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仗其人,将军怒斩节度使
等五人走出地道重新回到地面,李长安看着掩饰洞口的假山,像三座小小的山峰,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又一时想不起来。
“公子,邱道长要离开了,说要和你告个别,在府里等着呢。”李长安正在思索在哪里见过同样的山峰时,蔷薇说道。
李长安的胸口还隐隐作痛,重新吐出一口浊气点点头,问道:“姚桃和姚宇姐弟一同离开吧?”
“已经拜师了。”琥珀不冷不热道,意思是说都已经拜师了能不一起吗?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我怕牛鼻子反悔。”李长安似乎信不过邱静石。
但是一想到在江南道钱塘他给邱静石下药,并找了两个标致的江南美妇人送到他房间,他忍不住笑出声来:“不过这个牛鼻子定力还不错。”
“公子笑啥?”绿竹好奇地问道,莫非被她撞傻了。
“没啥。”
“什么定力不错?”琥珀也好奇道。
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怎么能与别人说,故作神秘的说:“不可说,不可说。”
还没得意起来,嗓子一热,嘴里一腥,装作没事,又咽了回去。
被赶走的魏书阳,担心镇北大将军叶文楚一时糊涂,做出无法挽回之事。走出大厅之后,跑到马厩,牵匹瘦马,不停蹄地跑到经略使府。
大将军的马夫又是退下的老兵,因为经常陪叶文楚出入,除却刚进府的下人不认识他,辽州城各大衙门、商贾之户从上到下均都认识他。
所以不等人通报,直接冲进去,边走边喊:“武大人,不好了。”
武庆之正在书房写折子,正苦于不知写什么好,听到有人大呼小叫。把蘸好墨的毛笔朝桌上一摔,气呼呼地出了书院,就看到魏书阳上气不接下地奔跑,府里的下人还在后面追着他。
“武大人,不好了。”魏书阳跑到武庆之跟前,喘着粗气。
经略使府的下人也追了上来,武庆之挥下手,让他们退下了。
“怎么了?”
“老爷……老爷把二殿下绑起来了。”魏书阳拼出最后一丝力气喊出来,然后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跟着镇北大将军走南闯北的魏书阳,一向注重礼节,从来没有如此莽撞过。看到失态的魏书阳,经略使武庆之知道多有大事发生。还以为是与北金南汉联军打起来,万万没有想到,叶文楚敢绑二殿下。
“这个叶文楚,想造反吗?”武庆之懊恼道。
“武大人,快,拦着大将军,别真把二殿下绑了交给了敌军。”魏书阳喘了十几口气后,催促道。
“魏书阳,你先休息,我这就去大将军府,拦着他。”
武庆之说着就离开,并高喊:“来人啊!快备车,去大将军府。”
府里的老管家匆匆跑过来,无奈道:“老爷,没马了,都充军了。”
这时他才想起来,辽州能征用的马,无论是瘦的还是小马驹,几乎都征用了。因为镇守辽州的三十万大军目前最缺的就是马。
“那就轿子。”
“是。”老管家跑走,一会又跑回来,说道:“已经安排好了,在府外候着呢。”
武庆之一路小跑,跨出大门槛之时,被绊了一下,差点没有摔倒。也顾不得发脾气,直接冲到轿子里。他刚坐上轿子,又把头伸出来,对老管家喊道:“周全,你快去刺史府通知陆大人,还有都护府封大人。就说大将军绑了二殿下,快去大将军府,然后再到城防大营,把定远将军赵昌达……反正,能看到几位将军都喊上,还有统领,还有在城防大营的,都喊上。”
叫周全的老管家看着自家老爷火急火燎的样子,肯定是十万之急之事,丝毫不敢怠慢,说了声“是”,立刻跑走。
经略使武庆之先到镇北大将军府,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在府外等了半炷香,焦急地走来走去。
看到刺史陆隐的轿子,立刻迎上去,喊着:“陆大人啊,天塌了!”
陆隐的轿子还没有落地,他就掀开帘子,一步踏出,一个趔趄跪在地上,顾不得仪态,爬起来,骂道:“叶文楚这个老匹夫!脑子被驴踢了!做出这种混账事,他这是害我们两辽官场不义啊!”
年过花甲的陆隐急地咳出一口老痰,朝着将军府大门一吐。叶文楚此举,真的恶心到他了。
“陆大人莫急,可能是老叶一时糊涂。”武庆之劝慰道。
“他这不是糊涂!是混蛋!大战一触即发,绑二殿下他想干什么?有本事,把我这把老骨头也绑了。”陆隐气得嘴角哆嗦,兜不住口水。
“陆大人千万别动气,见到老叶好好劝说就是。”武庆之真怕这个刺史大人,一口气没换上来晕倒了。
看武庆之迟迟不肯进府,催促道:“武大人快进府啊,还等谁呢?”
“等封大人,还有几位将军和统领。”武庆之着急地四处张望着说道。
急脾气的陆隐也是读书人出身,通过科举一路升迁,年过花甲才当上这辽州刺史。身为读书人颜面比身子重要,宁愿饿死也不吃嗟来之食。
这样有骨气的读书人,也忍不住骂道:“他娘的,还等着屁啊!再等二殿下都被送到北金南汉营地了。你想当孬种,把脑袋别在裤裆里,我去!”
武庆之被骂得也不敢有脾气,拉住陆隐还想劝慰两句,陆隐甩开他的手,颤颤巍巍走进大门,边走边骂:“叶文楚!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是忘记你的身份了?吃着皇粮,还干着偷鸡摸狗的勾当!就不怕你祖宗十八代的管材板盖不住吗?叶文楚,你今天不把二殿下放了,我就撞死在你这镇北大将军府的照壁上!我青史留名,丹青万年,你将遗臭万年,人神共愤……叶文楚!你他娘得出来……”
在府外的武庆之听着陆隐的骂声,真为他捏把汗。
同朝为官不过几年,他还是比较敬佩陆隐的风骨。不为权贵折腰,要不然不可能年过花甲才当个一州的刺史,还是东北的苦寒之地。
“老陆啊!你这脾气,得罪人啊!”他喃喃道,为在大将军府内骂街的陆隐担心道。
匹夫一怒,血溅当场。
这样的场面,他不是没见过。
五年前费司徒还是的两辽节度使,那时唐国未乱,边境安稳,国泰民安。已到不惑之年的费司徒,仗着是宰辅门生眼睛长在天上谁都不放在眼里,不过见了大将军还算是客气。但是他的两个儿子,吃喝嫖赌无一不精,除了正事不干啥事都干。
一次和几个庙堂子弟在酒楼喝酒,看中了在酒楼唱曲老人家的孙女。还别说,那小姑娘虽是穷苦人家,十四岁的年纪出落的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几个庙堂子弟愈发喜欢,欲强行拉走。
唱曲老人救孙女心切,不小心拿二胡砸到了费司徒大儿子费南风的额头,只是轻轻一下却惹恼了他,对唱曲老人一阵拳打脚踢。风烛残年的老人哪经得起年轻人的殴打,唱曲老人当场死亡。
看到老人死去,另外几名庙堂子弟吓得不轻。费司徒的两个儿子费南北和费北风却不以为然,还搬出他爹:“怕什么,我爹是两辽的节度使,当朝宰辅的门生,杀了一个贱民,怕什么!”
少女被强行拉走带到酒楼的客房,几人轮番糟蹋了姑娘的清白之身。姑娘反抗咬伤了费北风的嘴唇,事后把姑娘打得半死并把玷污后的姑娘,一丝不挂地丢在大街上。
被玷污的姑娘没有哭,把几名庙堂子弟告到了县衙,因牵扯到节度使费司徒的两位公子。县令不敢决断,想给些银子打发了事,姑娘不肯。县令也为了讨好节度使,偷偷将此事告诉了费司徒,费司徒只是象征性地训斥了两个儿子,还怪儿子没把屁股擦干净。
费南风和费北风也没有想到此姑娘性烈,当晚便想派人把她杀了。
正好叶文楚刚与北金打了一场小胜仗准备回府,路过县城听闻此事,怒不可遏,找到那个姑娘并带上,直奔节度使府。
费氏二兄弟依仗着父亲的权利并不把叶文楚放在眼里。
在庙堂混迹多年的费司徒深知利害关系,虽也不把叶文楚放在眼里,还是恭恭敬敬地想为儿子求情。
受辱的姑娘不依不饶,费司徒最后露出凶相,威胁道:“姑娘,你想怎么样?”
“杀人偿命!”姑娘坚决地说道。
“就你?也配!”费司徒嘲笑道,“要不是叶大将军在这里,不然,你都死上一百次了。赏你一百两银子,给我滚蛋!”
“我不要银子,我就要杀人偿命。”一百两银子对她来说,也许一辈子也看不到。但她不稀罕,她只想为相依为命的爷爷报仇,拼了她这条命,也只想报仇。
已经没有耐心的费司徒恐吓道:“信不信我让你出不了节度使府?”
“一丘之貉!有本事杀了我,杀不死我,我就要一直告下去!我要到长安,告御状。”姑娘没有被吓倒,倔强地喊道。
“你还告御状?”费司徒嘲笑道。
费南风握着一把刀,气汹汹地走过来,指着姑娘,威胁道:“贱人!本公子看中你是你的荣幸,别不知足!要不然,我先割了你的舌头,再砍了你的四肢,把你做成人彘。”
姑娘有些失落,还是不退道:“朗朗乾坤,我就不信没有王法?你们还能一手遮天?”
“在这两辽之地,我爹就是王法。要怪就怪你没有投个好胎,下辈子找个好人家吧。”费南风仗着他爹的势,举起刀走来。
一直没有说话的叶文楚,走到姑娘身边,盯着费司徒,问道:“费大人,你这是要包庇你两个儿子了?”
“是又怎么样?”费司徒终于露出了本性。“叶文楚,你是大将军,但是这个闲事,你还管不了。”
“这个闲事,我管定了!”
费司徒一惊,气愤道:“信不信我弹劾你?”
“当街行凶杀人,玷污少女!按唐朝律,费大人,该当如何?”叶文楚怒吼一声。
这一声吓退了费南风和费北风两兄弟,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你们不要怕,有爹在,他镇北大将军,不敢肆意妄为。”费司徒安慰两个儿子,没有一点忏悔之意。
“唐国的蛀虫!你这种人也能当个节度使,不知要寒了多少百姓的心!”叶文楚冷冷道。
被叶文楚吓到的费司徒开始紧张,质问道:“叶文楚,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我想从今天起,东北和两辽之地不需要节度使了。”
“叶文楚,你想造反?”费司徒终于知道害怕起来,战战兢兢地说道,“我可是当朝宰辅的学生,你敢!”
叶文楚不再废话,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自己手下无情了。
“来人!”
五十名精兵撞开节度使大门,鱼贯而入,将他们团团围住。
意识到叶文楚动真格的费司徒,没有之前的傲慢,还是死鸭子嘴硬,指着叶文楚,“姓叶的!敢动我,宰辅不会放过你的!”
“我是陛下钦赐的镇北大将军!别的地方我不管,但是在这东北两辽之地鱼肉百姓,别说你一个节度使,就是天潢贵胄来了,也必须杀人偿命,这是唐律。我镇北军的刀不对准唐国的百姓,但是你们却视百姓如草芥,就别怪我无情,这是你们自找的!”
叶文楚抽出佩刀,对准费司徒的头颅一挥,鲜血溅了费南风和费北风一脸。费司徒惊吓之色还挂在脸上,应声倒地,头颅滚在费南风脚下。
手起刀落,干脆利索。
看着身首异处的父亲,他们也吓破了胆尿了一裤裆,没有了之前的嚣张跋扈。立刻跪下来不停地求饶。
“叶大将军,小人知错,我下次不敢了,求叶将军饶了我们狗命。”费南风哭喊道,装可怜。
“砍了!”已经没有耐心的叶文楚,冷酷地喊道。
两声“咔嚓”,费南风和费北风人头落地。
叶文楚收回刀,擦了擦姑娘脏兮兮的脸,说道:“别怕,我们唐国是有王法的,没人给你主持公道,我叶文楚来。还有谁?指出来,统统砍了!”
这一日两辽之地七名有头有脸的才俊被叶文楚砍头,震惊两辽。
万里之外的长安城,弹劾叶文楚的折子堆积如山,能砌成了一堵墙。这就是读书人的力量。宰辅门生遍天下,一人一口吐沫,也能将叶文楚淹死。偏偏宰辅没有维护自己的门生,反而为叶文楚求情,并以有这样的门生为耻,自罚半年俸禄,才堵住众门生的嘴。
很多人不能理解,只有为数不多的老臣,能解其中味。
一直坚强的姑娘,那一日终于释放心中的委屈,哭得肝肠寸断。
事后叶文楚拉起她的手,一同走进了镇北大将军府。
一时流言四起,说此女是叶大将军的私生女。
当初在刺史府看好戏的陆隐,破天荒的为叶文楚写下三个字——真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