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一曲镇金陵

    一曲谈完，夫子束手而立，目光水样地扫过人群。台下鸦雀无声，静得一根针掉地的声音都能听清。过了片刻，忽然雷鸣般的掌声响起，从楼上到楼下，从楼里到楼外，仿佛整个金陵都振动起来。

    好不容易掌声平息。天色渐暗，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夫子起身欲收琴，台下不让，硬是要夫子再弹一曲。夫子抱歉地说走了一天的路，饭也没吃好，太累了，容我休息一下好不好？

    大家看这么小的姑娘，说得言辞恳切，顿生怜悯之心。就不舍地说那你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来听。这时，忽然人群中有人起哄说这姑娘弹的是不错，可俏江南的一品红弹的也很好啊，时不时让两个人比赛一场。立刻有人拥护，让老鸨表态。

    老鸨自然是开店不嫌事大，微笑着颔首不语。就有人说就这么定了，我出一千两银子，谁赢了给谁。跟着就有人说出五百两、二百两。数字不断增加。老鸨见如此有利可图，就乞求地望向夫子。夫子爱好和平，父母长期教诲要冲淡、平和、不争，就拒绝了，说我也就随手一弹，拿不上台面，更别说比赛了。阿姨还是赏我点钱，让我找家旅社歇息一下。

    老鸨伸出一个手指，向旁边的人示意了一下，不一会就有下人捧出一百两银子。老鸨指着银子说姑娘拿去随便用，要是明天姑娘能继续来弹琴的话，这些银子就换成金子。

    夫子从银子里拿了一锭，对老鸨说这就够了，太多我也拿不了。说着起身背琴就要走。众人急了，说我们刚才说的你还没答应呢？夫子抱了抱拳，说实在不好意思，我还有其他的事要做。这时就听一个尖锐的女声喝道：

    “且慢！”

    众人随着声音望过去，就见一个红衣的女子珊珊地走过来，穿的珠光宝气，正是俏江南头牌花魁一品红。一品红本来在自己的包间弹的好好的，被外面的吵闹打搅了，在一品红那里玩的人纷纷出来听琴，把一品红一个人晾在那里。一品红出道多年，何时受过这等闲气，让身边的人出去打听，回来说是一个乡野的女子在弹琴。一品红就很不屑，像她这样从小按部就班培养起来的花魁那是下过苦功夫的，怎么会看得起乡野的野路子。侧耳听了一会，琴声清越，弹的也还不错，一品红就在屋里品茶，心想这些人也就图着新鲜，等会听腻了姑娘走了，自然还会围到自己这里来。等听到有人提出让这个姑娘比一比，开始自己很不屑，认为会失了自己的身份。等听到这个女子不愿意，又觉着失去了展露自己的机会，或是这个女子小看了自己，心里就有些气恼，激起了胜负欲，于是便走了出来，来到人群中。

    哪里来的野丫头？一品红用眼角撇了一下夫子说，敢到俏江南撒野，真觉着这里没人了吗？

    夫子见她如此跋扈，也不理她，拿琴就要走。一品红见夫子手里的琴，眼睛一亮，断喝一声：

    站住！

    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一品红走过去，伸手抚摸了一下夫子的琴，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一品红也是弹琴高手中的高手，否则也不会做到俏江南的头牌。一品红先是看琴，就觉着非是凡品，用手一摸，就有一种暖玉一样的感觉直入心底。一品红在心里叹道一个村姑哪来这么好的琴，难道是上苍有意送给我一品红的么？

    想到这里，一品红冷着声问夫子，刚才人们让她俩比赛可是答应了。夫子把刚才拒绝的话又说了一遍。一品红说既然大家提出来了，你赛也不赛就走了，知道的说你是不敢比，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赢不了你。以后我怎么还好在这里撑场子。

    听一品红这么一说，分明是要和这位姑娘决斗的架势。下面好事的就继续起哄，说一品红姑娘说的是啊，你要是走了，人家说你是来砸场子的，一品红比都不敢和你比，那以后俏江南还不得关门啊。

    见大家热情高涨，一品红继续说道：

    明天我们在这各弹一曲，让大家评一下，要是我输了，除了大家出的彩头而外，我这些年在俏江南赚的几万两银子全部归你。

    大家说要是你赢了呢？一品红说大家的彩头依然归这位姑娘，这位姑娘只需把手里的琴留下来。

    听说要把琴留下，夫子敢紧把琴抱紧。这人原来是要抢自己的琴啊，夫子开始后悔不该在这里弹琴，就低声下气地说我认输不行么，我真的不想比赛。一品红说认输行啊，那就把琴留下。夫子当然不答应，两人就在那里争执起来。夫子孤单一人，自然不是她们的对手，不觉嘤嘤哭了起来。见夫子软弱，一品红更是嚣张，就要叫人过去抢琴。老鸨制止了，毕竟是法治社会，大庭广众之下，抢劫是犯法的。老鸨柔声对夫子说姑娘你也不要怕，不就弹一支曲子吗？我们大家给你做主，以你的实力，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夫子想想也是的，伸伸头是死，缩缩头也是死，还不如勇敢地赛一场，自己赢的光明正大，有这些人在场证明，想必他们也不敢造次，犹豫了一下，便点头答应了。

    当晚，老鸨让人收拾了一间洁净的房间，让夫子就住在这里，又安排了几个人服侍夫子。此时老鸨内心已经下定决心要把夫子留下来，一个野孩子，既然到了这里，还能出的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