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五十八章-四月第二周
“东西都给你备全了，除了激光枪。”
宫铭推过来一个平板：“有你要的东西的型号。不过我提醒你一下，和你给的单子不是一模一样，当初也说了，你要的东西太高级，收集的风险太高，这是能准备的最高档次了。”
杨沐打开平板，一张一张的翻看图片。
东西都是好东西，只不过确实比他要求的低一个档次。
“为什么晚了三个月？”
“你以为从黑市弄东西那么容易吗？”宫铭无奈，“最后一批货的卖家出了点问题，进橘子了。只好重新找。”
这一重新找，就是三个多月。
杨沐确认完装备，拿出自己的平板，递给宫铭：“四零二地图。”
“我有。”宫铭翻自己的平板，“好歹查了三年，地图这种水平的东西我还是搜集的到的。”
杨沐执意把自己的平板递过去：“有你查不到的东西，别废话，用我的。”
宫铭撇嘴，打开杨沐的地图。
他看了一眼，确实，这地图比他手里的精细了不止一点儿。
“你怎么搞到它的内部结构图的？这个只有四零二内部人员才知道吧。而且如此精细，不是四零二的人，都不可能知道这么多细节。”
宫铭的敏感性非常高。
“我自有我的办法，这个你不用管了。”杨沐接着说，“先说一个消息。”
“嗯？”
“我朋友被带到四零二去了。”
“什么？你说什么？”宫铭皱眉头，“什么时候的事儿？”
“前天。”
“那你怎么知道的？”
“我自有我的途径，重要的是我之前的猜测，是对的。”
“你是说，就算四零二在最初的阶段是高病毒高辐射的，但现在，这个说法已经是一个幌子，而这个幌子就是为了把四零二孤立起来，让世人以为四零二真的是人间地狱，慢慢被大家遗忘。”
杨沐点头：“所以，给进化人更换腺体的场所，很有可能就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四零二研究所。”
宫铭点头表示认同：“一个已经早就不能有活人的地方，正是魑魅魍魉进行见不得人操作的好地方。”
“而且我认为，四零二现在不会有很多人。一个外界认为早就空无一人，满是病毒的研究所，不需要很多人的保护。我更倾向于，四零二有人，但不多，足够完成他们想完成的即可。”
宫铭不太同意这个猜想：“几个研究人员，几个守卫人员？那他们一定有其他的防御措施，不然如果真的有人进入，比如我们这样的人，他们根本防不胜防。”
“他们有内外两个监控网略。”
宫铭笑了一下，有够无奈地说：“诶，杨处长，你这信息给的，一半一半的。一会儿是详细的地图，一会儿是朋友被抓，能不能把信息说全了。你这么不信任我，害怕我随时叛变？”
杨沐看着这张酷似姜逢笙的脸，一分钟没有说话。
虽然之前他们有过一次沟通，某种程度来说杨沐对宫铭还是信任的。
但眼前这个人的来龙去脉，自己查都查不到，要如何才能百分百信任他。
“杨处长，给我一点儿信任就这么难吗？”宫铭收敛了笑容，认真地直视杨沐。
两人不知道在较什么劲儿，过了半晌，杨沐才开口。
“你看着我的眼睛跟我保证，无论发生了什么，你绝不背弃信义，绝不抛弃队友，绝不牺牲他人，成全自己。”
杨沐心里很纠结，其实讲真的，他挺相信宫铭的，以前宫铭说得所有信息，他都相信了。而那次交心之后，他对宫铭的信任程度上升了一个程度。
虽然去年他们在黑市的那次见面，两人又吵了架。
但杨沐心里明白。宫铭说得其实都对，他是在为自己考虑。
可杨沐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受那张脸蛊惑，把他想得跟姜逢笙一样好。
他害怕自己的判断被那张脸左右，这也是他为什么总对宫铭不够友好，不够耐心的原因。
看着杨沐无比认真的眼神，宫铭坐正了身体：“我发誓，绝不背弃信义，绝不抛弃队友，绝不牺牲他人，成全自己。”
杨沐靠坐回椅子里，告诉了宫铭自己的情报：“我朋友原是四零二的研究人员，出事那天，他不在四零二，逃过了一劫。”
“你朋友是四零二的研究人员？！”
“对。当初官方公布的遇难者名单上没有他。发生爆炸那天，他出差到另一个城市，所以活了下来。但他同在四零二研究所工作的妻子，却去世了。”
“所以四年前，你找到他，希望和他联手调查。”
“是的。我查了很多遗属的信息，没有一个能知道更多的信息。唯有三个出差的侥幸逃过一劫的研究员，比较有价值。而其中，他是唯一一个对当年事情耿耿于怀的人。”
很遗憾，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以一己之力剖析真相的，大部分的人在事件发生后，选择让时间来修复伤痛。
这并无不可，杨沐也没法勉强别人跟他一样，揪着过去不放。
“他研究的是人工智能，当初四零二内部外部双层网略就是他做的。”
“所以他也熟知四零二的内部结构。”宫铭说。
“没错。”杨沐点头。
“那他被抓后，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设置了最后一道防线在我的电脑里……或者说他设置的程序，成了一道防线。他一出问题，这道防线就会通知我。”
杨沐接着说：“现在的问题是，四零二出事儿后，内部网络已经瘫痪了。最一开始，我朋友尝试过连接四零二的网略，失败了。应该是电力系统出了问题，网络全部中断。而外部网络一直处于运行状态。”
“外部网络是指哪里？”
“从四零二所在的城市通往四零二研究所的那一座联络桥附近的网络。”
“这可以理解，为了防止人误入四零二的区域范围内，外部网络实时监控没什么问题。”
杨沐点头：“是这样没错。但就在昨天，四零二内部的网络突然出现了，信号非常强烈。”
“在你朋友被抓到四零二之后？”
“对。”
“看来他们这几年都不敢轻易碰网络，不仅是为了隐藏自己，也是没有网络上的人才。”
“可能隐藏自己的目的更大一些，毕竟你见到的周宴，也是研究人工智能的。如果真是他，以他的才能，一个网络还是做得出来的。而且他们并不需要网络，如果他们在做的是给进化人更换腺体的话。”
这话到没错，如果是给进化人更换腺体，在四零二建立网络多此一举。
“那他们现在又何必打开网络？”
“我不知道，也许是因为有了我朋友的协助，他们觉得网络安全系数很高？”
杨沐说：“我们尝试触碰了双层网络系统，外部的网络系统格外严密，难以在几天内突破。而内部的网络系统一开始还比较好突破，但一天后就变得格外难以进入，我想他们一定是用了我朋友的编程。”
“我们去四零二，沿途一定会被这个摄像头拍摄，最直接的就是外围网络的摄像头。我们原本打算在进入四零二之前，通过各种方法使外部网络瘫痪或者被接管。”就像他在总局档案处的那次一样，“然后不被摄像头拍摄到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四零二。”
如果提前破解密码，无疑是打草惊蛇的行为，一旦外围网络发现被攻击过，肯定会顺着网查过来，杨沐自己也很危险。所以他们并不敢大张旗鼓地提前触碰两层网络。
做什么都是有痕迹的，更别提最难消除痕迹的网络了。一旦被发现，杨沐现在可能不在这里，而在军部的牢房里了。
“当然，如果这么做了，我们很快会暴露的。外网既然一直在运行，就肯定有人在维修，我们破解网络的瞬间，必须马上进入四零二区域，不然等系统发现我们的存在，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
为了争取更多的时间，他们必须这么做。
“但是，破解密码太需要时间了。如果我们不在现在就尝试破解。很可能在四零二外围停留的时间会比预计要久，那么我们被发现的风险也就大了。”
这真的是一个两难的问题。破解，害怕现在被发现。不破解，在现场破解，害怕那时被发现。
“所以综合考虑所有因素，我们原本的打算是，提前一天去，在最接近四零二外围网络的地方破解密码，然后直接进入四零二。因为网略毕竟是我朋友做的，由他去破解最快。”
“如果我朋友没出事，计划会照常进行。但现在，我们实在等不起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明天？”
“两星期后。”
宫铭诧异，杨沐都说了情况危急，为什么还要等两星期。
“一起去的朋友身体有点问题，必须等他恢复一下我们才能动身。”杨沐叹了口气。
他也没有办法，谢唯被抓走，沈沉肚子上破了口子，他顾前难顾后，顾头难顾尾，进退维谷。
“我打算动身那天让朋友破解网络，如果失败，直接进入联络桥。所以我们大概率一开始就是暴露的。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
“我们来说一下地图吧。”杨沐指着平板，“地形学学过吗，这些标记认识吗？”
“大概……认识。”
杨沐无奈：“需要我给你讲你就说。”
“嗯嗯。”
“按照四零二的设计图纸来说，研究所一共有两层，每层一千二百平方米。一层的前半部分是入口，公共休息室1，以及一个中庭花园。一层的后半部分是普通研究室123。研究室又分研究室外和研究室内。研究室外是研究人员的办公区，也就是有办公桌的地方，研究室内是研究人员的工作区。二层的前半部分是公共休息室2和几个私人办公室，研究所所长和几个室长的。危险研究室123在二层的后半部分。食堂位于研究所主体的后面，是一栋独立的小型建筑物，有四百平方米。”
“研究所不同地区按照危险程度分为六类：危险研究室内，危险研究室外，普通研究室内，普通研究室外，公共区域，半公共区域。公共区域一般指多人工作的场所，走廊，饭堂等地方。半公共区域指私人办公室等少数人工作的场所。总的来说，三个危险研究室，两个生物研究室和一个人工智能研究室，三个普通研究室，两个生物研究室和一个人工智能研究室，两个公共休息室，一个饭堂，几个私人办公室。”
“你是什么安排？”宫铭问。
“我这边一共三个人，一个是电脑高手，一个和我一样军部毕业。”
“你看图上的红色三角形。”杨沐指着研究所主体的三个红色三角形，“这个是一层的监控室，在普123的左边，这个是二层的监控室，在危123的右边。最后这个是总监控室，在研究所刚入门的附近。我电脑高手的朋友先进入总监控室，接入四零二的内部系统，我们走到哪儿，立刻接管那个附近的摄像头，替我们查看四周是否有异常。但这点不是一定能实现，它要求四零二的监控摄像头能正常工作，以及对电力也有要求。他同时要备份总监控室的监控资料，四年前四月十四日前后三天，研究所的监控记录全部备份下来。当然，这也很花时间，所以先备份案件当天。”
“我另一个朋友去做一层的搜查工作，顺便备份一层监控室的监控记录。”
“我做二层的搜查工作，顺便备份二层监控室的监控记录。”
“三重保险。”宫铭说。
“没错，只要我们保证一个人能活着离开，监控录像就能被带出四零二，我们此行的重要目的之一。”
“如果四零二的网络是坏的呢？电力系统是坏的呢？”
“我朋友做了个程序，不需要网络也不需要电力系统正常运行，只要有足够的外部电源和存储器，监控里的备份就能搞出来。”
“你这个朋友听起来很厉害。”
“最后，我需要你，去做食堂的清理工作。”
“为什么我去食堂？你还是不信任我？”宫铭不高兴地皱眉。
“我丈夫在四零二，就是做安保工作的，我必要要去四零二主体大楼，我要亲自调查。而我朋友的丈夫，是四零二的研究员，也死在了四零二事故里。”杨沐呼出一口气，“你知道你大哥死在了门口，我不知道我丈夫死在了哪里。我一定要找到他的踪迹，我必须去四零二主体。”
杨沐严肃认真地说：“我不是不信任你，我丈夫去世了，我怎么把查明真相的工作假手他人？我这四年，都是为了今天活着的。我的丈夫，不能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不清不楚的结论就死在四零二，我杨沐，就是一样被埋在了四零二，也要把真相，宣告于世！”
“所以，我请求你，让我去。”
杨沐眼睛里闪着泪光，可他语气坚定，充满决心。
宫铭望着杨沐的眼睛，默许了他的安排。
“最后，我还要求你一件事情。”
杨沐说：“这次行动风险之大，你我心里都有数。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什么准备，不用明说。
“但我希望，你能把我的朋友带回来。不论发生什么，我求你，一定要把他们带回来。”
所有的难处都由他杨沐上，他可以牺牲自己的生命，但他要宫铭，保住他的两个朋友。
“为什么？”宫铭问。
杨沐笑了笑：“我儿子，马上七岁了，叫姜艾慕。四年，我都没在他身边，我不是个合格的爸爸。”
“我的两个朋友刚做爸爸，也许还不知道怎样做爸爸。我已经做了七年爸爸了，我做得不好。我想把个机会留给他们。”
“所以，如果真到了抉择的情况，我希望你，能把他们带回来。”
“把他们带回来？把你留在那儿，你儿子不在等你吗？”宫铭望着杨沐，声音里带着不认同。
“我做了选择，我选择查明真相，选择牺牲和他在一起的时光，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宫铭哼了一声：“刚才还要我发誓决不能放弃队友，现在就让我放弃你。”
杨沐轻笑了一声：“我还是希望你能答应我。”
“我不能答应你。我刚才可是发誓了，毒誓，不履行诺言会穿肠烂肚的那种。”
好好说着话，又开始不正经，杨沐有点无奈。
宫铭拍了拍杨沐的头，这动作有点亲昵：“对我有点信心，保护队友我还是做得到的，我说得是一个不落的，全，部，保，护。”
宫铭勾起嘴角笑，看得杨沐出了神。
他这般信心满满的样子，和记忆里的姜逢笙真的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