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告上衙门
顾悦毅不经意吹走茶水上的浮叶,听完两个人的描述,,轻轻放下手中的盖碗茶淡笑:
“如此说来,这件事倒是奇了,付公子,且容我问几个问题可好?还望付公子不吝赐教。”
一听顾悦毅这样说,一时间付二球不由得大喜过望,忙不迭的回应:“一定一定,顾大人,您且问,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让您满意为止。”
顾悦毅也不理会他谄媚的笑,只是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你既然是和叶家大公子有言在先,可有往来书信为凭?”他看着付二球又不紧不慢的又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既是有理为何出手伤人,置法理何顾?”最后,他伸出第三根手指,双眼如两道寒芒,加重语调:“第三,你既然早已有凭据,为何非得等到今日才拿出来,难道是叶家老爷不认你这个理吗?”
他听顾悦毅一句句说了,却一改昨晚的慌乱,反倒是不急不慢和顾悦毅回了话:“顾大人,这叶公子远在京城,此事既已有借据,我与叶公子乃患难之交,祝他飞黄腾达,他日叶公子若是成了大人物,小人这一封封书信催他还这点银子岂不伤了和气?至于说道小人出手伤人,乃是一时情急所为,小的愿酌情处理此事还望大人海涵,这最后嘛,说道叶家老爷,小的也是今日才知,叶老爷身染疾病,此时上门倒也是赶巧,便提出暂代叶家管理田产,不至田园荒废,身为叶娘子的准夫婿,小的一定照顾周全,还请大人放心。”
叶翩然听他如此颠倒黑白,感觉自己的怒火更是压抑不住,不觉竟有两行清泪落下,怜青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只不住啜泣道:“今日之事事发突然,二百两并非小数,一时未能拿出这些银两便抵了田地,将来我有何面目面对父兄?又有何面目面对我叶家列祖列宗?此事万万不可,我绝不可自行决定,定要等了哥哥回来再行定夺。”
不曾想付二球却根本不容她分辨,厉声怒骂道:“叶姑娘真是好大的体面,你洒下的是金泪珠子,还是珍珠啊,一道泪就想抵过100两银子怎么的?这事儿可没完我告诉你啰!”
“够了。”顾悦毅一声怒喝,吓得付二球手中的折扇掉在地上,他慌忙捡起来又一副哈巴狗模样对顾悦毅赔笑道:“顾大人,您可得为草民做主啊。”
“此事非我职责内所能决定,但我听付公子所言,似乎却定要叶姑娘,乃至叶家给这二百两,这似乎有强人所难之嫌啊?”顾悦毅又打开盖碗,拿起茶叶慢慢嘬饮着,眼睛却盯着付二球,看的付二球好不自在。
顾悦毅整个人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仿佛在喝茶的这短短一瞬,要让付二球交代出所作所为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翩然在这样的气氛下,也慢慢停止了哭泣,只拿出自己的手绢,掩面说道:“今日突遇此事,小女子望大人准许付公子答应我给哥哥修书一封,再行定夺。”
听到叶翩然就是没说出自己想要的回答,气的付二球想拿手指着她再大闹一番,可看见顾悦毅的眼神,他举起的手放了又举,举了又放,拂袖愤然道:“好你个叶翩然,联合这官爷一起欺负我,我就不信了,等着,我禀了府衙咱们对薄公堂,我倒要看看是不是这天下的理都给你占完了,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付二球也不等她反应,一边走一边挥手招呼了手下人乱哄哄的出了门,原本挤满人的院子里只剩了叶翩然他们寥寥几人。
叶翩然只是看着门前怔怔发呆,而怜青则在她身后,不知如何劝慰,顾悦毅暗自思忖着默然不语,顾风一张白脸面无表情,金梧骤然被推倒在地,站起来却有些体力不支。
他暗自呛了几声,叶翩然上去扶着他,金梧看着她满脸多种情绪交杂的脸,缓缓道:“小姐我不碍事的,但有一事,先前我服侍大少爷时,也知大少爷绝不是会一声不响会置家中情况不顾而入手借入大笔银两的事,如今付公子言之凿凿,还要报官,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怜青只默默的陪在自己身后,暗自垂泪,见他们两人此时都是情绪不佳,叶翩然心中怒火中烧的情绪消解了大半,想到对他们而言同样是晴天霹雳,顿了顿望着顾悦毅开口道:“顾大人,这样下去怕是不行,可我确实不知道这一笔莫名其妙牵扯上哥哥的债是从何而起的,顾大人见多识广,可否给小女子点拨一二。”
顾悦毅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用手指盖在嘴上慢慢摩梭这自己清秀的脸庞,突然,他想起什么一样说:“我倒是已经想到了此事的不对劲之处,不知叶姑娘是否注意到了?”
“什么?我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况且借据一类的更是难得一观,所以,还未有头绪。”叶翩然毕竟才二八年华,并未经历过太多世事,只淡淡摇头,感觉自己虽然看到了那借据,也觉得总有说不上来的点,她也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顾悦毅此时已经站起来,准备抬脚往外走,看着她还有些困惑的深情,只淡淡一个微笑对她说:”叶姑娘一时想不出来也没事,我先回官府,你无需要太过担心,到了衙门自有定夺,倒是刚才经这么一闹,不知有没有打扰令尊静养,我先和顾风回衙门候着,无需担心,倒是马还在门口拴着呢。“
听到他这样说,叶翩然又觉得脸上有些热热的,忙不好意思地道:“几次三番都麻烦顾大人挺身而出,实在愧对大人好意。”
顾悦毅朝她笑着,脸上也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微微红着脸拱手一礼道:“客气了,叶姑娘,先告辞了。”
看着他慢慢出了门,叶翩然和怜青,金梧一起进了屋内,看着父亲躺在床上,睡得很香甜,还有些微微的鼾声。
“原本还在担心老爷听到这个消息怎么办,没想到老爷睡得这么沉,也不知是好事坏事。”金梧叹了一口气,去外面打了水,也没有说话,只静静拿着打湿的绢帛为叶独桓擦拭着脸上。
怜青服侍着叶翩然进屋坐下,见叶翩然眉头紧皱,觉得她也许还和自己一样被付二球的挑衅给气的,宽慰她道:“小姐,不碍事的,我觉得既然顾大人内心已有了定夺,想必是不需要担心太多的。”
叶翩然叹了一口气,心想也是,自己再纠结付二球所说的两百两一阵也是于事无补,转身走到父亲的床前,昨晚烛光昏暗,白天看着父亲已经是略显憔悴的面容,头上也生出了些微的华发,她的手慢慢的抚上了父亲的额头,以前总想着自己还是个孩子,可以躲在父母的身后,任凭他们为自己遮风挡雨,如今,母亲离开他们身边已经快三年了,不只是自己,或许与母亲相伴半生的父亲,骤然离去更是难以割舍吧。
她转过头看着堂前那颗樟树,比起小时候和哥哥两个人才能合抱的粗树干,如今只是孤零零的立在院子里,仿佛是预示着自己的今后,也会孤零零的守着这院子一般,也好,她不愿嫁给付二球,就让自己慢慢操持这份不大不小的家业,过继一个孩子过来膝下承欢,如此一生,也算的不错。
转而又想到了顾悦毅,想起他如阳光般的温柔笑脸,第一次见面果断出手的果断迅捷,和今天吃桂花米糕的憨态可爱,真难想像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门房的叶大此时却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拿着一张纸,颤颤巍巍的说:“金梧叔,二小姐,快看看吧,这是官府差人送来的,人就在外面等着呢,说,说得让小姐去府衙衙门呢。”
叶翩然看着他一边说,一边忙不迭的擦着额头上的汗,挥挥手让他不必担心,拿着递进来的诉状转头对金梧说:“不想付二球说着告官,这诉状一转眼就挥笔而就了,看来我得去一趟了,家中万事就拜托你了。”
“小姐放心吧,咳咳。”金梧看着叶翩然似乎不太放心他这身体,定了定神说:“我这身体一时三刻倒也不碍事,家中杂事交给老奴便好。”
叶翩然没有多言语,和怜青一起出了门,看见是自己隔着顾悦毅的纱窗下看到的夏亮,不过那时候夏亮没看到她,只默默对叶翩然行了个礼:“走吧,叶姑娘,虽然付公子名声确实不太好听,不过今日咱们负责审讯的推官谢大人说了,让我们一定路上好好的把您给请来,您尽管放心,到了堂上会秉公办理的。”
叶翩然一边走着,看着夏亮忙不迭的对她礼遇有加的样子,感到奇怪:“这从何说起,我与谢大人素昧平生,夏捕快为何如此客气。”
“哎哟喂,真是哪里的话,您不认识谢大人有什么所谓嘛,倒是。。。”他压低了声音,满面愁容:“您肯定认识活阎王顾大人。”
听到他这样说,叶翩然愣了愣,活阎王,顾悦毅?感觉完全就是两个搭不上的人物啊,是顾大人平时的为人?也并不凶悍啊,是顾大人平时的态度?她想来想去,总觉得没能好好的把这个活阎王的帽子戴在顾悦毅头上。她一边想着,脚下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怜青在旁边出声提醒,才发现已到了府衙门口。
活到这么大第一次看着府衙内站着官差,手拿像人一样高的水火棍,所有人一言不发,她以为自己可以沉着冷静的走到堂前,但到里面跪下,却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
相反,早已等在堂前的付二球,此时却是得意洋洋,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随着一声高喊:“升堂。”,一声声“威武”伴随着水火棍在地下咣咣敲打着,此刻叶翩然只感觉内心的焦急,像是满头满身都有虫子在她身上爬着,令她异常难耐。
眼下,她只觉得心如死灰,不知接下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