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与人交易（四）
这自然不会是一句夸奖。
“他是为什么要害死那个鬼？”祁初冥压下自己的不快，还好还好，比起刚才在底下直面的那几个群魔乱舞，这只是一些虾兵蟹将搞出来的小场面了。
真真是有对比才有伤害。
“应该是分赃不均。毕竟冥币和元宝与真钞的价值是没办法一概而论的。就像是他们一次赚了一万，分给那只鬼的元宝就只要花个五六百真钞，剩下的大几千就进了那个活人的口袋。这短时间内矛盾还不明显，但时间一长就不行了。况且在这些交易中其实双方地位也是不平等的。起初或许那个人类的作用大点，吸引来了足够的客人之后就全靠鬼魂这边的产出了。”裴摧折打听到了一些消息，但那个鬼毕竟已经消失很久了，他找不到正主只能靠着消息大概猜测出一些。
“是这样啊。”不奇怪，鬼本来就是人所化，会有贪\欲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喂，在地上躺得够舒服了吧，就没有什么想要说的吗？”祁初冥早就已经注意到了那活人醒着，没想到还挺耐得住性子，听裴摧折把他干的事都说了一遍也安稳地躺在地上装死。
被祁初冥点破，屋中众鬼的视线都汇聚到那人的身上，他若有所觉地抖了一下。眼看着就没办法继续装下去，牧正平顿了一下就哆嗦着起了身。
他躺在地上听了那么久已经知道了很多的信息，虽说在场的是人是鬼不好说，但是一个个都是大佬级人物这点还是很明白的。而被他们称呼为“大人”的这位一身黑的男人在这里是头儿，也能够很清晰地看出。
“这位大人。”牧正平不知道祁初冥的身份，只好跟着其他人一起叫他大人，他打交道的鬼魂说少也不少了，自从做了这财源滚滚的生意，是人是鬼在他眼里其实已经没有那么重要，更重要的是能够给他带来什么。
“大人，我也是为了保全自己。都是那个鬼胁迫我干的，我只是区区一个人，根本就没有办法对抗那个鬼，更别提那么多鬼了。我怎么可能是他们说的罪魁祸首呢，我半点能力也没有，对上那些鬼怕都怕得要尿裤子了。”牧正平虽然不是中央戏精学院毕业，但见鬼多了，真真儿学了一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招儿。
“诶，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雾语冰捏了捏自己的耳垂，这人一开口就给他一股扑面而来的熟悉感。
祁初冥捏了捏他另外一边的耳垂，兀地笑了。
可不是耳熟吗？
方才在下面那些原本跟那三个混蛋至死不渝的真爱们也是这么一套。鬼王被祁初冥踢进轮回之后就，就换上一套根本打不过鬼王，只能够任他胁迫，要不然怎么会愿意跟这么多鬼分享同一个爱人巴拉巴拉的说词。
乍一听很有道理，爱果然是会消失的。
完全不知道具体发生过什么的牧正平只能够偷眼看看这个又偷眼看看那个，低着头回味反思一下自己刚刚说的话，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啊。他一个大活人被鬼给胁迫了，这难道不是很合乎逻辑吗？
“大人。”牧正平还想为自己解释几句，结果刚刚开口就被祁初冥挥手打断了。
他一会儿跟雾宝还要出去逛街呢，可不想跟这碍眼的家伙耽误太多时间。
“我问你什么，你回答就行了，其他的废话少说，明白吗？”
牧正平的生意一向是我方市场，只有别人求着他卖，还没有遇到这么强势的。在他们那就算有强势的有求于人也会放下身段，再强势的就不在他们的客户名单里了。这会儿知道自己完全就是粘板上的一块肉，他也不敢造次，诺诺应是。
“你是怎么杀了那个鬼的？”一个普通人想要让鬼魂飞魄散，那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我没有！”牧正平闻言立即否认，只是对上几双紧盯他的眸子又有些弱弱地低下了头，“我真的没有能力杀了他。”这倒也算是半句实话，他是没有这个能力，但不代表没有这个手段，既然都能沾上谋财害命的勾当，保不准就认识那么几个不听话的鬼。
祁初冥瞥了裴摧折一眼，似笑非笑。
那一眼就像是在说，你的调查出错了？人正主不认啊。
裴摧折也是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老鬼了，还不至于因为祁初冥看一眼就慌了神，况且他对自己的调查结果非常有自信，绝对不会出错的。
“这样啊……那我们就来看看吧。”一张罚单从祁初冥手中的机器里不断往外吐，吐着吐着尾巴在地面上都绕了几个弯，这干过的破事简直可以称的上一句罄竹难书了。“干了这么多坏事啊。五岁偷窃，七岁打架，十四岁早恋，十七岁强女干……本来该二十岁就死了，后面与鬼交易续命。至今二十六，真是坏事做尽啊。”
祁初冥的声音越来越冷，黑鸦忍不住拍打了两下翅膀来缓和缓和。这人可真的厉害，把大人所有的最不喜的都干过了，雷区蹦迪，精准踩雷啊。
“我们一般是不会管到活人头上去的，但是这个一般不包括自身涉及到鬼魂的事里来的。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吗？”祁初冥礼貌客气性地问了一句，那架势简直就像是只要他回答一个“没”就直接把人骨灰扬了。
毕竟，这种精准踩雷还舞到他面前来的人渣，也是好久没有碰见了。
就，都不想为他浪费畜生道的投胎名额。
“不不不，大人！”牧正平察觉到祁初冥语气中的杀意，他急得满头大汗，真是恨不得自己能够长出个十张八张嘴来申辩。“我有用，我有用，我有别的消息能告诉你。”
祁初冥没开口说话，直接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说不好就扬了，几分钟他还是浪费得起的。
“那个鬼确实是我弄死的。”牧正平看自己糊弄不过去，他们已经认定了不如干脆就承认。不承认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我没有借助其他鬼的能力，而是一把枪。一把不用子弹就能够伤到鬼魂的枪。”
闻言，屋中一静。
裴摧折露出几分若有所思和恍然大悟以及有几分尴尬的神色来。
捕捉到的祁初冥扭头问他：“你难道不知道吗？”
裴摧折也是无奈了：“在下去捉他的时候，确实有这样一把枪。只是……只是那枪的威力并没有那么大，我当时以为就是他在人间买的武器，打在身上不痛不痒的，就把枪管子随手捏烂了。”他都没感觉疼，怎么会知道那个枪竟然还能够伤到鬼魂，怕不是盗版的吧！
牧正平露出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来，他也是没有想到，这个恶鬼竟然那么强大，近距离挨了至少十发子弹就跟没事鬼一样，上来就直接把他的枪给拧了。往日这枪可不是这表现啊！不是枪太废，一定是他太强了。
“枪从哪里来的？”祁初冥也不纠结一把已经报废的枪了，看起来就废废的，还不如问问来源，直觉告诉他大概会是自己想的那样。
“是从一个神秘人那边买的。”牧正平倒是给出了一个不同的答案，不过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好像信仰一个厉害的神明，手里有一些奇妙的东西。他会把东西送给需要的人来发展信徒。虽然我从他那边拿到了这把枪，但是还不够成为信徒的资格。他们对于信徒的要求极为严格我还不够格。”
祁初冥他们一听，删选信息过后就变成有个斜教徒散布类似枪这种的东西来发展信徒。
“啧。”祁初冥真是不懂了，他之前带回来的小册子上明明写着杜绝斜教，不信不传，怎么还会有斜教的存在？到底是哪个活得不耐烦的邪佛野神又出来舞，一定是自己太久没有打了。
“裴摧折。你是叫这个名字吧，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打击斜教。”祁初冥决定搞完冥婚法就把这一块抓一下，什么年头了还要搞斜教发展信仰修炼那一套，明明仙佛时代已经逝去万载光阴了啊。连妖怪都知道要收敛着苟日子，怎么就有的邪佛野神不懂呢。
“是！”裴摧折接到任务高兴极了，只要还能继续干下去，总有一天他能够恢复到先前的模样。
“你有见过那个斜教徒长什么样吗？”祁初冥进一步追问。
“没有。我们没有在现实中见过面，全部都是在网上联系。他让我在一个名为“心想事成”的店铺下单买了一个一块钱的福袋，没有任何说明的那种。第二天早上我就在门口发现了这个包裹。”牧正平半点也不敢隐瞒。
祁初冥：……
绕了一圈原来又回去了，还是这个“心想事成”。
真是要对“心想事成”这个词有ptsd了。
“你还有其他什么想说的吗？”
“还有还有……还有……”牧正平还有了半天，也没有憋出还有之外的词。
祁初冥看明白了，他是没话再说了。
既然这样，还是扬了吧。
裴摧折帮着打扫了一下扬灰后落下的尘灰，领了任务勾着唇角走了。
一缕几乎不可见的白色烟雾缭绕在他的鞋边，袅袅上升，慢慢来到他心脏的位置，朝着那处狠狠地戳了进去。
裴摧折整个鬼顿在原地，时间就像是这一刻在他的身上暂停了。
被白雾穿刺的地方，渐渐有黑色蔓延开来，缓缓变成了一个黑色的洞。
心口空空。
传闻，摧心鬼裴摧折在辣手摧心百十人后，深觉他人心脏，遂挖出了自己的心脏。心头血与心头肉尽数取出后，血流满身，七日后厉鬼大成。成鬼后，原先被挖去的心口便是一个空空如也的黑洞。
就如他，现在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