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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一抔土,不念他乡万两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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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陆隐将裱起来的“真汉子”三个字帖撕得粉碎,在大将府内唾沫飞溅,大骂叶文楚。

    一炷香之后,大都护封玉伯和诸位将军、统领纷纷赶到,走入大将军府,听着陆隐像个泼妇在骂街。

    “陆大人消停会,等见了大将军再从长计议。”大都护封玉伯劝解道。

    瘦骨嶙峋的陆隐已是日薄西山之人,为维护唐国血脉,真是一点都不含糊,就像回光返照似的,还能上马杀敌。

    “从长计议个屁!叶文楚这个老匹夫在这里待久了也成了北蛮子了,今天他要是不放了二殿下,我就一头撞死在镇北大将军府。”陆隐摘下披风狠狠地摔在地上,下定决心要与叶文楚拼了。

    “陆大人,不管叶将军绑二殿下出于何意?等他过来,先听下他的说辞。不明缘由把他骂一顿,也救不下二殿下,他手里可是有三十万镇北军呢。”武庆之苦口婆心地说道,希望他能听进去。

    “三十万怎么了!三百万我也不怕他!不去打北金和南汉,绑自家殿下,这和围困长安城的八王有何区别啊。”陆隐嘶吼着,故意加大音量就是让叶文楚听见,身为唐国的镇北大将军,绑自家的二殿下就是乱臣贼子。

    “言重了啊,陆大人!”定远将军赵昌达虽然对大将军绑二殿下之事不敢苟同,但是有人骂一军主帅,或多或少都有些心中不快。

    “你们都是一丘之貉!来这么多人是不是也要把我们押入大牢啊。”已经语无伦次的陆隐被激恼了,像一只疯狗逮谁咬谁。

    都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今天赵昌达遇了陆隐很是无奈,若不是官高一级压死人,非上去和他掰扯掰扯。

    赵昌达最终还是咽不下这口气,骂道:“你属狗的啊!逮谁咬谁?”

    “我就咬你了!绑我啊!你敢吗?我不仅咬你,我还要咬叶文楚。”陆隐叉起腰,也不嫌累继续骂道,“叶文楚,你给我滚出来!再不把二殿下交出来,我一把火烧了你的府邸……叶文楚……”

    赵昌达还想上去理论,被经略使武庆之挡下。他便借坡下驴,退了下去和袍泽们站在一起。

    封玉伯和赵昌达互看一眼,无奈地摇摇头。

    日上三竿,口干舌燥的陆隐再也喊不出声,感觉嗓子都肿了。他累地坐在地上张着嘴,像走街串巷的手艺人手里牵的猴子。

    滑稽的背影,惹得久经沙场的将军、统领们一阵哄笑。

    挂着“平清秋月”匾额的大厅的朱红色的大门打开,叶文楚端着一碗米饭走出来,站在回廊上,还不忘记往嘴里扒几口饭。

    看到叶文楚,披甲的将军统领毕恭毕敬的施礼,齐声喊道:“大将军。”

    陆隐也一跃而起,指着叶文楚,还想再骂,奈何嗓子疼痛,只能“呜呜”叫唤两声。

    “吃了吗?”叶文楚嚼着饭问道,“没吃都回去吃饭吧,我府上没有备你们的口粮。”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把心急如焚的陆隐气得够呛,差点倒地不起。

    大都护封玉伯走过去,问道:“老叶,你把二殿下绑了?”

    “是啊。”叶文楚不以为然地道,仿佛在说我不就是绑个二殿下不可以吗?

    “此事非同小可。”经略使武庆之跟上去不安道。

    叶文楚不慌不忙把碗里的碗吃完,抹下嘴走下台阶,从陆隐身边走过,假装没有看到他。定远将军赵昌达和众将低着头,不敢看叶文楚冰冷的脸。

    “大战在即,擅自离营,忘了军法!滚!”叶文楚吼道。

    赵昌达刚想张嘴,叶文楚双眼一瞪吓得他一哆嗦,立刻招呼身边的袍泽,一个比一个跑得快。眨眼间将军府的广场上只剩下四人。

    “老叶啊,千万别犯糊涂啊?”武庆之跑过来,说道。

    叶文楚将碗筷交到武庆之手里,武庆之接过硬塞到自己的手里的碗筷,迷茫地看着封玉伯。

    封玉伯走过来,问道:“二殿下人呢?”

    “宰了,信不?”叶文楚大声说,故意让陆隐听到。

    陆隐还真信了,嘶叫着拿头撞向叶文楚。叶文楚一把按住他的头,死死地扣住。陆隐像卡在了洞里,进不得,退不得。

    要不是念在陆隐一心为了唐国,他五指稍稍用力,陆隐这头定像西瓜一样,脑浆迸裂。

    “叶文楚,我和你拼了。”陆隐双臂像游泳一样,不断地向前挥动,始终无法近身。

    “陆大人,你累不累啊?”叶文楚问道。

    陆隐扯着嘶哑的嗓子,不甘心,接着骂:“姓叶的你个王八羔子,我要弹劾你,你……你……”

    “老叶,非常时期,莫开玩笑?”封玉伯担心道。二殿下要真死在了辽州城,这个两辽大都护也当到头了。

    叶文楚嘴角勾起,看着二人,问道:“城内的流民和百姓的撤离工作做好了?”

    “现在是二殿下的事?”

    “放心!二殿下无碍,他的命还有用。”叶文楚再对陆隐说道,“陆大人,闹够了没有?”

    “我要见二殿下。”陆隐倔强道。

    “来人!”叶文楚大喊一声,从门外进来两位侍卫,“把陆大人押走。”

    等侍卫把陆隐押走之后,封玉伯和武庆之开始局促不安,越来越搞不懂了,叶文楚不会真叛变了吧。

    “老叶。”封玉伯继续套近乎,“这是要把陆大人押哪儿啊?”

    “堂堂的两辽刺史,我能把他押哪里,当然是他府上。”

    二人听了叶文楚的话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下一半,看来叶文楚还没有糊涂到不可救药。

    “十一先生的事你们不用操心,身为唐国的股肱之臣,他的命我只会保,不会害。”

    二人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下。

    等封玉伯和武庆之转身离开,叶文楚突然想到什么,对二人的背影喊道:“我的碗,留下。”

    ——————

    虚惊一场的李长安回到小院,简单地用过斋饭,探望一下还在昏迷的知微。在蔷薇和琥珀的陪同下,穿过小径回廊。回廊曲折还有岔路,如若没有二人的引路即使告诉方位,李长安一时半会也寻不到。

    经历了昨夜的刺客还有今早的绑架,她们再也不敢让李长安一个人独来独往了。

    蔷薇和琥珀身上一人挎个包袱,像是要出远门一样。

    走到邱静石下榻的小院。

    小院不大却很别致,标准的姑苏园林风格。有前庭,有后院,中间还有一方细竹,细竹边上建有亭台,喝茶、饮酒、读书、对弈,别有一番滋味。真正的读书人,绝对会一见钟情。

    李长安不知绕过多少道走廊,看到眼前的小院,首先想到的就是“温馨”二字。

    姚桃和姚宇姐弟二人已经行过拜师礼,正式加入玉清观门下。所谓的拜师礼,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一没跪下,二没磕头,只是敬了一碗茶,邱静石喝过姐弟二人敬的茶,就算拜师了。

    看似不是仪式的仪式,长孙扶苏却颇是羡慕,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拜师礼,稀里糊涂地就成了邱静石的徒弟。借此机会,还是补办了一个。没有拜师礼,如同婚姻没有婚书,算不上完美。

    拜师后的姚桃,知道要离开两辽之地,有些不舍。毕竟是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突然离别,悲从心生。

    她找个陶罐默默地走到后院,在一棵比她还粗的银杏树下,用冻裂的双手扒开积雪,装上满满一陶罐泥巴。

    长孙扶苏好不容易有了师妹师弟,一时新鲜屁颠屁颠地跟在姚桃身后,看她装泥巴好奇道:“师妹,带泥巴干什么?”

    姚桃还是怕生,沉默不语。

    手里拉着姚宇的邱静石站在台阶上,满意地点下头像是捡到宝似的。

    “师父,人家都是带衣服银子,师妹带泥巴,这泥巴哪里没有啊。”长孙扶苏不解地问道。

    “真应该要把你留在书院,好好读读书。”邱静石有点喜新厌旧道,“这叫只恋家乡一抔土,不念他乡万两金。”

    长孙扶苏似懂非懂,不屑道:“给我万两金,我能给她堆个土山出来。”

    姚桃把陶罐装满之后,找片干净的雪地捕上一块布,把陶罐放在布上缠绕几道。然后朝身上一背,布的两头打了个死结。

    “师父,我收拾好了。”姚桃走到邱静石跟前,怯怯道。

    “一罐子泥巴?师妹,不会路上你想当饭吃吧?”长孙扶苏惊讶道。

    听到“当饭吃”三个字,憨憨的姚宇顿时两眼锃亮,对邱静石喊道:“师父,我饿。”

    “你不是才吃过吗?”长孙扶苏嫌弃道。

    他也经常饿,跟着穷得叮当响的师父吃了上顿盼下顿,也没有像这小子才吃过就喊饿。难道是貔貅投胎不成,永远都喂不饱的。

    邱静石也有些哭笑不得,他有座金山银山也不够这小子吃的,何况他只是个穷道士。看来这以后的江湖路,不干点歪门邪道的事,还真养活不了三个徒弟。肚皮像无底洞的姚宇,出不了辽州城,便把他吃破产了。

    “怎么?收了徒弟,还不给饭吃了?”

    李长安走到后院,远远听到他们对话,迈出门槛便嘲讽道。

    看到李长安,姚桃阴沉的脸色立刻拨云见日,喜上眉梢,施礼道:“公子。”

    “以后跟着师父,好好修行。”李长安走到她身边,叮嘱道。

    姚桃点点头。

    “我师妹,不用你管。”长孙扶苏把姚桃拉到身后,不给李长安好脸色看。

    “师妹?不应该是师姐吗?”李长安调侃道。

    有点摸不着头脑的长孙扶苏看着李长安,问道:“为什么是师姐?”

    “她比你年长一点点啊,比你大,不就是师姐吗?”

    长孙扶苏有点急了,说道:“我先进师门的,谁先进,谁才是师兄。”

    “都说长兄如父,长姐如母,你这是想骑在母亲头上拉屎啊。”李长安紧盯他的眼睛,严肃道。

    被李长安这么一说,更急了,不服气地喊道:“我不管,我就是师兄,不管到哪里我就是玉清观的大师兄,哼!”

    “要不这样,以三年为期,三年之后,你们比试一番,胜者为大,怎么样?没有欺负你吧?”李长安故意说道。

    长孙扶苏一想,他都跟着师父好几年了。虽然偷懒,没有怎么修行,好在基础是有的,至少现在是二境登堂了。如果他肯吃点苦,十日内便能入三境潮起。而姚桃一点修为没有,连最基本的一境入室都不是。所以他信心满满的答应下来。

    “好,一言为定!”

    姚桃胆怯,不敢想三年之后能与长孙扶苏一战。

    “要不这三年,你就喊师姐吧?”李长安道。

    “不行。”长孙扶苏立刻拒绝道。

    “我怕你喊习惯了,三年之后改不了口。”

    长孙扶苏一愣,“你怎么知道三年之后我就会输?反正不行,这三年我是师兄,以后我还是师兄。”

    “这三年就让你当师兄吧,三年之后不许赖皮啊。”李长安笑道。

    听着他们的对话姚桃红着脸,不敢插话。但是对三年之后的事她不敢想,现在对修行一片空白,能有个三脚猫的功夫,她就谢天谢地了。

    “谁赖皮谁是小狗。”长孙扶苏龇着牙,信誓旦旦地说道。

    “我可是要见证的哦。”李长安意味深长地笑了。

    他看着害羞的姚桃,对三年之后的她充满信心。

    邱静石也满意的大笑,对李长安的建议甚是满意。有竞争,才有进步。之前的长孙扶苏懒散惯了,吃了睡,睡了吃!嫌修行太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至今还停留在二境。

    看来这三年,他要突飞猛进了。

    “扶苏,看看驴吃好没有,把驴牵上。”邱静石嘱咐道。

    “师父,我知道,你可以丢驴不能丢。”长孙扶苏嘟囔着离开小院,直奔府内的马厩。

    等长孙扶苏离开之后,蔷薇和琥珀将身上的包袱挂在姚桃肩上,虽然有些重但她的小身板能扛得住。

    “一些碎银和干粮,路上吃。”琥珀笑道。

    闻到包袱里有烙饼的香味,姚桃感动得哭了。她不知如何报答,立刻双膝跪下磕头,说道:“谢公子,谢两位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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