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赌坊
路凌绝小心翼翼的藏着怀中的一包银子,站在大财赌坊的门前迟迟不敢下定决心进去。
作为一个乞丐,他擅长打探消息。
来了一路,把大财赌坊的情况打听了个大概。
禹州城最大的一家赌坊,势力在这座城里盘根错节,黑市上的买卖少有他不沾的。进了赌坊,想要挣钱出来,难如登天。大财赌坊在禹州城一家独大,靠的是心黑手辣,路子烂到了根里。
门口的伙计见他年纪小,又杵在门口,戏弄了几句。
“这是哪家的孩子?莫不是被娘打发出来寻爹了?”
“没见过,最近也没新来的,常见的几个赌鬼家的孩子咱不都认识?”
“嘿嘿,总不见得这孩子是来赌钱的吧?”
另一个瞧瞧路凌绝的打扮,“哟,还真可能是来赌钱的,手里拿了三瓜两枣,都指望来咱赌坊里发财呢。”
“做的什么发财梦?”
他们相视而笑,这时,从赌坊里走出来一个像是管事的男人。
他训斥了门口的两个伙计,“来者是客,不管钱多钱少,上门的都是财神爷。收起你们那点小心思,当心虾爷发作了你们!”
二人连忙低头,赶紧赔笑道,“管事,咱也不笑话其他人,就是个小乞丐嘛,能成多大事儿?咱们都是赌坊的老人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您还不放心我们?”
管事冷哼一声,“哼,你们知道就好。”
此刻,路凌绝终于下定决心,走进赌坊。
这种地方,天南地北都一样,杂乱不堪,吵闹非常,各种声音充斥耳边。
“大大大!”
“开!”
“啊,又输了!”有人抱头痛哭,“我的钱!我的娘子!”
“买大买小,买定离手嘿!”
“爷,放了我们吧,我一定筹钱,一定筹到钱还债!”
“这位爷,且放宽心,明日我新婚的妻子就入门了,明天就给您领过来,我欠赌坊的银子一笔勾销……”
“爹!”小女孩在号泣,“别卖我!我乖乖听话,肯定听话!娘!救救我啊娘!”
用人抵债的勾当没能在赌坊停留太久,毕竟这里是个销金窟,让人见了太多惨状,谁还敢上门赌钱?只停留了短短一瞬,如水珠入海,没能掀起一点波澜。独他耳力极佳,又惴惴不安,才注意到此。
路凌绝深吸一口气,既然路蕴告诉他只会赢钱,那就……全押了!
他没有思考,把怀里的银子全押了下去。
开牌的见他一个半大小子,穿的穷苦,手里银子却多,押的还干脆果断,难免侧目,“小子,想清楚了,你这银子来的可不容易吧。”
路凌绝半黑着脸,“我押我的,你开你的牌。”
只听他嗤笑一声,正欲吃光他的本钱,却见明明做了手脚的骰子出现变故。
这小子赢了!
接下去一切变得不可思议,半大点的孩子,像个疯狂的赌徒,不给自己留一点退路。回回都是押上全部身家,结果次次满载而归,他一直在赢。
逐渐,路凌绝手中的银钱引来赌坊管事的注意,视线极其凌厉。
由于他长赢不败,赌坊里的人们纷纷开始跟着他下注,又让赌坊损失了一大笔钱财。
见势不对,路凌绝明白此刻正是离开的好时机,当机立断作势就走。
刚走出赌坊大门,便察觉到身后跟了一群人。
他们来的明目张胆,甚至不掩盖踪迹。
此次赌坊吃了大亏,总要在他身上把场子找回来。
事到如今,除了相信路蕴说的话,他毫无退路。
他带着赌坊的人主动走进一条死胡同,站在原地等他们,等人都到齐了,才看向为首的那人,视线丝毫不见畏惧。
赌坊管事姓王,来闹事的人多了,收拾一顿就好,可这小子,头一回让他感觉有点看不透。
一般到了这副田地,或是害怕、或是威胁、或是虚张声势,总归得闹点动静出来。
他却老实的很,一动不动的,眼睛直勾勾看过来,看的他莫名心头发慌,不敢动手。
“小子,我且问你,谁让你来我们大财赌坊砸场子的?”
毫无退路之际,路凌绝反倒镇定了下来,“没有人让我砸场子,是我手气好,赢了你们的钱。”
王管事冷笑一声,以嘲弄的眼神看他,“小子,我们大财赌坊开张了二十年,不是开张几年的小作坊。手底下的本事有多少,我们不清楚?能从我们这里拿走这么多银子,说吧,你是哪路的神仙?要是其他赌坊派你过来的,索性跟了我们,我们大财赌坊,只会给你更多。”
“手气好?”他冷笑不已,“进了赌坊,最不可信的东西就是手气。咱们阴的阳的,什么样的没有?手气,呵,什么玩意儿!”
“小子,不管你今天到底是个什么说法,让我们亏了这么多钱,不出点血,弟兄们也没法子交代。怪你自己不肯收手,见好就收,才能活的长久。今儿个,几位爷就好好教教你。”
千钧一发之际,路凌绝抬手道,“且慢。”
他见过达官贵人说这话,学着他们讲话的气势,装模作样,当真把赌坊的打手给唬住了。
不用唬他们太久,只要一小会儿就够。
他说,“我今天来赌坊,是受人嘱托,来找个叫臭虾的人。”
“特娘的!虾爷的名头也是你配叫的?!老子抽不死你!”说着就要动手,被王管事拦住。
“小叫花子,你花这么多时间,绕这么大圈子,就是为了见虾爷一面?”
见管事的面色冷静,路凌绝也稍微放下心来。
不怕他阴阳怪气,就怕他上来就下死手。肯问话,他就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他点头,沉声镇定道,“不错,有人让我给虾爷带句话。不必见面,话带到,虾爷自然会前来。”
见打手们脸色狠厉起来,路凌绝不动声色的后退两步,“我的本事你们也看见了,要不露这么一手,你们想来也不会把我放眼里,更不会帮我传话。”
他毫不思索的夸下海口,“今天赌坊损失的银子,总有一天会还回来,希望管事您不要因小失大,坏了虾爷的大业。”
管事总算正色起来。在赌坊干了几十年,什么怪事没见过?能说出这种话的,如果不是真有点本事,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哦,你说说,那人让你给虾爷带句什么话?”他收敛神色,目光凝练。
路凌绝道,“有人让我问他一句:‘还记不记得十九岁那年的批命?借出去的东西,要还回去了,他该怎么办?’”
“您只管把这句话带到,虾爷自然会跟来。我不逃也不跑,就在城外的一座破院里等你们。你们若是不信,派人跟着我回去便是。把话带给虾爷,他一定会来的。”
“哼,小子,你要是耍我们,知道什么后果吗?”不知哪个说了这么一句。
路凌绝握紧拳头,垂下眸子,不叫人发现他眼底的惧意,“你们只管派人去传话,剩下的跟我回去便是。叫臭虾的人要是没来,你们再动手不迟。”
“嘿!你还嚣张的很!”说着上前打算动手。
王管事一把将人拦住,“等等!”
他眼神骇人,“小子,你最好祈祷虾爷当真会去找你,不然,我有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跟着他回去!我去禀报虾爷。”
路凌绝抬眸,直视他的眼睛,再无畏惧,“你只用给他带一句话就好。”
“还记不记得十九岁那年的批命?借出去的东西,要还回去了,他该怎么办?”
这句话莫名让王管事脊背发凉,他是个信命的人,还是臭虾的亲信。虽然对于臭虾的一切他知道的不够清晰,但是一些细枝末节抓起来,能隐隐约约和这小子的话连成一线。
于是,心中更为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