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关内道，江山美人皆入怀
六人一怔，惊出一身冷汗，身为卖刀人，只要银子谈拢，普天之下，没有他们不敢做之事。但是青莲书院除外。虽然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使磨推鬼，但是书院，是他们无法逾越之地。
老二张紧张的差点没有被自己的吐沫噎到，看着同样震惊的农归江，细声问道：“大哥，书院的十一先生？买家没说啊？”
“他娘的，这个老匹夫，这是要把我们农家往火坑里推啊？”农归江犹豫道，一时拿不定主意了。
老三农归湖大言不惭道：“大哥，怕什么，钱都收了，管他是十一先生还是十三先生的，杀了再说。”
“十一先生又如何，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们农家做卖刀人的生意，可没有退钱的，如果传了出去，这天下，谁还找我们做生意啊。”老五农归流艺高人胆大，附和着老三的话。
天子一怒，农家可逃，夫子一怒，天涯海角，无可遁形。
但是箭在弦上，如何收手？
毕竟幕后的卖主，也非等闲，他们农家也惹不起。
宋玉挑衅道：“农家归江，可想好了？”
“大哥，想好啊？”老二农归河提醒道，只等他一声令下，或退，或杀。
李长安把五人一一看过，有脸盲症的人还真分辨不出他们。最后他看了眼站在松树上的农归流，与农归江保持十步的距离，问道：“是谁出钱，卖我的命？我这个命，值多少钱？”
“江湖规矩，卖刀人不会也说买家的，你问我也不说，钱财这东西，不能外露，更不能说了。”农归江脸上露出委决不下的神色，摇着头说道。
“那就容我猜猜看？”李长安皱了皱眉毛，处之泰然地说道，“做了这么多年，杀人越货的生意，银子你们肯定不缺，卖刀人，也不是一辈的行当，总有式微之时，免不了仇家追杀。银子肯定满足不了你们，你们肯定想洗白，讨个一官半职，得一封地，延你农家香火万年。”
被猜到八九不离十的农归江，愣了一下，重新打量着眼前的二殿下，不像买家说得一无是处啊，身无修为，心无大志，杀了如同砍白菜一样，“咔嚓”一下，一了百了。
“是宁王派的人吗？”李长安尝试着问道。
除了导致唐国八王之乱的罪魁祸首宁王李线，他想不出有第二想置他于死地之人，不惜代价，请十万大山里的卖刀人出手。
农归江摇了摇头，眼神阴狠，怒目切齿地说道：“十一先生，不用问了，我们也不知道买家是谁，这是家主的事。而我们，只有奉命行事，只能得罪了，十一先生。”
听到农归江已经下定决心的话，五兄弟也都精神一抖，藏在袖中的软剑一并而出，同时六道气机连在一起，像个无形的铜钟，把李长安和宋玉罩在里面。因为有大佛护身，他们感觉不到气机的压力。
“先破金佛！”
农归湖跳到半空，与大佛齐肩。农归江、河、海、溪四人也同样跳起。只有农归流，依然站在松树上，不受他们的影响，只注意着李长安。
“咚……”
五把软剑同时击打在金佛之上，发出沉厚的声响，声音之大，空谷传响，三十里山都在微微颤抖。
金佛纹丝不动，而在金佛坐下的白衣宋玉，脚踩白莲，缓缓升起，一毛不拔的光头，猛然抬起，眼角眯成一条缝，瞳仁里却燃烧着金光。
“杀生，成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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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关内道，正落着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安北都护府最清幽的小院，有假山亭台，回廊曲转，灯笼挂满屋檐。
一位二十五岁男子，穿着藏蓝冰梅纹加金锦织的蟒袍，腰间系着雷纹金楼带，留着一丝不乱的头发，眉下是明亮的眼睛，身材挺拔，惊才风逸。
他姓李，单字一个璟，唐国的大殿下。
他信步于回廊之中，不带感情地抬起头，望着漫天大雪。
他的身后跟着一位妙龄女子，二十上下，披了一件蓝绿大氅，精致的云鬓里点缀着金包玉的发簪，耳上挂着一对碧玉吊坠，白皙的鸭蛋脸，一双眼若流星，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八王未乱之前，长安城一直流传着她的美貌传说。被长安城纨绔子弟闲来无事评写的胭脂榜，排在第一的就是她，安北大都护苏同和的千金，苏小小。
“大殿下，真要这么做吗？”苏小小忧虑地问道。
“你想做王后，他就必须死。”李璟镇定地说道，伸出手，接下片片雪花，等他收手细看，雪花已经融化。
“他可是人的弟弟，二殿下，而且……”苏小小迟疑片刻，踟蹰的神色爬满她美目盼兮的小脸，惶惶不安。
李璟转过脸，对苏小小轻轻一笑，然后再转过脸，冷酷地说道：“你是不是想提醒我，他还是书院的十一先生，对吗？”
苏小小点点头。
“那又如何？他死了，夫子难不成会杀了我，替他不挣扎的弟子报仇不成？我赌夫子不会！”李璟满不在乎地说道。
苏小小还是很担心，低下头，说道：“大殿下，这天下够乱了，再乱，唐国能保住吗？”
“乱？乱才好，只有乱，我才能有机会坐上王位，天下不乱，这王位非我皇弟莫属，我连争一争的机会都没有。”
为这天下乱局，他由衷的心喜。
因为只有乱世，才能出枭雄。
苏小小偷偷瞄一看野心之大原唐国大殿下，忐忑不安。身为唐国人，她不愿意看到唐国大乱，百姓流离。一个好好太平盛世不好吗？
“大殿下，我不想做什么王后，只要我们举案齐眉，一生留在这关内道，也挺好。”苏小小怯怯地说道，声音之小，甚至落雪之音都能掩盖她的声音。
“但是江山和美人，我都要。”李璟贪心地说道，然后搂住苏小小的小蛮腰。
苏小小被迫的靠要李璟身上，红着脸，低下头。
院外，一位年过花甲之年的老人走进来，穿着黑的大氅，头上一毛不拔，留着惨白的胡子，手里拿着一把乌黑色的剑。修行之人，身子依旧硬朗，走路虎虎生风。
他走到李璟身边，抖落肩膀上的雪，抱剑施礼道：“殿下，办妥了。”
“辛苦宇文先生了。”李璟转过身，伸手一抬，让他不必多礼。“没有暴露身份吧？”
“殿下放心，借东越皇室之手，不会怀疑到殿下头上的。”宇文先生自信道。
他叫宇文豹，师承鬼谷一派，以谋士之身，可乱天下时局，也能坐稳天下。
李璟满意地点点头，对这位在关内道毛遂自荐的谋士，格外放心，从他纵观天下大局和一举在丰州大败西夏三万大军的谋略，他不得不佩服。
“但愿农家不会让我失望！”李璟喃喃道。
“此次农家派出了农家六公子，即使二殿下身边有无畏境的修士保护，也难逃一死。”宇文豹从容地说道。
“那就好。”李璟爽朗道，心情顿时大好。
“殿下，回府的路了，在安定大街，看到好些人在围观？”宇文豹好奇道，因为他要急着赶路，没有停留打探。
李璟快活地说道：“当然是看戏啊，走，我们也看看。”
“看戏？”宇文豹跟在李璟身边，一脸困惑不解的表情。
走出安北都护府，马车早就准备好，上面落了一层雪，马夫站在雪地里，冻得瑟瑟发抖。
李璟和苏小小先上了马车，宇文豹让马夫回去，自己驾车，朝安定大街的方向走出。
坐在马车里的李璟，把苏小小搂在怀里，不安的小手伸进苏小小的衣服里面。苏小小紧张地问道：“殿下，不是看戏吗？”
“是啊，而且还是打戏。”李璟坏笑道，解开了苏小小的腰带……
一炷香之后，马车停在安定大街上的四脚牌坊下，牌匾一边写着“满门忠烈”，一面写着“浩然正气”。
被百姓围起的大街之上，一位身着单薄灰色衣衫的年轻人，面无表情，手里抱着一把剑。年轻人对面站着一位身披破氅的彪形大汉，脸上长满络腮胡须，将一把九环大刀，扛在肩头。
李璟走出车厢，站在马车上，系上雷纹金缕带，眺望着对峙的二人。
宇文豹看着生龙活虎的大殿下，不由得感叹，年轻真好。
“宇文先生，赌下如何？”
“长安城第一剑客陆承风挑战关内道第一刀客林茂典，都是十境大宗师，恐怕难分伯仲？”
“你就说，谁会输，一坛上好的关内烧刀子。”
“殿下小气了，至少十坛起步。”
“好！十坛就十坛。”李璟心情大好，大气的说道。
“殿下先选。”
“我选陆承风。”
宇文豹摸了摸胡须，笑道：“我猜是平局。”
“那就拭目以待！”
李璟跳直马车，朝围观的人群走去。
雪越下越大，安定大街很快被雪染白，北风一吹，如同客剑和刀客的兵器，森森如骨。
一动不动的陆承风，抱在怀里的剑，缓缓出鞘了。
一出好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