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排练（二）
那么，除此之外呢？
顾盼仔细想了想，二红会有一双很亮的眼睛。
不是那种一看就会很机灵的眼镜，而是笨人特有的亮眼睛。
那种一眼就能看到底，一有情绪就会占据全部的眼睛。
那种守村人的眼睛。
二红不是什么聪明姑娘，主家既然给了她饭吃，给了她工作，那她理所当然地感激主家。
不是什么人都有机会能够好好工作好好生活的，哪怕只是在公馆里当使女。
顾盼继续想象着。
二红应该是任劳任怨、脾气很好的一个人。
她实在是不够聪明去做一个脾气差的人。
而且那个时代她脾气差的话应该早就没活路了。
还有二红的手，她的手应该是指节粗大手掌粗糙的。
不过，二红也可以有一点点的小性子。
毕竟，这个姑娘也才十九岁啊。
按照现在计算才刚刚成年的小朋友有一点点任性的权利。
到最后，顾盼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女性。
她有点儿黑，笑起来傻傻的，但平时还就爱笑。
东家见到她会骂她傻，但是她不在意，她喜欢这里喜欢活着的感觉。
她喜欢公馆里面的所有人。
她平时很不起眼，只知道一直专注在自己的本职工作上。
她本来很幸福，直到目睹了周公馆惨案，也直到她知道了自己的父兄是如何死去的。
可怜的姑娘没有什么见识来处理这件事情，她没办法向外界爆发，她能掌控的对象只有她自己。
顾盼拿出自己包里的小本本，把二红给画了出来。
她画得很快，仿佛见过二红成千上百遍那么快。
等画出来之后，顾盼看着那个小姑娘的眼睛，有点儿想流泪。
很好的女孩子，但她又是没办法活着的。
顾盼又拿出剧本，开始想象如果自己是二红的话，那么会怎么样呢？
夫人让自己打扫，好啊好啊，夫人平常虽然经常在房间里，但是她人很好，对待下人也很好，二红很乐意听从夫人的安排。
和四凤一起干活二红也是开心的，她很喜欢这个和她不一样，有妈妈来看望的女孩子，只有一点点羡慕哦，真的只有一点点。
“二红”想着自己干活的场景。
顾盼照做。
钟声响起。
午饭时间到了。
“二红”还和顾盼一起。
霍柔找过来了。
她看着顾盼有点木呆呆傻乎乎的样子，戳了顾盼一下。
“二红”一下子消失。
顾盼看过去：“霍柔姐！”
霍柔“哼”一声，道：
“好了，我们得快点儿去食堂。”
她说完就直接去挽顾盼的小臂往前走。
但是，两人刚出门就遇见了宁志扬。
霍柔瞬间面无表情。
宁志扬低下头有点儿受伤，但还是挡住二人去路。
“小柔，我能和你说一件事情吗？说完我就走了。”
霍柔第一反应：走？走去哪儿？
“你说吧，最好快点儿，别耽误我时间。”
宁志扬看了眼顾盼，又看了眼霍柔。
顾盼刚想避一避，但是霍柔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小，小盼，你就在这儿，反正我们俩之间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宁志扬也只能妥协，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小巧的熊娃娃递过去。
顾盼不是故意要看的，实在是那个熊娃娃太闪一个了。
那上面感觉全都是小细钻镶嵌，和十年后的某款奢侈品牌推出的熊倒是挺一致的。
不过，这个耳朵怎么一黑一粉啊。
顾盼搜刮着自己的记忆，那种即视感越来越强了。
顾盼突然想起来了。
是烈士家属。
她当时还写过这个的作文。
警察宁志扬及其队友在追击歹徒途中不幸中枪身亡，宁志扬的未婚妻称自己的丈夫永远会是他。而其队友中有一对夫妇，他们的女儿之后报考了警校，继承了母亲的警号，但这对夫妇身份官方并没有公布出来。
当时的报道里还着重提了这只小熊。
顾盼有点儿惊慌。
这，应该怎么说出来，或者，真的应该说吗？
说的话，要怎么告诉人家，但是不说的话，自己良心上真的过得去吗？
那可是那么多条人命啊。
尤其是，那些都是军人啊。
霍柔看了眼小熊，接了过去。
“行吧，看你不再纠缠我的份上。”
宁志扬看到霍柔把熊接过去的时候，眼睛几乎在发光。
他是了解霍柔的。
他这次如果能够成功完成任务的话，回来之后就把一切都解释清楚。
宁志扬给完东西便告辞转身。
顾盼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故作镇定并提高声调道：“霍柔姐，我昨天看到一个剧本。男主角是个警察，然后隐藏身份和女朋友在一起，结果去追捕潜逃入境的境外犯罪团伙的时候和队友一起出现意外了，女主角伤心欲绝，郁郁而终。”
她一边讲一边观察着宁志扬的行动。
看到宁志扬明显的停顿之后，她这才放心。
这下应该可以避免那场悲剧的发生了吧？
不过，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看到的却是霍柔狐疑的眼神。
“小盼，你跟我说就说，突然这么大声干嘛？”
霍柔本来好不容易生起的一丝愁绪被顾盼这个话给搅散了。
顾盼摇头，道：“真的吗，我声音很大吗？”
霍柔回道：“真的声音很大，而且很刻意。超级刻意。”
顾盼只能笑着打哈哈。
“好了，霍柔姐，我们不是去吃饭吗，我刚来还不知道什么饭好吃呢？”
霍柔很轻松地被转移走注意力。
“我就知道你还得靠我，跟着我走，我罩着你。”
顾盼笑道：“好，那就先谢谢霍柔姐了！”
霍柔得意一笑，拉着顾盼就往食堂去。
食堂的饭很不错，甚至顾盼觉得比妈妈做的还要好吃一点。
虽然做的也都是热量不高的东西，但是就是莫名其妙的好吃。
想到这里，顾盼突然有点心虚，妈妈肯定在家里特别想我，我竟然还觉得外面的饭比较好吃，罪过罪过。
不过，真的好吃！
来自比平时多干了一两饭的顾盼如是说。
顾盼正在开心吃饭，霍柔的声音在顾盼耳边响起。
“所以，你怀疑宁志扬是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