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救你？不不不！我可没想救你, 从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个容易受魔鬼蛊惑, 必定堕入恶毒深渊的人, ”那个伪装成侍女的老侍女, 突然笑起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只帮莉西娅吗？”
甄一宁的手指瑟缩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原本的珍宁，残留在她这里的情绪。
“我不想知道。”她打断她，几乎是瞬间到了老侍女面前，拿森寒的匕首，抵住她的脖子。
“你和莉西娅简直是云泥之别，她多么美好啊，天生拥有这个世上最纯净的眼睛，我为她占了一卦, 成为神侍、在云端得到永生是她必然的宿命，虽然我是个巫女，但我也想留名神殿——神侍的母亲，多么高尚的称呼, ”老侍女吃吃地笑起来, “我是想拿你磨炼莉西娅的, 可惜这孩子, 也让我失望了。”
“都怪皇室的那些娇气孩子带坏她, 她居然养成了依赖别人成事的习惯，缺乏主见力。”老侍女摇摇头，“不过还好, 我能陪在她身边，帮她决定一些事情。”
“你看，她终究还是成为了神殿大祭司。”
“而你，你果然不出我的预测，骨子里的卑劣改不了，心灵一路堕向深渊，只是我想不明白——你怎么还没被恶魔吞噬？！”
甄一宁都要被气笑了，没忍住拔高音量：“你怎么知道珍宁没有尝试站到阳光下？你们把她一步步推进深渊，还要笑着炫耀自己的能力——看，我预测得多准，她骨子里就这么坏。”
匕首贴近她的脖子，微微颤抖，刀锋抵住的地方，已经开始渗血，老侍女却没有似乎求饶的意思。
她只是用怜悯又自豪的眼神望着甄一宁，像是在说“连自己养母都要杀害，看吧，果然如此，我可真是个擅长占卜的女巫。”
对上她那毫无忏悔之意的眼神，甄一宁眯了眯眼，突然收起匕首，笑起来：“我反悔了，让你就这么死，也太便宜了。”
“你不是承认自己养出了个恶魔吗？还是让你看看，善良的珍宁，是怎么拜托不了恶魔的吧。”
因为信仰之力充足，谢暮尔不再被体内的诅咒之力束缚，相反的，他已经能灵活在恶龙与人形之间转化形态，只是偶尔会藏不住尾巴或犄角罢了。
完成甄一宁交给他的任务，在西西里亚特大陆西边，伪装恶魔“捣毁”了某个军队训练营地后，他化成龙形，迫不及待地赶回了城邦。
但一靠近甄一宁气息所在的窗口，他的心底就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黑龙庞大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掠过王室上空，落在寂静的阳台前，化成身姿颀长的俊美青年。
他披着一袭冷月色的松垮长袍，□□着脚踩在冰凉的金台上，骨肉分明的脚踝上，还坠着一枚轻轻摇曳的铃铛。
出人意料，屋里并没有甄一宁的身影，他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就在谢暮尔转身要从阳台跃下的瞬间，一只苍白的手，骤然抓住他脚上的铃铛。
“谢暮尔，你去哪里？”又哑又轻的嗓音从他身后响起，像是在魂游。
碰到脚踝的粘腻触感，让谢暮尔敏锐察觉到，空气里漂浮的几丝血腥味。
紧接着，甄一宁突然爬上阳台，猝不及防地紧紧抱住他。
把头颅埋进他松散的衣衫里，她深吸一口气，让他身上的雪山冷松气息，完全将自己包裹。
那浓稠恶臭的血腥味，终于不再充盈她的鼻腔。
甄一宁抬起头，眉眼弯弯，海蓝色的眼底倒映着星光：“你终于回来啦，我等你好久。”
甄一宁最近有意识地疏远谢暮尔，她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却不知谢暮尔早就看在眼底。
而现在，她反常地亲近他，谢暮尔却蹙起眉。
他抓起她的手指，看清楚上边贯穿整个掌心的伤口瞬间，向来淡漠的面庞，突然变得凌厉。
“谁做的？”
“没有谁，伤口不严重，是刻木头时，不小心伤到的。”甄一宁下意识拔出手，终于清醒过来，懊悔地想跳下阳台。
“血腥味不是我的，是因为屋里不小心死了个人，她流了太多血啦，我擦不干净，可能地毯上留了味道……”
她说着就去找绷带，手腕却被拽住。
“甄甄，你别动，我来。”
谢暮尔叫住她，没有多说什么，他拉着她在床边坐下，从雪白的纱布上，慢慢剪下一段，一圈又一圈缠在她掌心，不知道从哪里学到的，他甚至打了个笨拙的蝴蝶结，看的甄一宁哭笑不得。
突然，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从角落里冲出来，手持一把金光流溢的长剑，狠狠地朝这边刺过来：“珍宁！你居然杀害了母亲，你还是个人吗？！”
话音刚落，淡淡的女声在黑暗的房间里响起，像嘲讽又像是叹息。
“哦，原来你一直知道，她是那位巫女母亲扮的啊？”
莉西亚动作一僵。
“放心，我没杀人。你母亲是王后杀的，而王后，则是你——这位伟大的神殿大祭司，憎恨王后杀你母亲，拆散你和王子，一怒之下砍死了她。”
莉西亚瞪大眼睛，下意识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惜她来不及多想，就被旁边的男人不耐烦地砍晕了。
谢暮尔总算留意到，屋子里多了两具刚做好的傀儡，他没有多问，只是随口道：“这个也做成傀儡吗？”
【宿主！马上救女主！惩罚警告！】
甄一宁摇摇头：“不，把她送去王子的房间。”
谢暮尔闻言，眼底有一丝深幽划过，但他没有多问，帮忙把人丢走了。
再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少女在对着那块染成猩红血渍的地毯发呆，他仍然不太熟悉人类复杂又多变的情绪，只是下意识不想让那样黑压压的颜色，出现在甄一宁的双眼里。
他伸出手，遮住她的双眼，微微一笑。
“甄甄，我饿了。”
“谢暮尔，诅咒变成的龙是不会饿的，”甄一宁扯开他的手，已经恢复正常，看着他黑沉沉的眼神，她恍然笑起来，“你不会以为我哭了吧？”
“没有，我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哭。”
“我没杀她，”甄一宁到底还是拉着最近脾气好了很多的恶龙，去厨房找吃的，边走边向他解释道，“我让她带我去找王后，王后发疯要吸干我的血，我只好打晕王后，抽了灵魂装进傀儡里。”
“她——就是养珍宁的那个女巫，她猜到我也要把她做成傀儡，以为自杀就做不成了。”
“她是自杀的。”甄一宁强调一句，表示自己没有心理阴影。
她只是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情绪里，像是自己从前经历过类的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受原来珍宁的影响。
谢暮尔却没再听进去她的话。
他只是在心底轻轻雀跃了一下——
从那个港口离开后这么久，她终于重新牵他的手了。
看样子，她果然更喜欢自己温和、喜欢笑的样子。
是不是代表，他再努力一点，压制住那些翻涌的戾气，她就会像在极寒之地时那样，拉着他画画，一起做傀儡了？
很快，一条令人震惊的新闻，在西西里亚特大陆，掀起轩然大波。
王后居然因为跟恶魔做交易，变成吸血的怪物，杀了国王，把半个王室的仆从都吸成了血干！
而前往西部讨伐恶魔的王子，也离奇失踪了。
哦，你说你不信？
那你快去西西里亚特望都城门外的空地上看看，那里一夜间凹下去了个巨坑，里边全是腐烂的干尸呢！
正当全国因为这可怕的消息，即将陷入慌乱时，一位据说是神殿大祭司亲戚的少女却横空出世，在那位大祭司的支持下，斩杀了化成恶魔的王后，迅速摆平了军队和贵族，用铁血手段，坐稳了王室第一把交椅。
本来，没人支持这么一个年轻少女统治整个西西里亚特大陆的，但据说这个人身边，还有个极其厉害的工程师，也不知道脑子怎么长得，天马行空地画出各种先进的机械图纸。
虽然没人知道“工程师”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人们只用知道一件事就够了，女王把这样的人放在身边，不是用来造更多武器，而是来造惠及平民的东西的。
什么不用马匹拉、就能动的车厢啦，能连城一串在路上跑。
不需要风力或骡子的磨粉机，一天能产几马车小麦。
还有长得像大乌鸦，却能装着人在空中飞的载具……
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虽然这些东西才被机械师制作出来，只在王室特供的展厅里展览，还没有得到推广，但有不少眼光好的商人，已经跑去王都的展示厅看过了，回来后大加赞赏。
不过最让人大跌眼镜的是，那位年轻的女王，坐稳王位后的第一件事，不是跟神殿谈判，而是派重兵找回了前任王子殿下，亲自为他和神殿大祭司举行婚礼。
问题是，这位神殿大祭司，不是前任王子殿下的杀母仇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珍宁：我写的童话故事必须得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