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舞剑浩荡波涛翻
张威看了乔志和安琪一眼。
意思是，我可以接电话了吗？
乔志冲张威摆了摆手，像躲瘟神一样，直接出了屋子。
安琪也走了出去。
张威捡起手机。
幸好，屏幕还有响应：“千雪？”
“你怎么还没到？”
“不好打车，又堵。”
……
张威临走的时候，乔志又拦住他，再三叮嘱……
按乔千雪发的地址，张威打车上了后山，来到一个独院。
乔千雪准备了一桌子菜，非常丰盛。
无心一直盯着张威看。
张威直发毛。
难道自己身上有花？
确实有花，打斗的痕迹，都留在衣服上。
无心叹了口气：“是不是遇见那个女骗子了？”
张威无奈地笑了，没说话。
他答应过乔志，不说。
无心自己看出来，不怪他。
无心又叹了口气：“她天天在山下转悠，欺骗上山的人。要不是大家看我这张老脸，早被人打死了。等我百年之后……唉！怎么得了呀！”
“爷爷，你又说……”乔千雪撒起娇来。
“不说了，不说了。”无心端起饭碗，大口吃了起来。
饭后，庭院。
无心拔出长剑居中一站，气势立刻变了。
海到无边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
他缓缓开口：“为什么学剑？”
“为了正义。”
吃饭的时候，张威已经把事情的经过说了。
无心再次询问，肯定另有深意。
这是张威能想到的答案。
“每个人心中的正义不同。因为出发点不同。你眼中的正义，在他人眼中可能是罪恶。”无心的目光严厉起来。
“前辈教我。”张威低下了头。
无心的眼神忽然空了。
他轻轻地诉说着，声音仿佛来自九天之外：“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貌。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故几于道。”
“剑者，行其道也！”
张威读过《道德经》，似有所悟：“我当如何？”
无心：“致虚极，守静笃。”
“大道之行，天下为公。”
“有利天下之心，方可行大道。”
张威顿悟。
剑道要行的正义，是所有人心中共通的正义。
无心剑动。
万千变化，皆合于道。
万千气象，皆发于道。
临池翕忽云雾集，舞剑浩荡波浪翻。
张威的心，被打开了。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万剑归宗，皆是一剑。
万拳归宗，皆是一拳。
天地与我共生，而万物与我为一。
人剑合一，天人合人。
他结合武当拳，忽然悟到了武当剑的真谛。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人生有三重境界：
一、昨夜西风雕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二、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三、众里寻她千百度，募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大道至简。
最终极的东西，往往是在历尽万千磨难，看尽人间百态之后，以平静如水之心回归平常，突然发现的。
张威异常兴奋，他咏诵着《道德经》，拿着乔千雪给他的长剑，挥舞起来。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春梦几时多？去似朝云无觅处。
禅宗的三重境界，王国维的三重境界，他悟通了。
最终极的道理，都是相通的。
万化千变始觉高，此处无招胜有招。
张威一气呵成，身心通透。
他郑重地给无心磕了三个头。
无心微笑，未置可否。
虽无师徒之名，已有师徒之实。
明师出高徒。
若不是无心点拨，张威终其一生，也未必能悟到如此境界。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者也。
无心传的，是大道。
是拨云见日。
张威又练了几遍，渐入佳境。
无心欣然颔首，孺子可教。
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师者之愿也。
他阅人无数。
似张威这般天分，前不见古人，后难有来者。
这时，墙外忽然有人说话：“师父，你太偏心了吧。”
接着，一黑衣大汉翻墙而入。
“明一，你干什么？”无心大怒。
“师父，这是掌门才能学的剑法。你怎么能传给外人？”明一不服。
“明一师叔，不是你想的那样。”乔千雪想解释。
无心朝乔千雪摆了摆手，看了一眼明一：“我曾想过传给你。可是你资质太浅，无法继承我的衣钵。”
无心摇头，痛心疾首。
“就他？比我强？我倒要试试。”说着，明一抽出身后长剑，直接一招“长虹贯日”。
“傻瓜，小心！”乔千雪大惊。
“无妨。”无心走到一边喝茶去了。
乔千雪急得直跺脚，无可奈何。
她不会武功。
张威刚得大道，正想找人试手。
两人打在一处。
明一基本功非常扎实，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如行云流水，绵绵不绝。
张威招法轻灵，随心所欲，挥洒自如，似闲庭信步，游刃有余。
只二十多个回合，明一就被压着打了。
明一的招法，太过刻板。
见其形，知其心。
张威的招法，以一生万，明一了无头绪。
高下立判。
终于，张威一剑拍在明一的后背上。
如果换作剑锋，他已经身首异处了。
明一紧跑几步才稳住身子，差点摔倒。
他喘着粗气，目眦欲裂。
“师叔，你没事吧？”乔千雪忙跑上去搀扶。
“不用你管。”明一推开乔千雪，羞愤而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回过头：“你们给我等着！”
无心一声长叹。
一个人的天赋不到，硬教，会走火入魔，是害他。
这个道理，明一不懂。
成功是百分之一的天赋加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
可如果没有这百分之一，即使努力，也无法达到某一个高度。
天赋是出生时与生俱来的东西。
每个人的天赋都不一样。
天生我才必有用。
只要愿意静下心来寻找，一定会发现自己与众不同的地方。
扬自己所长，避自己所短，方有大成。
选择比努力更重要。
教育，就是一个探索自我，发现自我，肯定自我，彰显自我的过程。
可是，现在的孩子，是在被填充，被灌输。
当有人问他们有什么梦想时，才会迷惘。
或者说出一些放之天下而皆准的目标。
理想，是在充分认识自己之后，做出的可以体现自我独特价值的东西。
尼彩说，人生是没有意义的。人生的意义是自我赋予的。
理想，是人赋予自我的终极意义。
……
当晚，张威下榻院中客房。
他正回味一晚所得，敲门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