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尿遁
垄断性的生意。
江云最后还是没有同意。
倒不是说他怕跪着要饭寒碜，而是这种事情他做不到，也不厚道。
没能得到承诺的小布雷泽有些失望，但却也感觉像在情理之中。
毕竟，这才是他所熟知的江老板。
这么想着，小布雷泽兴冲冲的进到了网咖里。
乐呵呵的干嘤雄联盟去了，整个人乐的跟个傻子一样。
毕竟这段时间，跑到蔷薇城去试探性的打开销路，他可已经好一阵子没打游戏了，早就手痒的不行。
……
蔷薇城。
伯恩家族的门外。
高大的白色墙壁和上方百合花的雕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老莫雷思绪翻涌着，记忆也好似一下子就回到了几十年以前，在夕阳下奔跑、在父母怀中承欢的时光里。
今天的他，也不再是那一身流浪汉的打扮，身上那件凝的能打铁、宽松布满油渍的法袍也被他换下，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件得体的黑色长衫。
他那一头花白、藏着泥垢的白发也早已束在了脑后，结成长过腰的马尾，随着他走路之时起伏、摇晃。
苍老的沟壑遍布在那张枯瘦的老脸上，横在哪儿，横在眼窝下，搭配上一对儿棕色瞳孔。
虽然面容还是一如既往的苍老，可今日他却也显得有些神采奕奕，这大概便是人生喜事精神爽吧。
老莫雷隔着条街，自车水马龙中，凝视着自家祖宅，眼神甜蜜。
他就这么看着。
看了许久。
直到街上一匹高头大马一声嘶鸣过后，他才忽然回过神，一阵凄凉、物是人非感从身体上涌了出来。
马是一对儿白色的高头大马，体态优美，有着一身雪白通亮的鬃毛，它们低头嗅着地面，不时耳鬓厮磨，拉着沉重的马车，停在伯恩家门前。
马车停稳，穿着粗布衣衫的马夫从车轩上跃下。
接引主家的高凳被放在地上，而后一个打扮朴素的侍女走下来。
“抱莫妮，抱莫妮。”
一个年纪约莫在四五岁、扎着丸子头、站在车轩蹦蹦跳跳，小燕般的朝着下方侍女张开手臂，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侍女抬手，在小姑娘的欢笑声中，将其抱下来。
“莫妮，不许胡闹。”
车厢的最后，走出的是一位，穿着白色衣装、短发齐耳、脸上虽有着细细皱纹，但却温婉不失风韵的妇人。
妇人提着裙角，踩着高凳，缓缓从车厢上走下，对着侍女身旁那调皮小姑娘温柔的斥责，后者吐吐舌头。
看到女人和孩子，有那么一瞬，老莫雷的呼吸骤然停止，他仿佛看到了几十年前，那个温柔、甜美、一颦一笑都足以牵动他心弦的姑娘。
老莫雷的胸膛闷闷的，好似有一口气便堵在这里，上不去，下不来。
“娘亲，娘亲，那个有个老爷爷在看莫妮啊。”
小姑娘的眼神纯真无暇，她拉着老妇人的衣袖，最先注意到了老莫雷呆呆的目光，她小声的嘟囔着。
听到小女孩的话以后，女人也是抬起头，投来目光。
望着老人的身影，恍惚间，她似乎在老人身上看到某些熟悉身影。
但念头一出便被妇人很快摒弃。
她所回忆之人，早已经在几十年前便上了战场，而后便销声匿迹。
这么多年过去，她与伯恩家的人也没没少派人寻找，但却始终没有任何音讯，想来应该是不在人世了。
思量了片刻后，妇人抿着唇，报以一个歉意的笑容。
“老先生，实在抱歉了，小女调皮给您添麻烦了。”
胸口悬挂的魔法徽章闪闪发亮，四条青色波浪纹路，曲线般的交叠在一起，那代表着是法师的象征。
因此，女子对于老莫雷的称呼尊敬，并非以老人，而是老先生。
听到那熟悉，多少次在梦中响起的声音与景象，老莫雷被压迫、刺痛到喘不过气的胸口更加疼痛了。
思念之人近在咫尺，老莫雷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要诉说。
可看着一旁，正好奇的打量她，眼神纯真、天真无邪的小姑娘，老莫雷到了嘴边的话又重新的咽了回去。
他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他反应过来。
或许，眼前女子是她曾经挚爱，可现在却早已不是相思之人，而是他的嫂子、是孕育了子嗣的人妇了。
而他也早已是个销声匿迹，早已无往日容颜之人，二者无法相提并论。
有些话，不知如何开口，一股悲伤的情绪从心中涌起。
“先生是哪里不舒服吗？”
望着老莫雷直勾勾的朝这看，却迟迟没有说话，妇人有些疑惑。
她虽觉得面前人有些古怪，可这毕竟是在自家府邸门前，又是光天化日，她倒是也不很怕老莫雷做什么。
“娘亲，娘亲，这个爷爷好奇怪啊。”
小姑娘自然是天真无邪的，可她这番话语，却深深刺痛老莫雷。
可想到这小姑娘应该是克琳娜与自家哥哥的后代，他强忍悲呛，挤出一个十分强硬的笑容望着小姑娘道：“爷爷没有不舒服，只是看着府邸，便想起了曾经的故人……”
“故人？”
小姑娘懵懵懂懂，只是生涩的将两个字放在嘴边咀嚼了一遍，但却不解其意，只得歪着头看着这个头鬓都已经花白，还十分奇怪的老爷爷问。
“爷爷，故人是什么意思啊？是已经故去的人了吗？”
“没错！”
老莫雷微微一笑。
听着老莫雷和小女孩的对话，妇人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联想到这老人的法师身份、又联想到故人二字，似乎想起什么，有些激动的瞪大了眼睛：“先生口中所说的故人，莫非是……莫雷？”
她的声音颤抖着，眼眶也是不自觉的红了几分，积聚起泪珠。
“是！”
老莫雷鼻子一酸，但却强忍着悲意，点了点头，如此回答。
“莫雷……莫雷，他怎么样了？怎么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啊？”
期盼了这么久的消息，终于是在几十年后有了眉目，克琳娜也是异常激动，一时间有些不能自已了。
听到故人提起自己的名字，老莫雷却一时间不知是宽慰，还是该为自己这坎坷的命运感到悲哀了。
伯恩家世代习武，家族子弟多是练习斗气，骑士出身。
唯一个无人教导，却在机缘巧合下练多魔法的，也只有失去消息多年的莫雷。
所以在看到老莫雷胸前徽章一刹，克琳娜第一想到的就是莫雷。
“他怎么样了？还好嘛？为什么一走这么多年，也没一点消息？”
克琳娜激动的，一连问出了很多问题，哪怕如今已经嫁为人妇，可他依旧很关心曾经的未婚夫，起码也要知道对方是死是活才好。
“娘亲娘亲，你怎么哭了，那个莫雷是谁啊？”
小姑娘莫妮疑惑歪头，扯着克琳娜的衣袖。
她不明白老莫雷口中说的莫雷是谁，更不明白，自家娘亲为什么会突然留下眼泪。
克琳娜抹去眼角泪水，怅然的揉了揉小姑娘的棕色长发：“莫雷，是你爸爸的弟弟，也是叔叔啊，就是娘亲曾经跟你说的，那个特别特别厉害的天才大法师呢。”
“那莫雷叔叔现在在哪呢？”
说起莫雷这个耳生的名字，小莫妮有些不知所措，可说起法师，后者却是两眼放光，一副崇拜表情。
显然，在莫雷离去的这些年，伯恩家依旧没有忘记他的荣耀与曾经发生在他身上的辉煌事迹。
这让老莫雷心里五味杂陈。
小姑娘的懵懂无知，但却一语中的，同样问出了克琳娜关心的问题。
看着母女俩期盼的目光，老莫雷的嘴唇艰难蠕动了两下。
最终，他还是没有如来时所想那般，鼓起勇气，说出自己、这个已经苍老到不行的人，就是莫雷，
“莫雷已经死了，死在了艾肯平原、死在恶魔入侵的战场了。”
“死了……”
克琳娜的瞳孔骤然收缩，整个人好似被晴空霹雳击中了一样。
虽然，这么多年的了无音讯，已经让他对莫雷的事不抱希望，可当真正听到这个消息的一刻，克琳娜还是感觉到视线恍惚了一下。
没等克琳娜说些什么，一旁的小莫妮就已经不干了，她一脸愤怒的用小手指着老莫雷，
“你胡说，莫雷叔叔才不会死呢，娘亲都说了，莫雷叔叔可是世界上最厉害的法师，是真正的天才和大英雄，才不是这样呢……”
小孩子的思维永远都是那么的纯粹、那么简单，有话直说。
生与死，对他们太过遥远。
在她印象里，母亲对莫雷的描述，永远都是那么光明、伟大、就像是伟岸神灵一样的人物。
可老莫雷的一番话，却仿佛幻灭掉了她所有的想象，原来英雄也是会死，死的那么突然，没有征兆。
“莫妮，不可以无礼。”克琳娜用手轻轻拍了拍小姑娘肩膀。
她当然明白，自己的描述中，掺杂了太多了个人视角，以至于让小莫妮认为，她的莫雷叔叔无所不能。
可生死之事，本就是由神灵负责，并非凡人掌管，强如不朽者都会死，更别说一些肉体凡胎。
更何况，这么多年过去，会有这样结果，克琳娜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只是悲伤这东西难以自控罢了。
“抱歉啊……”
破灭了孩童的幻想，老莫雷也并非事先预料到。
他强忍心中不适，蹲下身，轻轻揉了揉小莫妮的脑袋，想安慰，却有一时间不知该说点什么。
他感觉，所有的话都在心里有了酝酿，可嘴巴却像被封死一般，不管他如何努力，都不能出口。
“这孩子太无礼了，先生别解释。”
大概是看出了老莫雷的不适，克琳娜赶忙用手背擦去眼泪，将赌气怒视着老莫雷的小莫妮拉到面前，刚想训斥上几句，可这时一个不合适的声音忽然打断了她的话语。
“夫人，你们怎么在外面……”
声音传来的地方离他们不远，也是在伯恩家门前，只是说话之人，是个穿着一身华贵衣袍、皮肤黝黑、体格魁梧，眉眼之间与老莫雷有三分相似、嘴边有两撮粗胡子的中年人。
“老爷！”
看到威严男子的身影后，远处的侍女、车夫最先恭敬叫人。
而这突然出现的男人，正是莫雷家的现任家主，杰诺·伯恩。
“父亲，父亲，有坏人，你帮莫妮打坏人。”
小莫妮一见到自家父亲，便挣脱了母亲的手臂，小燕一般的张开双臂，朝着威严男人扑了上去。
而后者，看到飞奔而来的女儿，原本威严的模样也是瞬间变得柔和，他一弯腰，便将小莫妮抱进怀里。
“大……”
看到熟悉的亲人出现，老莫雷本就有些绷紧的情绪，险些爆发，但他还是强忍着收住，只是眼眶有些湿润。
一声完整的大哥最终还是没有脱口而出，也让周围的人没能听清。
小姑娘的话，并没有引起杰诺的注意，后者只是笑眯眯的安抚两句，任凭小姑娘气鼓鼓的拽着胡须，才抱着她走到了老莫雷身前。
“克琳娜，这位是？”
胸前悬挂的徽章足以让大多数人对其恭恭敬敬，再加上并不了解情况，所以杰诺也没有对老莫雷出言不逊，而是朝着妻子询问了起来。
听到自家丈夫的询问，克琳娜也赶忙整理好情绪介绍道：“这位先生是莫雷的旧友，也是从艾肯平原回来的，和莫雷一样是位法师，名字……”
前面的介绍还算顺通，可提及名字之时，她却忽然的顿住。
因为双方聊了这么久，但她却还不知道对方名字。
好在老莫雷及时开口，也没让场景朝尴尬方向蔓延而去：“我叫铜壶。”
“铜壶先生，我弟弟怎么样了？他现在还好嘛？”
杰诺的反应与克琳娜相差不多，他并不管关心老莫雷的名字，一连串的问题，在意的只有弟弟是否还好。
他也顾及不上家主身份与威严，激动的情绪，全然的写在了脸上。
虽然时过境迁、物是人为。
但亲人的关心，还是让他感觉到心中充斥着暖意与酸楚……
他不敢就着这个话题，继续往下，生怕自己会一下控制不住情绪，那样的话，说不定会毁掉一切。
他赶忙转移起了话题，
“抱歉了两位，虽然很想同你们说一说莫雷的事情，但我是这是第一次来蔷薇城，路上也没找到众厕，不知能否去府内方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