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敢与扬花燕子争
这是张威为乔千雪设置的手机铃声。
自从她上台唱过这首歌以后，婉转的旋律就一直在张威脑子里徘徊，挥之不去。
乔千雪，一定等急了。
让张威没猜到的是，乔志看着手机屏幕，像见了鬼一样，手一抖，手机掉在地上，屏幕碎了。
安琪吓了一跳：“乔志，怎么了？”
“她……她……怎么会是她？这可怎么办？”乔志捂着脸，转过身去，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谁呀？”安琪看了一眼地上的手机。
横七竖八的裂纹上，飘浮着三个字——乔千雪。
她“哼”了一声，蹲在乔志身后，拍了拍他的后背，温柔地像个哄孩子的妈妈：“好了，乔志，只是一个电话，你怕什么？说不定只是名字一样。”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乔志捂着耳朵，不停地摇头。
这时，手机的音乐停了。
安琪舒了口气，冲张威连摇头带摆手。
张威愣住了。
这是什么套路？
声东击西还是欲擒故纵？
他随意地点了点头。
有什么招尽管使吧。
还能怎么样？
他不相信，今天这百十斤会交待在这里。
“给你打电话这个人是谁，你不熟对吧？”安琪以为他会意，开始引导。
张威就算再傻，这时也明白了。
安琪的意思是让他说不认识。
看来，他们对乔千雪非常惧怕。
武当山下，属于武当派的势力范围。
两个骗子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干坏事，能不怕吗？
张威的恶趣味来了。
凭什么听她的？
说出和乔千雪的关系，或许还能救自己。
所以，他故意咳嗽一声，以引起对方的注意：“她是武当山无心道长的孙女，叫乔千雪，是我女朋友。”
他撒了个谎。
说的关系近些，对自己有利。
只是心里有些歉疚。
知无缘分难轻人，敢与扬花燕子争？
他只能默默祈盼，乔千雪不要怪自己。
可是，他话音刚落，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乔志“啊”的一声大叫，忽然躺倒在地，口吐白沫，剧烈抽搐起来。
张威大惊。
他知道，这是癫痫，俗称羊角疯。
打群架的时候，见过一次。
对方的一个人在冲锋的时候突然翻倒，吓得两伙人都住了手。
大伙忙着救人，架也不打了。
痛苦他一个，幸福两群人。
张威那时才知道，犯病是止战的大招……
安琪幽怨地看了张威一眼。掏出药瓶倒出几粒药丸给乔志捂进嘴里，又迅速从旁边桌上拿过水杯，给灌了下去。
只几分钟，乔志的抽搐缓解下来，发青的嘴唇慢慢红润。
他看了张威一眼，大力地拽着自己的耳朵，不停地念叨着：“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呀？”
安琪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别担心了，没事的。这个小哥是个好人。他不会说的。”
她又看了一眼张威，眼神里充满期待。
张威的心软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他不忍再伤害一个病人：“对。乔大哥，你放心吧。我不会说的。”
“你喊我什么？”乔志瞪起了眼睛。
“乔……大哥呀。”张威愣了。
看年纪，他们差距十多岁的样子，喊大哥没错呀。
四海之内皆兄弟。
总不能喊叔叔吧？
“混账！没教养的东西！”乔志起身一跃，来到他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张威被打蒙了。
这一下挨得太冤枉了。
他愤怒地看了一眼安琪。
想求助。
安琪却摇了摇头，捂着嘴笑，不说话。
张威傻了。
哪有这样做事的？
因为听她的话才被打的，她却成了没事人。
还有天理吗？
张威不禁哀叹，这个女人就是他的克星啊。
这时，乔志又说话了：“再给你一次机会，该叫我什么？”
“叫……爸爸？”张威开始恶作剧了。
多年的江湖生涯，他的脸皮已经练得比城墙还厚了。
他决定：再不行，就叫爷爷。
他倒要看看，这个乔志到底想干什么？
可让他意外的一幕，再次出现了。
乔志立即一边喊叫，一边手舞足蹈起来。
他似乎很兴奋，很兴奋，还连着翻了两个后空翻。
张威这时才发现，他的脑子不够用了。
街斗的时候，有时打赢的一方为了羞辱对方，会让对方喊“爸爸”。
有的人不服，硬挺着，会被打得很惨。
张威不会。
喊一句怎么了？
难道喊了他就是了？
士可杀不可辱，这句话没错。
但张威觉得，值得用生命捍卫的，是原则。
称呼这种事，是小节。
只要你足够强大，谁敢在你面前揭你的短？
如果你不够强大，不喊爸爸就是英雄了？
这种事，智者见智，仁者见仁。
每个人坚守的东西是不同的。
可是，因为被人叫一句爸爸，就欣喜若狂到乔志这样的，他真没见过。
乔志疯狂了好久才停下来。累得呼呼直喘粗气。
安琪把他搂进怀里，目光如水：“好了，别高兴了。还是嘱咐嘱咐这小子，别说错了话。”
“哦。对。差点忘了。”乔志挣脱安琪，来到张威面前，“小子，等会见到乔千雪还有那个牛鼻子，一定不要说见过我，听见没？”
“牛鼻子？”张威愣了。
在白果县，牛脸肉叫牛鼻子，是一种小吃。
“就是牛鼻子老道。”乔志解释。
张威还是没明白。
“他说的是无心道长。”安琪揭开了谜底。
张威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别提那个死老头。”乔志大怒，脸又红了。
安琪撇了撇嘴，看向了旁边。
“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张威趁热打铁。
“你得保证替我保密。”乔志盯着他的眼睛，很认真。
张威直想笑。
真是天真无邪，太可爱了。
嘴长在他身上，一旦分开，他不是想说啥说啥？
不过，他还是认真地做了承诺：“当然。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咱们拉勾。”乔志伸出了右手。
张威看了一眼自己，摇了摇头。
他的手还被绑着呢。
“哎呀，我把这事儿给忘了。”乔志三两下解开了绳子。
张威终于获得了自由。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有点酸麻的四肢，这才伸出右手。
两根小指拉在一起，来回摇晃着。
乔志大声念着：“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张威以为结束了，刚想把手缩回来，乔志不干了：“你怎么没说。你心不诚。你想反悔？”
“没有，没有。刚才我走神了。咱们重来。”张威忙解释。
他可不敢再招惹这个神神道道的人了。
于是，两根手指再次摇晃起来。
两个男人异口同声：“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张威喊着，忽然想起，电话里，乔千雪跟他说过同样的话。
这或许就是仪式感的力量吧。
安琪背过脸去，已经开始抹眼泪了。
这时，那首《追光者》再次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