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于自华很少给张威打电话。
看到屏幕上“于自华”三个字，张威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电话一接通，于自华的声音充满了惊慌失措：“张经理，不好了。人行的汲珍科长带着一群人来公司检查反洗钱工作。看样子气势汹汹，来者不善啊！”
该来的，终究会来。
尽管张威有心理准备，仍不免烦躁。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情绪：“你怎么安排的？”
“我让他们去会议室了，江玲正在接待，准备检查资料。”于自华如实汇报。
作为老综合部经理，应付检查是于自华的老本行。
他安排得很恰当。
张威满意地点头：“按他们的要求来。咱们手续完备，他们在鸡蛋里又能挑出什么样的骨头？”
义和公司是金融机构，反洗钱一直抓得很认真。
合规是红线，无论什么原因都不能触碰。
“张经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得赶紧想想办法。看他们横挑鼻子竖挑眼，根本不是例行检查，就是来找事的。”于自华忧心忡忡。
“你们先应付着，我最多一个小时就回去了。”张威说完，挂了电话。
他何尝不知道检查人员的目的？
可是，他有什么办法？
静静地想了几分钟，他还是拨通了郭洪阳的电话。
火是在郭洪阳的教唆下点起来的，现在需要灭火了，他总该出力吧？
电话响了三四次才接通，郭洪阳的语气很不耐烦：“干什么呀？催命啊？”
张威大怒：“郭洪阳，你怎么说话呢？我是为了支持你的工作，才招惹了邓怀远。现在，人行的汲珍带人查我们公司，你总得帮帮我吧？”
“汲珍？果然是夫妻情深。她是邓怀远的媳妇。”郭洪阳非但没生气，还笑了，“三十六计里有个引蛇出洞你知道不？”
“什么三十六计？我这都火烧眉毛了。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张威急了。
听郭洪阳的语气，根本没当回事。
他不会变成弃子了吧？
被卸磨杀驴了？
他有点心寒。
郭洪阳仍是戏谑的口吻：“你不要急。这么大的公司，一下烧不完。坚持一下。黎明前的黑暗，很快就过去了。”
“我这还得做案情研判，挂了。”
“哎……”张威还想说些什么，郭洪阳已经挂了电话。再打过去，关机了。
什么态度呀？
张威心里像塞了一块破布，堵得难受，要爆炸了。
他打开车窗，任凭风儿吹着他的脸，眼前一片迷茫。
这时，蓝玉烟和虎子的电话分别打了过来，说的都是被查的事情。
九相超市是被工商给查了，带队的是毛不离副局长。
他是毛不让的表哥。
张威前段时间对毛不让各种蹂躏，他都没动。可见，此人颇有城府。
这次，是想借凌云的东风，一举整垮他？
蓝玉烟提前了解情况，倒是很淡定，说超市管理很严，应该没有大问题。
虎子就没这么好的心态了，电话一接通就是一阵突突，好像爱了莫大的委屈。
他为了德盛公司，确实操碎了心，磨破了嘴，身板差点没累毁。
忽然冒出一伙人说三道四，吆五喝六，他不理解很正常。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怪只怪，张威实力有限，连累了大家。
张威只能好言相劝，让虎子千万别和对方发生冲突，一切等他协调后处理。
包子把手机抢了过去，显然已经气坏了：“一伙卫生局的人，狂的没边。又查这个又测那个。咱们干安保的，跟他们有毛线关系？”
“威哥，你能协调最好，不行我把他们打出去。什么东西？真以为德盛是什么人都能插一脚的？”
“可别。一定要忍住！”张威吓了一跳。
对方吹毛求疵，就是要激怒大家。一旦起了冲突，那就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了。
“包子，你把电话给虎子。”张威不放心。
虎子当过兵，稳当一些，比这群江湖草莽有数。
“威哥。”虎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张威稳了稳心神：“虎子，一定要安抚好兄弟们，不要闹事。他们爱怎么查怎么查，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只要不抓人，哪怕把公司封了，也不许你们多事。”
这时，他忽然想起连续剧《神探狄仁杰》中的经典台词，立即学着“狄仁杰”的腔调表演起来：“这是一个巨大的阴谋。元芳，你怎么看？”
虎子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威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张威装出轻松的语气：“暮色苍茫看劲松，乱云飞渡仍从容。越到这个时候，越要沉住气。不急不躁，不慌不忙。天塌不下来，问题总能解决。”
他只能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癞蛤蟆垫床腿——硬挺着。
他不能丧，不能颓，必须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否则，下边的兄弟们更不知所措。
此刻，张威忽然觉得自己非常重要。
那么多人把他们的事业、未来和梦想，维系到了他的身上。
他做的一个不起眼的决定，都与他们息息相关。
不能再恣意妄为了。
一直以来，他都是一匹孤狼。
就像齐秦在歌里唱的：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走在无垠的旷野中……
他桀骜不驯，他向往自由。
如今，他不能这么任性了。
什么样的苦，他都能受。但因为他让别人受苦，他无法接受。
“是。威哥，坚决执行命令！”虎子没有摆滥，声音中充满信心。
电话挂了。
只有呼呼的风声，陪伴着张威。
山雨欲来风满楼。
既然要战，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他咬着牙，恨下一条心。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他不信，活人能让尿憋死？
他觉得，郭洪阳阵营既然布了这么大一个局，必然在期待某种结果。
他们可能弃车保帅，但不会把东西都丢光了而无动于衷。
对，引蛇出洞。
他忽然想起了郭洪阳的话。
战事焦灼，现在可能正是两大阵营互相试探的时候。
自己就是那块试金石。
张威忽然看清了当前的局势，心里一下子亮堂了。
既然要试，就把摊子摆得大一点。
畏首畏尾的，有什么意思？
要说大闹天空，他张威说第二，谁敢说第一？
瞬间，一个计划在他的脑海里形成。
他拿出手机，给石浩打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