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七月第三周
作者有话要说：</br>感谢第十个收藏的小伙伴
两星期后，酒吧街第三栋建筑物，四楼，第五个房间。
“你要的东西。”宫铭把一个优盘扔在桌上。
杨沐端着茶杯，看见对方进来，身上还带着一股热浪，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人相当的谨慎，不知道是本身性格，还是因为他和四零二有什么不可言说的关系。我匿名给他发了很多信息，他都没回复我，我想他应该知道点什么，但是不想说，或者是不想和四零二的人有什么过多的牵扯。我只好采用这个方法。”
杨沐看着他，什么意思，他干什么了？
“别这么看着我，都说了我是友好市民，不会干什么违法的事儿，也不会干人身攻击的事儿。你听吧。”宫铭说。
杨沐从包里拿出一个机器，把优盘差了上去。
首先出现的，是一段很嘈杂的背景音，然后是一段咖啡厅的音乐伴随着说话声，有客人的，也有服务生的。再接着就是宫铭的声音了。
“给我来一杯高浓度鸡尾酒。”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这里是茶餐厅，只提供普通红酒。”
“茶餐厅连鸡尾酒都没有吗？”明显的无理取闹。
“您需要鸡尾酒服务的话，请到隔壁街道的酒吧街，那里提供的酒类非常丰富，一定有您想要的。”
“我要的是现在喝，一个茶餐厅，什么水平。叫你们老板出来。”
服务生觉得他是在无理取闹：“不好意思，我们老板不在。”
“不在是吗？你们的菜里有头发丝指甲皮？难道只想靠免单糊弄消费者吗？”
“先生，你有话好好说。”服务生立刻安抚宫铭的情绪，不想他大声喧哗。
“我在跟你好好说啊，我跟你要一个说法。你说领导不在试图糊弄我？”
“先生，你冷静。”服务生有苦说不出，刚才还是鸡尾酒的话题，眼前的人突然就提高了声音，成了菜里有头发丝了，她有几分懵。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出现一个男人的声音。
“店长，这位客人要喝鸡尾酒，我说店里没有，他就说菜里有头发丝……”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这位先生，不好意思，本店是茶餐厅，只提供菜单上现有的菜品和饮品，不提供您要求的鸡尾酒。如果您对这道菜不满意，我们可以提供重做服务，或者免去这道菜的费用。如果您还有什么其他不满，可以跟我提，我会根据您的要求，尽可能解决您的需求。”
宫铭的声音再次响起了，他没有接着男人的话说：“林先生是吧。”
男人似乎是愣了一下，他是以茶餐厅店长的身份出现，解决餐厅问题的，没想到对方会称呼他为林先生。
“请给我一杯四百零二毫升的，高浓度鸡尾酒。”
“你说什么？”男人的声音明显和刚才不太一样了。
“我说，我们是不是要换个地方说话。”
“他太小心翼翼，我联系不到他，就去闹了一下。嘿嘿。”宫铭说。
杨沐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嘈杂的人声渐小，两个人的脚步声渐大，很长一段时间，录音里没有人说话。
一声开门声，接着是一声关门声。
“你是谁？”门一关，男人开门见山。
“我是谁不重要。”一阵摩擦声，有人坐在了椅子里，“我来干什么的，比较重要。”
“就是你吧，连续一星期发信息给我。”
“bingo。”宫铭说，“咱们开门见山，看看这个吧。”
大概是宫铭拿出了那份合同，一阵翻阅文件的纸张摩擦声。
过了两分钟不到，男人问：“你想干什么？”
“我以为合同里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我要你亲口给我说，而不是拿一张合同就完事儿。你想让我给你们投资，我难道不能要一个详细的解释吗。”
两个人的话说的很有意思。
宫铭说合同里说得很清楚了，是因为他不是四零二的人，很多事情他并不清楚，说多错多，他必须谨言慎行，能用合同糊弄过去的，绝不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万一让对方揪出什么错来，他可能当场就暴露了，那就麻烦了。
而对方要宫铭亲口解释，就是为了一探虚实，他需要对宫铭的身份做判断，合同是死的，不仔细看看不出所以然来，可人是活得，说话就会出错，出错就能有更多的证据来辨别。
杨沐按下了暂停键：“他这么说，也就是说，他父亲去世后，林家没有投资四零二，所以才可能有投资的打算？”
“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接着听。”
录音里的宫铭接着说：“当然，关于这份合同，我可以跟你从头讲到尾，任何不明白的地方都给你说清楚。不过你是不是要先过目一下，再提出问题，不能让我一条一条指着给你分析吧。白纸黑字的，你看得懂的。”
“你觉得我说的是这个吗？”男人说。
“你是想问你父亲的死对吗。”
宫铭的脑子转得还挺快，杨沐想。
宫铭并不知道他父亲的死有什么内情，这一问算是把他给问住了，他的大脑高速运转，思考着如何编一个谎话把谈话继续下去。
“你想知道什么？”录音里的宫铭问。
“你们为什么带走了他的尸体？”
杨沐按下了暂停键，他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人的身体并没有还给家属，火化入土，而是被四零二收走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宫铭。
“我当时也是大吃一惊，我看过你给我的报告，上面并没有关于尸体处理的相关情况。所以他说四零二把尸体带走了，我也震惊了。”宫铭说。
“你觉得四零二为什么带走了林家人的尸体？”杨沐问。
“我猜想，他父亲的那种情况，四零二的人也是第一见，腺体手术毕竟是他们搞得，如果每个人死后都有几率出现这样的情况，那他们就摊上大事儿了。”
杨沐点头表示认：“他们想把尸体带回去研究，看能不能找到引起这种变化的根本原因，从而为以后出现的危机情况，做提前公关。”
“接着听。”
杨沐按下播放键。
“为什么，这个说来就话长了。”录音里的宫铭说。
“那就长话短说。”
宫铭想办法给自己争取时间：“不如我们边喝茶边聊？”
门开了后关了，又是一阵子无声。接着门又开了又关了。
“现在可以说了吧。”
“关于你父亲投资四零一，你都知道多少。”录音里的宫铭问。
“你是不是应该拿出点诚意来，再问我？”男人不肯张口回答，他还不确定宫铭的身份。
“好，我告诉你，你记得前阵子四合联会上的那两个案子吧，你父亲也做过换腺体的手术，所以你应该能联想到，当年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你是说我父亲当年就出现了死后复活的现象？！”男人的声音提高了。
“这个我等下再告诉你，你需要先跟我讲一讲你父亲投资四零一的事情，然后我们再谈当年的事情，以及接下来的投资。你会对投资有兴趣的对吗，毕竟没有进化人不想要一个腺体保险，不是吗？”
“我父亲出了那样的事情，你还要我相信研究所？”
“你可以不相信，但我说了，没人不想要一个腺体保险，即使死后会成为那个样子，不是吗。”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然后他说：“你不知道投资的事？”
“我是四零二的人，不是四零一的人。这么多年了，上面的人还不换吗？”
“怎么，四零一和四零二的交接出问题了？”男人似乎有几分嘲笑的意思。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只需要站在我这边儿，以后的好处少不了你的。”
对方似乎是喝了口茶：“我父亲对研究所的投资，是从三零一研究所开始的，也就是二十五年前，我父亲三十五岁的时候。那时候我才十岁。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说不明白。在一次酒会上，我父亲认识了几个有名的投资商。他们说起了投资的事情。”
“三十来岁的人向来是能力高胆子大的，他们说着研究所的各种好，让我父亲也起了投资的心思。”
“他们是谁？”
“你觉得我那么小，能记得吗？”
“我不信你后来没有查过，坦诚相待吧，以后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宫铭说。
男人似乎是在回忆：“当时是有三个人的。但我后来能查到的，只有一个人了。”
“是谁。”
“黎砚。”
杨沐按下了暂停键。
“黎砚是谁？”宫铭问杨沐。
“黎氏黎谨言和黎慎行兄弟的父亲。”
杨沐没有想到，司法省三省副省长黎谨言和著名投资人黎慎行的父亲黎砚会和这件事情有关。那既然黎砚和三零一有关，那么黎谨言和黎慎行会不会和四零二有关？
宫铭眯了眯眼睛：“也就是说，当年黎氏投资了三零一？很有可能也投资了四零一和四零二？”
“很有可能。”
“接着听。”
男人说：“当时我家的产业是现在的两倍大。父亲认识的人也很多，杂七杂八的人也不少，年轻气盛又容易被诱惑，我父亲就跟着这些新认识的人，投资了三零一研究所。”
“我小时候没想过这些，我一直认为父亲的决定都是对的，都是商业化的，能赚大钱的。后来到了四零一研究所，我才开始思考，投资一个研究所有什么用，他们又不赚钱，往里面投资不就跟往水里扔钱是一样吗。拿钱给别人做研究，是钱多得慌吗。父亲当时并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他只是让我开始接手这些事情，家里的投资，研究所的投资，等等。两年后，他的身体便出了问题。或者说，他的腺体出了问题。他因为意外车祸，腺体受伤，感染了腺体病毒，腺体开始衰退了。我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研究所答应了他一个条件。”
这个时候宫铭已经知道是什么了。
“你们答应我父亲，只要他持续给研究所投资，如果他腺体出了问题，就会给他一次新生的机会。”
“后来我父亲生病了，我拿着投资合同找到了四零一，也就是赵峰。”
“他看到合同后，答应马上给我父亲安排手术，我终于明白，我父亲持续给研究所投资，就是因为这个前提条件。”
这个前提条件像一只香喷喷的烤鸡，橱窗外的所有人都对他垂涎三尺，尽管他们面上说着偷吃是违法的。但并不妨碍夜深了，有人把橱窗打碎，拽下一只鸡腿，甚至偷走整只鸡。
“我父亲真的换了一颗腺体，满面苍白被人接走，又活生生被送回来。他身体比以前还好，连精力都充沛了。研究所到没有骗人。”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了，那是否可以请您也给我讲讲，我父亲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研究所要带走我父亲的尸体？”
宫铭按下暂停键，对杨沐说：“你知不知道我编下面的瞎话，死了多少脑细胞，等下你要请我吃顿饭。”
杨沐懒得理他，按下播放键接着听。
录音里的宫铭也喝了口茶：“今年的四合联会看了吗？”
“看了。”
宫铭当时心想，完了，看了我还怎么编瞎话。
“你想说什么？”男人问他。
“看了你就应该知道，更换腺体，会带来怎样的后果。我并没有亲眼看到，但是我查得到一些当年的资料。”宫铭虽然是打着四零二的幌子来骗信息的，但他并不想骗人，特别是一个亲人去世的人，“你父亲被关的那个地下室里，充满着信息素。”
不用多说了，男人的父亲肯定也是那样一副可怕的样子。宫铭不打算再说，剩余的东西留给男人自己去想。
“为什么会成为那个样子？”男人又问。
“你也看四合联会了，具体原因可能是更换腺体引起的，你要问我为什么，我不是研究人员，我也给不出答案。”
“研究所就没有更保险的措施吗？！这么多年了，研究所拿了那么多钱，都没能研究出来吗？！”
“腺体出现不过三百来年，人类用了几千年才弄明白人体的各个地方，腺体才几百年，你指望研究所用几年就解决一个疑难杂症，是不是把研究所也看得太高了。”
“更换腺体会带来怎样的后果我已经知道了，我还要问的是，为什么四零二要强行带走他的尸体？！你们对他的尸体又做了什么？！”
天呐，我怎么知道，这要我怎么编。宫铭当时一个头两个大。
“因为我们当时也不知道后果会是什么，你父亲是我们第一个更换腺体的人，我们不清楚后面的影响是什么，不知道会带来怎样的危害，我们只好先带走他，观察一段时间。”
“我父亲是第一个？？”
“额，那什么，是四零二这一批人经手的第一个。”差点说坏了。
“那为什么之后都没有还给我？甚至还发生了著名的四零二研究所爆炸案，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我他吗也想知道啊，我要是知道了还在这而跟你费什么话，宫铭心里直骂娘。
“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我不是研究人员，你问我再多我也是不知道。而且我说了，上面的人换了，之前的事情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宫铭直接把皮球踢飞了，不让对方再有机会问他问题。
“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谈新合约的。”虽然话已经套出来了，但戏还得接着演，“毕竟都是老合作对象了。研究所更喜欢你们这些人，放心。”
“哼，上面的人都换了，还算老合作对象吗？”男人嘲讽地说道。
“您这话说得，人就是再换，看人这问学问，都是登堂入室。”意思是知道要用谁，该用谁。
男人半晌没有说话。
“怎么，是合约内容不满意吗？”
“如果我答应投资，你们会像上面说的那样，不仅给我一次机会，还给我家人一次机会吗？”
“当然。”宫铭随口答道。
“也包括给古人类一个腺体吗。”
“包括。”宫铭闭着眼睛都给回答，反正过了今天，你连我人都找不到了，我现在答应你什么都可以。
男人似乎在思考。
“如果我要求现在就行使这个权利呢？”
这人家里不会现在就有一个快死的古人类吧？宫铭头大了。
“现在恐怕不行，我们合约还没有签。而且，安排腺体手术是件大事情，我说了可不算。”宫铭笑了一声，“我得问问上面。过几天才能给你答复。”
男人想了一会儿：“那就等你能给我答复的时候，我再签。”
“这不合适吧？”宫铭还在跟他虚假周旋，“合同不签，我怎么跟上面的人提这件事情。”
“研究所这么缺钱吗？三年前的爆炸案把你们老窝炸飞了吗？”
这话说得就很不客气了。
“林先生，咱们要是能愉快谈合同，那最好不过。如果不能，我不知道是我着急，还是你着急。你心里最好有点数。”录音里宫铭的语气不太好了。
“这合约我不签，你都欠我一次手术！”
“你父亲接受了手术，何来欠你一次手术的说法。”
“我父亲用的是我弟弟的腺体，不是你们提供的腺体，那次不算。”
杨沐暂停录音机，再次看向宫铭。
“接着听。”
录音里的宫铭说：“你弟弟的腺体？”
“对，我弟弟不幸去世，腺体是完好的，被寄存在四零二。后来我父亲出事后，赵峰给他换上的，就是我弟弟的腺体。所以，你们还欠我一次手术。”
杨沐查到过富商的三个孩子，最小的儿子确实去世了，但他没有想到腺体却被保存在了四零二。
“尽管如此我也做不了决定，我需要跟上面的人报告。”
会演戏的不行，杨沐心里想。
“那就请你先帮我问问，什么时候能把我父亲的身体还回来。什么时候还回来，什么时候谈合同。”
“这样啊，那林先生不着急给家人换腺体，我也就不着急了。”宫铭心想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本来我也不会再来了，真跟你签了合同我心里有愧。
“那我就先告辞了。”
录音到这里就结束了。
“完了。就这么多，之后我就跑了。”
“合同呢？”
“我自己的销毁了，他那一份我没留指纹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