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证人露面
谷宇惊呼道，“章秘书？”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胡大岩的秘书章书衡。
章书衡伸出双手，恭敬地和谷宇握手，“谷副县长，谢谢您。”
裘维诚和左翎一脸狐疑的看着谷宇和章书衡。
谷宇立即转身给他们做了介绍。
坐下后，章书衡首先说话，“我知道你们一定不敢相信为什么会是我，我还是那句话，我愿意用我的性命担保，我所说的都是事实，只有遗漏没有杜撰。”
裘维诚从茶几上拿起烟盒，抽出一支，自顾自的点上，抽了一口后，严肃道，“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向上反应，而选择现在举报吗？”
章书衡盯视着裘维诚，如实说，“裘书记，您对六平县官场的生态环境一定很清楚，这几年我一直很迷茫，身边找不到一个可以信赖又敢站出来主持公道的人。”
“直到听说谷副县长要来六平，我才看到了希望。谷副县长在河阳的事我都知道，正直无私果敢，所以就打定主意等谷副县长到任后举报。”
“有件事我要补充一下，罗海莉是我爱人表舅家的儿媳妇，她以前只是一家房地产中介公司的业务员，是我找的胡大岩请他帮忙安排进了住建局。我也没想到，罗海莉居然是这样的人，使得我都不敢面对我爱人她表舅一家。”
“我承认，我的动机夹杂着个人因素，但是，请相信我，我也是国家培养出来的，懂得违法违纪是什么后果，我有老婆孩子，不想年纪轻轻就把自己的前途毁了把家庭毁了。”
左翎表情严肃的问道，“你这么做不怕胡大岩怀疑？”
章书衡苦笑一下说，“我也怕，所以我必须时时刻刻小心，经常晚上睡不着觉。我老婆劝过我好几次，让我不要管了，不行就辞职，眼不见心不烦。可我心不甘，看着他们胡作非为，良心过不去。”
谷宇问道，“胡大岩身体还没好吗？”
章书衡说，“早就没事了，但是有情绪，借机小病大养，在家休息，这倒也给了我一定的自由度。”
谷宇蹙眉道，“有情绪？”
章书衡解释说，“你以为他真的那么愿意交出住建局吗？他只是知道这两年举报他的就没断过，被逼无奈，心里实际上是一百个不愿意。”
裘维诚沉声问道，“你列举的这些事都是亲眼目睹的？照片也是你拍的？”
章书衡看着裘维诚，肯定的回答道，“是的。他们很少回避我，原因有两个，一是他们与罗海莉的事被我发现了，怕我说出去，罗海莉更是怕我告诉她老公，尽管夫妻俩没什么感情，但罗海莉很现实，她老公做工程，有钱。”
“二是，为了堵住我的嘴，每次都有我一份，怕他们怀疑，我不好拒绝，这些钱我有一部分匿名汇给了儿童基金会，汇款回执我都保存着，其余的我专门开了个银行账户，一分钱没动，等有机会我全部上交。”
“想想也挺悲催，县纪委都几乎烂掉了，所以我根本不敢和他们接触，上交到廉政账户的话，出不了一天就会被他们发现。”
“至于那些照片，我是偷偷在他们常去的几个地方安装了针孔摄像头，没办法，我也是为了自保，只能采取这种手段。”
裘维诚追问道，“除了胡大岩、汪正华和罗海莉，还有没有涉及其他人？”
章书衡十分笃定的说，“鲁海平的秘书卓远明，有几次，胡大岩请卓远明一起吃饭，走的时候都给他一大包，卓远明挺鬼，每次都只要现金，有一次胡大岩喝多了，让我帮他把一大旅行袋放到卓远明车上，我趁他们不注意，拉开看了一下。”
“你们可能不知道，胡大岩，堂堂一个副县长，每次看到卓远明就像个三孙子似的，点头哈腰，比看到亲爷爷还亲。没有别的，就是想混入鲁海平的圈子，绑上大树，可实际上，始终进不去对方的核心圈子，一直只是外围人员，鲁海平也瞧不上他。”
“六平县县委县政府班子中，副县长兼公安局长彭德松、副县长李相国、纪委书记岳北是鲁海平的铁杆。”
“再说那个卓远明，别看他只是一个县委书记的秘书，走到哪儿都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架势，连县长储晓林都不放在眼里，对下面的人都是颐指气使，秘书圈里面，有些人为了哈着他，自掏腰包拍他马屁，吃饭、洗澡、泡妞，一条龙服务，让他满意。”
裘维诚继续问道，“除了胡大岩他们，你还掌握其他什么人的情况吗？”
章书衡迟疑了一下说，“我知道鲁海平有问题，但是一直弄不到他们的证据，那些人防范意识很强，心思很缜密，不在圈子里，你很难听到他们的真话。”
裘维诚点点头，“有关胡大岩，你还有什么补充的材料？”
章书衡拿出一个优盘，“我所掌握的都在里面了，银行流水、视频和照片、胡大岩他们的房产证明。”
谷宇接了过来，交给了裘维诚。
裘维诚又点了一支烟，沉思了一会，缓缓的说，“胡大岩的问题确实很严重，我们会高度重视，但是六平县的情况比较复杂，我们必须通盘考虑。”
章书衡规矩的说，“我懂。”
裘维诚继续说，“不过你放心，我们绝不会放过，这段时间你注意不要让他们发觉，暂时不要做任何这方面的事，保护好自己，当然我们也会对你采取一些必要的保护措施。”
章书衡感激道，“谢谢。”
裘维诚脸色凝重的看着谷宇，说，“你们陪小章吃点东西，把他送回去，我有事先走了。”
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谷宇心里清楚，裘维诚要回去汇报，听取主要领导的意见。
谷宇让卢晓英安排了一下，三个人就在茶室吃了点。
在与章书衡的闲聊中，谷宇得知，章书衡的夫人原是县中的语文老师，为了小孩读书，贷款在江州买了套房子，夫人去年到江州一家互联网公司找了一份工作，现在带着孩子，和她父母一起住在江州。为了减轻房贷压力，两口子把六平的房子卖了，租了一套一居室，平时章书衡回不来的话就临时住住。
吃完晚餐，谷宇打电话给蒲铁军，找了一队一位队员过来，把章书衡送回家。
接下来几天很平静，谷宇白天去六平上班，晚上去会所训练。
期间，走访了几户二期拆迁的居民，了解了一下情况后，找来志鸿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负责人就补偿问题谈了一次话。
志鸿房地产开发公司那帮人也都是人精，对谷宇的背景一清二楚，知道不好惹，只能答应提高补偿标准。
居民们也没有过份的要求，事情总算圆满的解决了。
工业局的宗伟民送来了几家重点困难企业的资料，谷宇计划要去实地考察一下。
胡大岩跟个没事人似的，上班照样大大咧咧，晚上该吃吃该喝喝。
章书衡表现的中规中矩，胡大岩也没发觉他有什么异常。每次见到谷宇，章书衡也是有礼有节，让人看不出两人有过什么。
周三下午临近下班的时候，谷宇让江一舟通知尹立忠和宗伟民，第二天一上班就到县政府，准备下去调研，至于去哪儿，谷宇则没有明说。
六平县农机制造厂前身是军工机械厂，五十年代引进沙俄的技术创办起来的。军工业务搬走后，改成农机制造厂，主要生产农用拖拉机、柴油发电机、鼓风机、农药喷洒机和粮食加工设备。全厂离退休人员已有一千二百多人，而在职职工只有八百多人。
谷宇之所以第一站选择了农机厂，一方面是因为和宗伟民交流过程中，宗伟民多次谈到农机厂的问题，另一方面，就在昨天中午，食堂午餐的时候，孙向民给他看了一封人民来信，信中举报了农机厂主要领导干部，特别是书记刘彪的经济和生活作风问题。
预先没有通知，谷宇一行人到达农机厂门口时，厂门口传达室里几个年轻人正在打扑克，谷宇进入农机厂里面了也没见传达室的人出来询问，转过头脸色阴沉的看着传达室方向。
宗伟民也很生气，看着谷宇问，“谷县长，要不要通知刘彪？”
谷宇摇摇头说，“我们先去车间看看。”
农机厂按照产品类别，分六个车间，其中四个车间生产整机设备，一个车间生产配件，一个车间切割材料。
谷宇边看边注意观察人数，时不时站住和工人交流几句，了解一下生产工艺，产量、工人人数和工资福利待遇。
六个车间走完，谷宇粗略估计人数不到二百人，就算是白天夜里两班倒，也不到四百人，全厂在职职工花名册上有八百四十六人，其他四百多人是什么人？
看完车间，一行人进入办公大楼，从一楼往上走，谷宇挨个办公室看看，有几间门开着，里面的人低着头在认真的工作，谷宇心里默默记下了科室名称。有些房间很安静，似乎没人。
走到三楼，看到挂着“科研室”牌子的房间，走了过去，门是关着的，里面传出哈哈哈的笑声，谷宇拧着眉头站住。
江一舟敲了敲门，里面没反应，轻轻拧了一下门把手，门开了，谷宇站在门口没进去，里面是一男两女坐在那里聊天。
“你们找谁？”里面一个瘦高的女孩问。
没人回答她。
这时宗伟民走上前一步，女孩认识，赶紧说，“宗局长，您来了。”
女孩迎上来，宗伟民问她，“你们在干嘛呢？”
女孩说，“我们……我们在讨论。”
说着说着脸都红了。
谷宇心里道，还知道说谎脸红。
宗伟民接着问，“你们科研室多少人？”
女孩嗯嗯吱吱的回答说，“八个。”
宗伟民说，“那其他人呢？”
女孩说，“可能去车间了。”
谷宇不易察觉的轻轻冷笑了一下，心想，我刚从车间过来，没有看到一个科研室的人。
谷宇没再停留，转身继续朝其他科室走去。
厂党委书记和其他领导办公室位于五楼和六楼，五层是五个副厂长，六层是书记兼厂长刘彪的办公室，会议室和一个贵宾接待室。
到了六层，谷宇请宗伟民通知刘彪。
过了好一会，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从刘彪办公室出来，看到走廊上众人后匆匆忙忙跑了，刘彪随后从办公室走了出来。他不认识谷宇，但其他几个部门的负责人还是熟悉的，他赶紧迎了上来，宗伟民给他介绍谷宇，刘彪一听是新来的副县长，伸手想和谷宇握手，谷宇无视，只是说了一句，“去会议室吧。”
刘彪急忙打电话给办公室，让他们叫服务员上来，并通知所有厂领导和科室负责人到六楼会议室。
谷宇进入会议室以后，一直没有说话，一行人坐在会议桌一侧，随行的人也不敢吭声。
刘彪这时慌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那些厂领导和科室负责人不知道办公室通知到六楼会议室是为何事，稀稀拉拉的往会议室走，看到谷宇一行人才意识到有点不妙。
前后一刻钟人才差不多到齐。
宗伟民看了一下谷宇后对刘彪说，“刘书记，把厂里的情况汇报一下吧。”
刘彪这时紧张的脸上汗都出来了。急忙说，“好的，好的。”
刘彪跟背书似的介绍了一下厂的历史、目前的状况，强调竞争激烈，效益下降，经营困难，说了也就两三分钟。便说，“具体情况由副厂长聂卫龙介绍吧。”
聂卫龙正要开始，谷宇发话了，“先不忙，今天我们也是来得突然，我有几个问题问一下刘书记。”
刘彪心慌得更厉害，眼珠子一会看看谷宇一会看看宗伟民，嘴里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说，“好的。”
谷宇问道，“刘书记担任厂委书记几年了？”
“快四年了。”刘彪道
“全厂一共有多少人？”
“八百多人。”
“我是说包括离退休人员在内。”
“两千多人。”
“两千多多少？”
“多……”刘彪说不上来，看看边上的副厂长聂卫龙，
“两千一百二十五人。”聂卫龙低声说。
“最近三年，农机厂每年的销售额是多少？利润又是多少？”谷宇接着问。
刘彪不敢再回答，因为具体数据他根本不知道。
聂卫龙想回答，被谷宇制止了。
谷宇说，“没关系，你们会后把厂里的情况整理一下，今天下班前送给我。”
说完站起来往外走，随行的一帮人也是紧张，今天都是第一次跟着谷宇出来调研，第一次领教了这位新来的年轻领导的行事风格，暗暗为刘彪捏了一把汗。
从农机厂出来，谷宇看看时间还早，说直接去纺织机械厂。
两个厂隔着不远，坐车五六分钟就到了。
纺织机械厂解放前就创建，开始的时候是纺纱机为主，后来逐步有织布机、家用缝纫机和印花机等产品。
谷宇和尹立忠两人下车后走在前面。
谷宇注意到这里看上去比农机厂好很多，门口传达室里一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出来询问，“你们找哪位？”
刚在车上接电话晚下来的宗伟民闻声赶紧上前一步，门卫认出了他，脸上露出了笑容，说，“宗局长，你们这是？”
宗伟民说，“我们陪谷县长过来调研。”
门卫说，“那我通知一下领导吧，你们先进大门里面来。”
谷宇说，“我们先去车间看看，你通知厂领导去车间吧。”
说完就在宗伟民的带路下，往车间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