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兰有秀兮菊有芳
张威第一次来仁济公司。
虽然两家公司相距不远。
他谢绝了虎子的陪同。
光头已经收兵，没必要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这是一座三层小楼，张威直接从侧面的楼梯拾阶而上。
他不想跟营业厅的人打交道。
二楼是办公室。
唐燕梳的办公室在三楼。
他刚到楼梯口，就遇见了唐燕明：“你来干什么？”
唐燕明的态度很差。
“我找你们唐经理，有事商议。”张威不想跟他多费口舌。
纯粹是无用功。
“我们唐经理很忙，你请回吧。”唐燕明冷若冰霜。
张威有点尴尬。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我真的找唐经理有事。”他想绕开唐燕明，继续往前走。
已经来了，不能半途而废。
唐燕明这样的，还入不得他的法眼。
“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吧。”唐燕明直接用身体挡住了他。
张威恼了。
仁济公司的管理有问题。
一个下属竟然如此嚣张。
他决定替唐燕梳教训一下唐燕明，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声音也提高了：“你配吗？好狗不挡道。滚开！”
保险公司的领导之间见面商议事情是常有的。
哪有下属如此无礼的？
这是僭越。
不是眼里没有他，而是没有唐燕梳。
他本就心情不好，正好把唐燕明当出气筒。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唐燕明大怒。
他虽然是唐俊的养子，可自小在唐家长大，是个少爷。哪受过这样的侮辱？
“听不懂人话吗？连主人都保护不好的狗，不称职。”张威撇着嘴，冷嘲热讽。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可是，张威没打算再与他好好相见。
“你找死！”唐燕明暴怒，挥拳打来。
张威丝毫不惧。
有武功的人打没武功的人，就像大人打孩子。
他一把抓住唐燕明的手腕，使了个擒拿手，直接把唐燕明按着蹲在了地上。
“服不服？”张威一脸轻蔑。
“啊！”唐燕明疼得龇牙咧嘴。
“张经理，差不多行了。我们唐经理有请。”郑涛从楼道里走了过来。
张威松了手。
郑涛的功夫不弱，又是在人家的地盘，不好太过分。
强龙不压地头蛇。
唐燕明气得急赤白脸：“倔头，给我扁他。出了事我担着。”
郑涛摇了摇头。
唐燕梳和唐燕明孰轻孰重，他分得轻。
张威看了唐燕明一眼，得意地打了个响指，潇洒地往经理办公室走去。
推开门，芬芳缭绕。
唐燕梳坐在桌前，正在看文件。
她一身正装，妥妥的白领丽人。
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
张威有一瞬间的失神，昨晚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
他想走上去，摸一摸唐燕梳精致的脸颊，给她一点温暖和安慰。又觉得不妥。站在门前，僵住了。
唐燕梳抬起头：“张经理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她的眼神冷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里斗婵娟。
张威一时语塞。
唐燕梳的冷淡，像一盆凉水，把他心里的热情都浇灭了。
“代强死了。”他终于想起了此行的目的。
“我知道。”唐燕梳随口回答，竟连起立和让座这样的基本礼仪都没有。
张威摇了摇头。
谁叫他伤了人家的心呢？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你没事吧？”他想关心一下她。
“没事。”唐燕梳惜字如金。
张威无语。
想好的词已经说完了。
他忽然想起了一首诗：
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
来日绮窗前，红梅着花未？
见到老乡，为什么不问家人的情况，而要问梅花开没开呢？
之前，他一直不理解，觉得不合常理。
现在，他体会到了。
当一个人对某件事心心念念时，并不敢直奔主题，直接去问。
所谓“近乡情更怯”。
他会先问一些貌似无关的边缘问题，缓解紧张情绪，再逐渐过渡到核心问题。
他现在，也是这种心情。
千言万语终成默，画中山水带春心。
本来，他还想说一说赵洪升。
他记得唐燕梳被灌醉时，赵洪升是清醒的。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他还想说说郭洪阳透露的信息。
那些话一定有深意。
可是现在，他开不了口。
他是她的谁呀？
凭什么对她身边的人，对她的事指手划脚？
俗话说：疏不间亲。
每个人都相信与他的心理距离更近的人。
看唐燕梳现在的态度，显然已经对他失望至极，由爱生恨。
这时候再提醒她。她会相信他的善意吗？
“张经理还有什么事吗？”唐燕梳的语气没有一点儿温度。
她等了半天，见张威不说话，就下了逐客令。
她想要的，他给不了。
她很生气。
她有自己的骄傲和尊严。
“没有了。告辞。”张威转身离去。
楼道里已经空无一人。
他听着自己孤独的脚步声，觉得很可笑。
看戏抹眼泪——替古人担忧。
唐燕梳是成年人，有她自己处理问题的方式。
他想操心，操得着吗？
他浑浑噩噩地下了楼，往公司走。
忽然发现一辆出租车停在公司门口，从上面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竟是桂疏影！
她穿了一件粉色的小外套，甚是清纯，和岚霭茶楼里判若两人。
她来干什么？莫非是心有灵犀？
张威连忙迎了上去：“桂总，来我们公司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好净街列队，热烈欢迎啊？”
桂疏影愣了一下，看了他一眼：“你是……”
张威觉得好笑。
昨天刚在她的店里花三万多块钱买了一盒银杏茶，一转脸就不认识了？
不过，再想想，也正常。
桂疏影做的是风险极大的生意，小心谨慎是应该的。
既然她装不认识，或许有其它用意，还是不点破吧。
张威忽然觉得，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好累。
他尴尬地一笑：“我是这家公司的经理，叫张威。你叫我威哥就行。”
“来我们公司，是有什么事情吧？需要我帮忙吗？”
桂疏影立即瞪大了眼睛，激动起来：“你是这家公司的经理？真是太好了！我能求你件事吗？”
果然有事。
张威默默地笑了。
这个桂疏影，总是神神秘秘的，不走寻常路。
不过，这演技真是没的说。
太逼真了。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这水平，给个影后都不换。
他想看看，桂疏影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