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这声音，像是周阿姨的儿媳。
“要吃没吃、要喝没喝，这日子谁要过谁过，反正我不过了！”
紧接着又是一阵兵兵乓乓砸东西和劝和的声音。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咚咚咚地由小变大，门突然从里面被一把拉开。
周阿姨家儿子黑着脸出来，看到叶彤也没打招呼，虎着脸就出门了。
周阿姨追了出来，看到门口的叶彤，惊喜道：“彤彤！你回来了？”
“你妈昨天还一直跟我絮叨，天天睡不着觉，就怕你和你姐出个什么问题。”
“我就啊，一直跟她说，你们俩本事大着呢，怕个什么呦。”
“你看，这不是，你就回来了。”
周阿姨一开口，话就停不下来。
叶彤尴尬得看着门内，周阿姨的儿媳牵着一个小男孩虎着脸扭头回房，沙发上，周叔叔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周阿姨像是这时才发现叶彤的神色，竹筒倒土豆似的把自家所有事都说了。
原来最近一个星期，周家都买不到新鲜食物了，她儿媳妇就一直闹着要回乡下老家种地。可是周叔叔家老早之前就跟兄弟分家了，老家的田地虽然也有他的份，但是他早年来江城时觉得自己发达了不会再回去乡下，就口头许诺田地分给老家兄弟们。
大家也一直奉承夸他厚道，发达了能关照自家人。
谁知道这就末世了。
城里没田没地的，连吃点东西都不方便了。
可是，让他回老家跟兄弟要地。
丢人呐。
他拉不下这个脸。
一家几口就这么一直僵持着，直到今天她儿媳爆发。
“彤彤啊，你周叔叔估计也嘴硬不了几天。阿姨一家应该很快要走了，刚好你回来了，带上你妈去找你姐吧。这边也要不太平了。”
叶彤微微颔首，问出来意：“最近我家有什么异常吗？又或者我家最近来过什么人吗？”
“人？”周阿姨努力想了想，“最近也就你表哥偶尔有来，每次走都抱了一堆东西，神神秘秘的。”
表哥？
“说起这个，阿姨也要叮嘱你几句。现在这世道，谁都不容易，让你妈收收好心，不要别人跑来哭诉几句就心软的跟什么似的。”
果然是他。
叶彤掰了掰手，觉得有点手痒。
想打听的事情打听到后，叶彤告别道：“你们先忙，我去市场看看还有没有物资。”
周阿姨见她要走，鬼鬼祟祟地向门外四周探探头，然后拉进她小声说道：“你去那边可要小心点，最近那边可乱了。”想到什么又一拍脑袋，“哎呀，真是不巧，刚好你周大哥出门了，不然让他带你过去正好！”
叶彤：“嗯？怎么乱？”
“嗐，就原先混街头那一批混混，他们现在可无法无天了。据说还有什么异能，跟杂耍似的，手上还能冒火喷水，真真吓死个人哦。真怕他们哪天跟电视里一样，突然摇身一变，变成一只长毛妖怪，眼冒绿光，脚一踩，土崩了，嘴一张，火蹿出来。哎呦呦，那才有意思。”
“噗嗤。”叶彤被这形容逗笑了。
“不过啊，你实在要去的话就去老街那，那边是吴老大的地盘，他生意还算公道的。”
“就是路上如果遇到其他小混混——尤其是齐老大、周老大手下，记得早早躲开，他们可蛮横了。”周阿姨拉着她细细叮嘱。
这样吗？
叶彤了然，走之前，还从背包中拿出几瓶纯净水送给给周阿姨，算是谢礼。
这幕正巧被隔壁推门出来的徐阿姨看到，她一边瞟着远去的背影，一边酸溜溜对周阿姨道：“你胆子可真大，我就不行了，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我可从来都不敢拿。”
回应她的是周阿姨的一个白眼，还有“嘭”的一声巨大关门声。
“你！”徐阿姨气倒。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
叶彤穿过一路钢筋水泥的大楼，终于来到老街。
老街沿河而建，全用青石铺设路面，两旁还设有石凳，供行人休息，造型精致，还有点古意。末世前是江城著名旅游景点，沿街小店售卖各色丝绸、团扇、糕点，每天都是人来人往人头攒动，但里面有多少货真价实的物品就有待商榷了。
想当初她同学露露来江市旅游，愣是在这小小的老街上来回走了三圈，被哄着买了好大一堆东西。等她看到时都吓了一跳，露露却还没心没肺乐呵呵跟她炫耀战利品，足见老街之前兴盛情况。
不过现在却只见一片荒凉，老街的店铺纷纷显出破败之相，还有不少砖瓦脱落木门残破，丝毫不见之前车水马龙的景象。
叶彤感慨踏上通向老街的拱桥，拱桥上长满青苔，以前她每次回家，都会看到很多老人坐在上面乘凉聊天，但现在却只能零星看到几个行色匆匆的行人，桥下溪水也渐渐干涸，只剩几条肥嘟嘟的鱼在水中扑腾。
“走开！”旁边突然蹿出来几个混混，一把将叶彤推了一个踉跄。
叶彤冷着脸看他们。
“看什么看，不知道我们是周老大的人吗？没眼力见！”果见他们领口上绣着一个“周”的。
几个人没空理她，兴奋地拿出一个长长的捕鱼网杆，伸出去捞鱼。
“哥，我馋这几条鱼好久了。”
“肥嘟嘟的，肉肯定少不了。”
“那肯定的。”
“爷特地找了个工具，今天非得吃了它们不可。”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几个人辛苦好久，愣是一条鱼都没捞到。
这些鱼看起来懒洋洋的，但只要他们渔网一落下，瞬间就蹿老远。
更气的是，只要他们一把渔网举起来，这些鱼又晃晃悠悠游了回来，就像故意耍他们似的。
如此往复，循环几次。
“噗嗤！”
像耍猴，叶彤忍不住想。
几个人这才注意到叶彤一直在旁围观，一气之下把网杆扔到一旁，捞起袖子道：“笑什么笑？哥几个也是你能笑的？”
叶彤也不怯他们，摸了摸兜里的枪和刀，戒备着对峙。
两方正要起冲突，就见老街里冲出来一群人，三两下就把这几个人人打趴在地上。
其中一个纹身小哥一把坐在这几个人身上，扇打打他们下巴，道：“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这拱桥也是吴大哥的地盘，谁准你们过来捞鱼的？”
抬头看了一眼旁观的叶彤，厉声质问身下几个人道：“是不是又骚扰阻挠我们客户了？”
“兄弟们，给我往死里打！”
百忙之中，小哥还抽空跟叶彤一摆手：“小姐姐，进去吧。我们街上正常营业。”
叶彤颔首，也不久留，就往老街深处走去。
青石路深处，吵闹而又混乱。原先“老字号”糕点铺的匾额已经不见，门里物品堆积如山，看起来很是繁忙。
一群人挤在门口嚷嚷着“这小青菜可真绿”，“我要这个”，“别挤我”之类的话。
叶彤挤了两次都很快被人挤了出来，这些人一看都是各种叔叔姨姨，她也不好意思硬挤上去。
虽然没挤上前排，倒是看清了里面的东西，首先是蔬菜区，青菜、白菜、玉米、番茄等等堆叠着，然后旁边是一块块的猪肉、牛肉、鸡肉啥的，再另外一堆是各种水果，柚子、猕猴桃、柑橘、柿子之类的，东西看起来新鲜度非常不错。
叶彤眼馋极了。
“小姐姐，想买东西啊？”刚刚桥上领头打人的小哥凑上前问。
叶彤点头。
小哥把她拉到旁边悄悄说：“我手里还有很多物资，这店里的都能弄到，就是——”一边说一边食指和拇指作出数钞票的动作。
哦？
叶彤问：“那要用什么交换？”
小哥发现钓到一条大鱼，瞬间笑得嘴巴咧起来：“吃的、用的都可以，但是要比市场上高三成。还有，现在钞票可用不上，你可别拿钞票来糊弄我哈。”
“可以。”
小哥殷勤问：“小姑娘，你有什么，先让我看看值不值。”
叶彤从空间中拿出一瓶纯净水（当然，在外人看来是从书包中拿出来）：“这是我红月前囤的纯净水，干净清甜，跟现在溪里、河里的脏水可不一样。”
小哥眼前一亮：“你有多少？”
“那要看你都有什么了。”
小哥这才把她带到后门的一个小摊子上，摊上确实堆了很多东西。
叶彤挑挑拣拣，最终用二十瓶水换了一颗白菜、一小块猪肉、几颗青椒、番茄和鸡蛋，还用五瓶水换了一个大大的柚子。
现在大家不知道水有问题，溪水虽然味道不好，但是也能喝，导致纯净水暂时也卖不上太高的价格。
叶彤心情很好满载而归。
小哥也开开心心收下水，一边抱一边小声嘀咕，小姐姐这背包也太能装了吧，装了25瓶水居然一点也不鼓。
……
傍晚的夕阳洒向叶家小院，院内蔷薇花争先恐后挤出篱笆围墙，一朵朵舒展张开，簇拥着，在枝头开得热烈又奔放。
叶彤在院外闭眼静静享受这片刻的安宁和舒适。
家这个词，对她而言已是好久未能拥有的奢侈品。
叶彤深吸口气，揉了揉脸，作出一幅笑呵呵的样子走进家里：“妈，我回来了——”
却见表哥正推搡着叶妈妈，抱着一袋大米要走。
叶彤火气瞬间翻涌上来。
好呀，她没还找上门去，他反倒送上门来了。
叶彤重重一把将果蔬放到桌上，“嘭”的发出一阵响声，吓得屋内两人一跳。
她冷着脸，撸起袖子，踱步走到表哥面前，站定。
伸手，狠狠一把将他推到在地，米袋跟着咕咚滚了几步远。
表哥咬牙恨道：“叶彤，你干什么！”
“干什么？”
“我倒要问问你，来我家搬东西干什么。”
“你！”表哥爬起来又抱起米，“这可是大姑给我的，有你什么事！”
叶彤看向叶妈妈，见她略带焦急的神色。
怒气一下上来，“啪——”地打了表哥一巴掌。
他惊得米袋都掉到了地上，不留神砸到了脚趾，痛得跳起来哇哇叫，“痛啊——，叶彤，你怎么敢！”
“呵，怎么敢？”
叶彤掏出小刀，抵在他脖子上道：“你可以试试，我敢不敢。”
叶妈妈这是真被吓到了，急得在旁边劝和。
叶彤见状，就推搡一把，把他推到院外地上说：“再让我见到你干这种事，给你的就不是一巴掌了！”说完哐当一下把门关上。
叶妈妈在旁边急道：“那可是你表哥，就算他再不是人，也不能拿刀子架着啊。”
“妈，他这种人不能惯着。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我没有回来，他今天拿一点，明天拿一点，你的存粮能吃多久？”
“我再假设一下你的食物全吃完了，你看他会帮你，还是直接让你饿死？”
“我——”叶妈妈答不出来，她不敢想象。
叶彤叹了一口气，态度软下来说：“妈，世道变了，这还是中午你跟我说的。”
“你这孩子。”叶妈妈也不劝了。
是啊，生存不易。
叶彤洗完手，将叶妈妈压在椅子上，道：“今晚让您尝尝的我的手艺。”
过了好久，终于端上了三道菜，就是，额，卖相不太好。
叶妈妈再次吓了一跳：“青椒炒肉片，白菜炒肉丝，番茄炒蛋，彤彤你哪里来的这么多菜！”
“山人自有妙计。”笑嘻嘻夹了两块肉片给叶妈妈。
叶妈妈吃下肉片，竖起大拇指说：“香！”然后抚了抚她的头发，“我们彤彤长大了，可以养家了。”
“嘿嘿嘿。”叶彤偷笑，夹起一块子菜丢进嘴里一嚼，“呸呸呸！”
好难吃，菜老了。
又夹起一块肉，恶，炒焦了。
“好难吃！”
叶妈妈倒是笑着又夹起一片菜：“还好，我女儿做的菜，怎么吃都好吃。”
虽然不好吃，但是本着不浪费的精神，叶彤还是把桌上所有失败菜品扫荡一空。
嗝~
好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