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奇迹（五）
军研所试验基地。
赫尔曼穿着防护服，戴着护目镜，全副武装。他把一个裹着黑纱布的试管小心翼翼放在地上，试管上绑着一枚微型炸弹。他还捡了两块石头，把试管拢起来。然后小跑到百米之外，看向楼上的研究员，把手举起来，往下一挥。楼上的指示灯闪烁两下，以示回应。
起重器上挂着一个巨大的铁制防护罩，小心翼翼罩在试管上空。防护罩一落地，就从底边伸出无数钢刺，牢牢扎进地底深处。赫尔曼跑上前做密封检查，确认无误后，再一挥手。
“砰”，铁罩子里传出一声闷响。
良久，防护罩上的密封阀打开，收回钢刺。起重器慢慢把防护罩从地上拔出来。
面前赫然出现一个大坑。
等赫尔曼回到军研所时，研究员正围着回收的防护罩敲敲打打。防护罩是多层结构，外表上没什么变化，但里面已经产生肉眼可见的变形。瞬间的高温使得钢铁都熔化了。
诺这时上来送材料，看到他们在兴高采烈地庆祝，就问发生了什么事。
赫尔曼调出刚才的试验视频，诺一声不吭地看了好几遍。
“进攻国防大楼那次，你说一机战装甲爆炸，我就猜想黑岩在遇到冲击力会大量释放内能。现在看来，黑岩经过改造，或许可以作为一种烈性炸药使用。”
“那如果……”诺有些犹豫，“如果我给你足够的黑岩，你三周内能制造多少这样的炸药？”
赫尔曼搔搔后脑勺，露出为难的表情：“制造炸药没什么难度，理论上能，但黑岩的危险度不允许它批量生产。”
他像是没听见最后一句：“那好，三周时间，尽可能多的制造这种炸药，下次要用。”
“要多少？”
“不用太多，能让克里雅河绿洲两侧山脉的积雪全部融化就够了。”
“不多……”
即便是现在驾驶着战装甲，行驶在沙漠上，诺仍对赫尔曼教授几周来的的执行力感到吃惊。那只是他一闪而过的想法，没想到最终竟得以实现。
刚才看到赫尔曼挂着黑眼圈，眼里遍布血丝，头发乱蓬蓬的，他也很内疚，却只能在心里对教授说句“抱歉”。
前面是阿尔法师部的扎营地，却传来一阵阵枪声。岗哨的士兵报告说，他们正在与北面赶来的布列塔尼亚部队战斗。
“通讯员，命令师部，立刻撤出战斗，减少损失！”
“是！”
四台战装甲加快行进速度，半个小时后抵达驻扎营地，突进师指挥官亲自前来接应。
指挥官叫菲恩，诺记得他——一个月前的那场哗变，菲恩正是那支反抗军的首领。
“你怎么回事，有战斗为什么不上报？就凭你那几杆破枪，拿什么跟机械化的敌军打？要是突进师在这里折戟，误了战事，你要怎么弥补？！”诺卸下战装甲，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
“是……后方友军正在进行救援工作，一旦我们放敌人过去，损失将无法估量。未能及时上报，擅做决定，责任全在我。”
听他委屈巴巴地解释，诺深吸一口气，慢慢呼出，气才消了大半。
“带路，我去看看！”
“是。”菲恩闪身，请诺坐上一辆越野车，在前面带路。四台战装甲留在营地修整。
诺谢绝警卫随行，一车人就这么驶出军营。
在往前，就是布列塔尼亚军的警戒区域了。无人机在头上乱转悠，指挥官请示后，他们躲在最近的一条战壕之中。
诺趴在战壕前沿，接过望远镜，极力往前望，见敌军正在集结。营地里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是步履匆匆。从营地规模来看，武器精良，士兵训练有素。菲恩所言非虚，绝不能让这么一支队伍到达克里雅河绿洲。
让四台战装甲硬着头皮顶上去？
再往前看，一辆大卡车正从远处的公路驶向军营，卡车上载着一个黑色的大家伙。
“你看看，卡车上装的什么？”他看了一会，就把望远镜还给菲恩。
菲恩瞪着看了好一会，扭头看看首席，又仰头望天思考。
是它吗？
诺一听，拍腿站起来，大笑：“真是天助我也！”
那正是他在先前的战场上，为了示弱诱敌而故意抛弃的一台装甲。想不到那玩意兜兜转转，竟然被运到敌人援军这里了。
既然大水没能毁掉它，那么就在这里解决吧。那台战装甲的燃料箱，可是千吨tnt当量的恐怖武器啊。
菲恩稀里糊涂跟着站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应和首席。
“突进师指挥官菲恩，”
“到！”他立正站好。
“立刻联系师部，集结部队，带上轻武器，所有人乘车赶到这里……”诺抬手看了眼手表，“加上四台装甲，正午时分，准时向敌人发起进攻！”
进攻？刚才不是说“几杆破枪”吗？
他把心中的疑问直接说出来，回应他的只有一句“你等着吧”。
菲恩向联络官使个眼色，叫他先去执行命令。走前，他悄悄叫住联络官，让他记得让师部带上重武器。
首席不一定可靠，但家伙什不会骗人。
等两人回到部队集结地，已经快到正午时分。菲恩只能灰头土脸坐在越野车里——走前，一架无人机发现了他们，要不是他反应及时，可就不只是被扬起来的土块蒙住这么简单了。
首席驾驶着装甲在队伍最前面，跟科斯特凑到一块，好像在商量着什么。
正午。
就在菲恩疑惑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的时候，从战装甲身上传出一阵凄厉的警报声，以及首席的一句：“全军，卧倒！”
部队像在训练时候的那样，不经思考地服从命令。人潮组成的波浪从前面一直传导到末尾，事发突然，就连菲恩也慌忙跌下车。
连四台战装甲在内，所有人就这么趴在地上。
“轰！”一股热浪从敌人营地的方向蔓延开来，菲恩的防护面罩瞬间铺上一层砂砾，即便如此，他还是感受到了那股炙热。
热浪刚过，前方再次响起首席的声音：“阿尔法突进师全体听令，敌人弹药库疑似爆炸，值此良机，迅速消灭当面之敌，决不给敌以喘息之机，为后方联邦大军扫清障碍！”
“是！”众士兵齐声答道。
一辆辆满载着士兵的运输车从身边开出，菲恩才拿袖子抹掉面罩上的砂砾。副官给他送来便携式军事指挥终端，最新的间谍卫星图像显示，原本敌人的营地处变成灰蒙蒙的一片。
等菲恩快马加鞭赶到战场时，赫然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深坑。深坑外围偶见布列塔尼亚军驻扎时的帐篷，但都近乎被烧成木炭；敌人的卡车、坦克都被掀翻在深坑外，各种零件七零八落地散在远处，车下压着的驾驶员的尸体残缺不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油味。
这……发生了什么？
首席说敌人的弹药库爆炸，且不说概率多微小，他是怎么预先知道会在正午时分这个时间点的？
远处还有战斗，四台战装甲的恐怖在此刻展露无遗：从头到脚，每一个部位都在蹿着火光，各种类型各种型号的导弹如天女散花般倾泻而出。腿部安装的驱动轮在缓慢向前移动，所到之处只见一朵朵砂砾组成的小沙丘爆发。敌人甚至没有放下武器投降的机会，一眨眼就离开人世。
这是菲恩第二次见到战装甲的威力了，但还是那么震撼，震撼到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