，才没有唐突地上前拉着她的手亲热。
“他姑姑快别在外面站着了，天儿怪冷的，赶紧进家来，喝点热水暖和暖和。”
“磊儿这孩子就是好学，这不，现在又去书坊买书去了，三天两头的事。”
“他姑，这天儿冷，孩子前些日子有些咳嗽，我就没让你俩侄子侄女出来见你，你莫要见怪。”
秦母倒是个能说的，不用人应声也能自己说个不停。
“哪里会，小孩子身体弱，我省得，可别叫他们出来吹了冷风。安文安才安绒，和带着你们侄子侄女去屋里玩，外头冷……燕归也去。”
秦满秋把她带来的孩子安排好，又跟她大嫂说了两句就去秦老太屋里了。
陶燕归犹豫一下，也抬脚跟着弟弟妹妹进去。
屋子里确实有两个萝卜头小孩，两个孩子长得确实极为想象，身高也差不了多少，若是穿上一样的衣服鞋子，梳同样的发髻，恐怕真的不太容易分清。
麦冬感到很是惊奇，小声跟陶燕归嘀咕：“小姐，这两个小孩长得可真像啊。”
陶燕归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双生子，也是有些稀奇的，赞同地点点头。
刚才这么一帮人突然涌进来，尤其是那安文安才，嗷嗷叫着，活像是打家劫舍的，虽是认得他们是表舅，两个小孩也吓了一跳，好半天才玩到一起。
那个梳两个小髻的小丫头，背靠床柱盯着陶燕归看了好一会儿，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好奇。
陶燕归冲她友好地笑了笑。
那小丫头突然害羞地躲到床柱后面，探头看她。
陶安绒一转头就看到陶燕归笑得温柔，那目光却不是对着自己的，叫她心里一窒，颇有些不满地看了陶燕归一眼，转过身来不看她。
“娘，我给您带了您最爱吃的酥饼，您起来吃两块，还热乎着呢。”
秦老太冷哼一声，没说话，依旧背对着她侧躺在床上。
秦满秋很无奈，她娘这气性也真大，这么多年了，一点没变过，“娘，那事儿我真的做不了主，只能先等等看。”
“哼！你就是嫁得好了瞧不上自个儿娘家了！”
“娘，怎么会，我就是嫁到天上去，也不能忘了自个儿娘啊。”
秦母也适时劝到：“娘您消消气，好生听听他姑怎么说，他姑肯定有她自己的难处，再怎么说那闺女也是陶家的大小姐，妹夫那边点头这事儿才能成，急不来。”
“是，嫂子说得没错，凡事也有个章程，哪里是我一个妇人说得算。”
秦母又笑着补上一句：“他姑今儿个把那闺女也带来了，您等会把她叫进来说说话，好生瞧瞧。”
一听这，秦老太立马来精神了，转过头来看着秦满秋问：“真的？”
秦满秋无奈地点点头，秦母拍了一下大腿，着急道：“我还能骗老太太你不成？”
“去，你去，现在把那孩子带来给老婆子瞧瞧。”秦老太指着秦满秋说着，一转念，又拦了下来，“罢了，不急于这一时，左右人已经在咱家，别吓着我未来孙媳妇了，酥饼呢？拿来我先吃两口垫垫，磊儿娘，别光省钱，好生整两个菜，别叫那孩子亏待着了。”
上一次秦老太见到陶燕归那就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也就是打个照面，没细看过，早不记得她长什么模样了。不过，听了她家儿媳妇也就是秦母的描述，那简直是把陶燕归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啊，不过，她家孙子也很好，年纪轻轻就是个秀才公，走哪儿都有人敬着，将来更不会差，完全配得上那样的大小姐。
“哎！您请好吧您，早上才买了几斤好肉，我等会儿全给做上。”秦母满心欢喜地应下，出去忙活了。
怕这边没什么合她家小姐心意的吃食，路上的时候麦冬可是大方了一把，不用陶燕归吩咐，主动下车买了一包热乎乎刚出锅的糕点。
刚才秦母进来给茶壶换了热水，麦冬就顺势给她家小姐倒了一杯放着，摸出一块糕点给她，快午时了，她家小姐该饿了。
她自己饿就饿一点，没什么要紧的，作为一个全心全意为小姐着想的丫鬟，绝不能眼睁睁让小姐挨饿。
麦冬单单给了自己一块糕点，陶燕归看了一眼那边的几个孩子，不大好意思吃独食，用着商量的语气跟麦冬说：“你把糕点放桌上，让大家一起吃，你也吃，好不好？”
麦冬立马护住胸口后退一步，咬着牙跟陶燕归哭穷：“小姐~咱们也不富裕，这点糕点你自己省着点吃就好了，麦冬不吃，麦冬不饿。”
咕嘟，闻着香喷喷的糕点，麦冬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最终，麦冬还是没犟过自家小姐，乖乖将糕点放在桌子上，一边在心里流泪一边小口小口珍惜地啃着糕点。
那个龙凤胎小丫头一边啃着糕点，一边拿眼睛偷看陶燕归，悄悄往她身边凑。
陶安文陶安才因着一块碎糕点争执起来，陶安绒忙着劝架，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小丫头已经半依偎在陶燕归腿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