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是做梦
两人进去后一时没人说话，李骜川坐在沙发上，许昭站在门口打量屋子的构造。
两层楼，一层两个房间，东西很少，比她原来住的地方新一点。靠近楼梯的角落还有架钢琴，只是灰扑扑的不知道放了多少年。
“你之前说的，一个月两百，押一付三。”许昭看着沙发上的背影道:“还……作数吗？”
经过黄毛和寸头的事，她还是决定留在海城，毕竟过去十年，她出了水禾市场后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码头和罐头厂。
在海城尚且这样，谁知道离了海城会怎样呢。
许昭静静的看着那个背影，放在身侧的手握成拳。
李骜川起身回头看了她一眼，迈着长腿往楼梯间走，“楼下归你，缺什么自己花钱买，没事儿别上楼。”
这就是还作数？
许昭心中一喜，摸出那叠票子，赶在他上楼之前，连带着医药费和房租，数了十张给他。
又赶在他走到拐角的时候，站在楼梯间下面仰头看着他，“……还有，你之前说的，我可以去滨海中学读书，我什么时候可以去报到？”
“……下礼拜一。”
李骜川愣了几秒，有两个成语怎么说的来着？
求知若渴？没心没肺？
说的大概就是许昭这种人吧，爹妈死了，房子被收债的拆了，带着一身伤，还一心想着读书。
“谢谢你，李骜川。”许昭仰着脑袋，深深的朝他鞠了一躬。
谢谢李骜川救了许昭。
从今天起，她许昭可以为自己而活了。
就这样，许昭在李骜川家里住了下来，但虽说两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没有抬头不见低头见。
除却她搬进来那天，李骜川配了把钥匙给她，其余时间两人基本没碰过面。
……
周末晚上，李骜川回来的挺早，恰好和刚洗完澡从洗手间里出来的许昭撞上。
许昭也没想到这时候会碰见李骜川，但也没不好意思，毕竟是租的他的房子，她都穿戴好了再出来的。只不过她刚洗完澡，站在洗手间门口雾气腾腾的，头发也还没来得及擦。
两人对视一眼，李骜川在她滴着水的头发上停留两秒，率先移开眼，“别忘了明天报到。”
“嗯，没忘。”
许昭点头，她其实怕他搞忘了。
隔天一早，天都还没亮，她就起来洗漱了，然后换上新买的衣服裤子，背上书包，站在镜子前，嘴角止不住上扬。
她要去读书了！
这几天她紧着手上的钱，给自己置办了些上学要用到的东西，一个帆布书包，印着小熊的笔袋，还有几只水性笔。
买回来后就摆在床头，然后晚上兴奋的睡不着觉。
李骜川揉着脖子下楼，他把原来的房间让给许昭了，这几天都没睡好，今天起来直接落枕了。
楼下灯开着，许昭背着书包板板正正坐在凳子上。
听到他下来的动静， 她立即起身看着他“走了吗？”
“等下。”，李骜川转身进了洗手间。
等他出来，许昭站在门口等他，两人一起出了门。
一路上许昭都很安静，但李骜川能感觉到她的紧张，她跟在他后面，手一直拉着书包袋子。想到今天早上看到她的场景，她背着书包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双手放在膝盖上，和他之前教她认字的时候一模一样。
用一个字来形容就是乖。
像幼儿园的小孩儿。
因为要去学校，她还特意买了身新衣服，长发也不再是低低的垂在后脑勺，而是梳成高马尾，看上去活力满满，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等他把她带到一个谭清明面前时，最后几步她走的同手同脚，最后还抓住了他的衣角。
李骜川回头看了她一眼，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紧张的，不过他也没拨开她的手。
给她介绍道:“你班主任，谭清明。”
她松开手，恭恭敬敬的朝谭清明鞠了个躬，“谭老师早上好。”
谭清明是李骜川的初中老师，教语文的。一个快退休的老头子，他把许昭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跟他说了，老头儿当场拍板让他把人带来。
“早上好。”谭清明笑着应了声，“以后我就是你的班主任了，我的办公室就在这里，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来问我。”
李骜川把人带到就走了，谭清明简单给许昭介绍了一下班上的情况。又告诉她这学期只剩一个多月就要放假了，跟不上是正常的，让她不要担心。
许昭听的很仔细，谭清明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记住了，跟着他进教室的时候，许昭头垂的低低的。
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很痛。
这说明她不是做梦，她真的来上学了！
再也不是半夜笑醒之后无穷无尽的黑暗。
快要到上课时间，教室里坐满了人，谭清明走上讲台，拍手示意安静，“先停一下啊，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
“许昭。”谭清明看向她又看着底下的学生，带头鼓掌，“大家欢迎。”
许昭抬头看过去的同时，整个班上的人也朝她看过来。
看着这么多双眼睛，许昭第一次红了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底下坐着的学生都比许昭小两岁，对她的到来，眼底除了惊艳还是惊艳。
台上的女生皮肤看上去又白又嫩，细眉杏眼，鼻尖小巧而翘，唇红齿白，笑起来感觉旁边的谭清明都变年轻了。
所有人心底都在想，“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女生？”
“你就坐那儿吧，如果看不见可以找老师换位置。”谭清明指着教室里唯一一个空位说。
许昭看过去，倒数第二排过道，桌上堆了几本书，靠窗坐了个男生。
听到谭清明的话，把旁边桌子上的书挪到自己桌上。
“好，谢谢老师。”她穿过走道，走到谭清明指定的位置上坐下。
底下的视线也都跟着她往后面移。
等她坐下，谭清明看着她旁边的男生说:“董隅臣，你作为班长，要多多帮助新同学，一会儿下课后带她去领一下课本和校服。”
许昭感觉到旁边的男生点了点头。
董隅臣，班长，她记住了。
后面有人拍他肩膀，“班长，数学作业借我看下。”
董隅臣回头道:“在林殊那，你找他拿。”
转头看到许昭，抽了本语文书放到她面前，“这节是语文课，你先看我的吧，一会儿大课间的时候我再带你去领新的。”
许昭礼貌的朝他点了下头，“谢谢班长。”
“不客气。”
接下来一整节语文课底下都在窃窃私语，时不时有人装作和后面的人讲话，往许昭和董隅臣这边看。
许昭对周围的视线没有任何回应，坐在凳子上，身板挺的直直的。
原来梦是真的。
教室真的这样明亮，老师真的那么和蔼。
原来读书是这样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