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排练（三）
顾盼强压住自己的震惊，道：“什么啊？我怎么没听懂呢？”
霍柔也不逼问，就只是看着。
顾盼那一瞬间连呼吸都停滞了。
霍柔也没有继续追问，突然笑道：
“你那么紧张干嘛，我能吃了你吗？”
顾盼挤出笑来。
霍柔一边吃着小青菜，一边道：
“行了，赶紧吃吧，吃完我给你看看，到时候别丢我的脸。”
顾盼这才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刚刚那一下真的是吓到她了。
两人吃了饭便又回到排练室内。
排练室里面的人并不多，话剧团给的中午休息时间还是挺充裕的。
霍柔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自己放包的地方拿了两颗糖出来，递了一颗给顾盼，另一颗塞进嘴里。
“这个咖啡糖挺提神的，你要是困了的话就吃一颗，能清醒一段儿。”
顾盼接过，迟疑了一下还是吃了。
浓郁的咖啡味道，让顾盼不禁眉头一皱。
真苦啊。
但是也是真的有用，她感觉自己的天灵盖都打开了。
怎么能这么苦啊。
霍柔淡定地嚼着，嘎吱嘎吱的。
顾盼也学着她那样嚼着，口感很不错。
吃完糖，霍柔问道：“你剧本背了没？”
顾盼回道：“基本上是背下来了。”
霍柔道：“行，那你把你有台词的部分给我演演看。”
顾盼也不怕，直接就开始了。
“老爷，我可以再问一遍，你说的事故是真的吗？”
“二红”眼睛里满满都是愤怒和悲伤，手里虚握着扫把，她刚刚在打扫的时候听到了周朴园无意间的自言自语。
“对不起了老爷，我不能再照顾你了。”
“二红”的眼睛彻底黯淡下去，她觉得自己再没有活路了。
终于，“二红”上吊了。
霍柔在一旁看着，一开始想的是怎么才能给小姑娘提提演技，但是当顾盼演完之后，她有点愣住。
“你挺厉害的，你演出来的这个人很特别。”
顾盼不好意思地笑笑。
霍柔道：“我本来还想着你个小菜鸟，让我来教你两招，现在看来不用了。你是演过话剧吗？”
顾盼诚实作答：“没有，但是拍过戏，不过是个小角色。”
霍柔道：“难怪，那你下午再把东西都熟悉一遍就行了，我觉得我也不用看着你了，挺好的。”
顾盼则是笑道：“还是得有霍柔姐看嘛，要不然好多地方我都不好把握的。”
霍柔给顾盼点出了几处小问题，都是顾盼没有发现的。
“这些都是话剧更看重的，毕竟是现场表演，时间又短，越能代入情绪自然就越好。”
顾盼掏出自己的小本本记下。
晚上合排时间到了。
舞台已经布置好了，演员们的服装也给安排上了。
京都话剧团不愧是老牌话剧团了，舞台服装都很不错，既有当时的时代风情又不失美感。
但有一点，顾盼觉得给自己的这件衣服好像略微短了一些。
不过她也不在意，本来自己个子就高嘛，又是刚来，没有正好的衣服也很正常。
顾盼出现的时间在话剧的中后期了，因此前期她可以在台下看着那些演员们的表演。
她仔细地看着，要不是提前说了不能录像，她恨不得把眼前的这一幕录下来。
演员们的表现力很好，和电视剧演员是不太一样的好。
顾盼几乎是目不转睛。
到了周朴园和蘩漪有冲突的戏份了。
他们之间那种外露的冲击感几乎是在瞬间震住了顾盼。
虽然提前看了网上的视频，但是现场真的很不一样，哪怕现在只是合排并不是正式的演出。
原来现场是这种感觉。
台上的人情绪在碰撞和升腾，台下的顾盼要到候场那里准备上场了。
很快，顾盼听到了：
“四凤、二红，你们几个还不赶紧把这堆碎玻璃给打扫了？”
顾盼调整好状态。
“二红”上场了。
因为是合排，所以妆容发型都是自己搞得。
顾盼没带化妆品，还是用的霍柔的。
她把自己的脸涂得黑了好几个度，脖子也跟着变了颜色。
要不是霍柔拦着，她甚至想把自己露出的每寸皮肤都涂成这个颜色。
“二红”一登场，那种傻乎乎的劲儿就出来了。
台下坐着的指导老师眼睛一亮，有点儿意思，和之前看到的角色诠释很不一样。
如果是在舞台上，会有一束光打向现在正在和大少爷说悄悄话的四凤。
不过这是在合排，灯光都还没有安排上。
“二红”在那里忙上忙下，虽然没有语言，但是谁都能看出她眼里的高兴劲儿。
虽然现在“二红”没有配话筒，但是周围人能感觉到她在哼唱着不知名的歌曲。
很快打扫完了，“二红”就又退回幕后。
之后的“二红”也是快乐干活的使女，甚至没怎么看向台下，就好像她真的是来打扫的。
排练室的门被悄悄打开，是伍建设。
他是来看看自己师妹状况怎么样的。
他进来的时候正是“二红”的高光时刻。
伍建设本来还在左右环顾找着自己师妹的身影，却被台上的“二红”吸引住了。
“二红”此时正在质问她一直以来自以为的恩人，她的老板。
眼中的火焰让伍建设哪怕在门口这里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不由得头皮发麻，台上“二红”的这种感染力很罕见，虽然情绪量上的把控还稍有点儿欠缺。
伍建设做了很多年话剧相关工作了，大大小小的话剧也看了很多场，但是真找不出来几个像台上的“二红”这么有感染力的。
他在心里盘算着，这是哪个小演员，之后可以再重点培养一下，说不定之后能成个招牌。
“二红”没有得到回应，但是没有回应也是一种回应。
伍建设看到“二红”眼里的光一点点消失。
没有泪水，是真的眼睛变得无光。
当“二红”真正上吊的那一刻，全剧落幕。
下面的演员和老师几乎是先静了一瞬，随后才有掌声响起。
伍建设也跟着鼓掌，并在一堆演员中找自己的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