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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催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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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古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但是当讲述的对象是孩子的时候,他们也就信了大人口中的“小事”。

    “都是老毛病了没事。”就这样一句话,直接把子女们的想法全盘否定。

    当然,也存在一种情况就是没有感同身受的疼痛,看着别人痛得流泪,大多说共情能力强的人,会觉得心酸,其他的再无感情和情绪回应。

    就这样,于旸和阿福也都信了奶奶袁氏的话。

    不仅如此,于旸倒是比哥哥还兴奋,至于兴奋的原因不是在于没有共情能力,而是想到了接下来一个月的省钱计划。

    对于哥哥这种竟然不喜欢吃方便面的孩子来说,可能是种折磨,但对于旸而言,却是种小时候吃货梦想实现的激动。

    放假前跟张云丽商量好,一起去染头发的,都是学生,染头发的钱自然也只能是从爸妈给的生活费里抠出来。

    在指定目标的时候,俩人还合计了一番,方便面如果买一箱的话,俩人拼三十袋,一人十五袋,一周五天,早晚饭一元,中午饭三元,一周的刚好二十五块钱的生活费,中午晚上都吃面的话一周能省下来二十块钱。

    于旸也没多想,倒是做好了连续几周都吃方便面的准备,虽然别人看来有些吃苦艰难,但对她而言,不一定是件坏事,反而觉得有些期待。

    “去!于旸给我带双筷子。”王元一副懒得动的样子,随手招呼正忙着搬凳子吃饭的于旸。

    “我去拿!”阿福接上话,赶紧往厨房跑。虽然他不是很喜欢爸爸王元喝酒,但这也是一个普通男人平淡生活里的唯一消遣了,只要不喝醉,不发酒疯,阿福倒也能接受。

    但对于另一个人来说,就不是这样了。

    厨房本就采光不好,地面也不像堂屋铺了地砖,反而是垫的最原始的泥巴块儿,加上地势较低,又因为踩得多了,地上黑乎乎一片,基本上分不清是土黑还是天黑。

    此时妈妈肖芳一个人在灶台前后忙活,锅里的菜,就着热气儿,已然看不清菜的品种。她瞥了一眼进门挡住房门光的人。

    “快!给我看着点火!”阿福听出了妈妈肖芳言语里的不耐烦。

    “别人在灶台忙,他就知道坐等着吃!天天啥活不干!”听着妈妈肖芳的愤怒声儿,阿福一个激灵儿,立即跑到灶台前开始把烧到灶台口的稻草用火钳子往里夹了去,顺势从座椅后拽出一把稻草,往灶台里塞。

    他没有接妈妈肖芳的话,尽管他很不喜欢妈妈的啰嗦,但对爸爸的吐槽,他自觉心疼又无奈。身为儿子,不论对错,他似乎都没有资格去评判,甚至不能打断他们任何一方的讲话,只因是他身为儿子应当恪守的规矩。

    这规矩倒也不是夫妻俩强行制定的,毕竟俩人加一起的文化程度还不及小学毕业水准。阿福也不清楚这种“规矩”到底从何而来,好像是从看到弟弟对妈妈的言听计从,也好像是当初年幼的妹妹,只要买了零食就会万分恐惧妈妈的责问和谩骂。

    但对于他,好像反抗妈妈的行为似乎是种再简单不过的事了,但这对于现在的他而言,以前多少有些不听话、不懂事,当然,这些是他从上了大学以后才自我醒悟过来。

    他总记得以前小学时候,老师会教他们,知错认错,才是好孩子,一句简单的对不起,在外面的世界,在跟同学们的相处中,他并不觉得陌生和忌讳,反而是在自己当年跟妈妈肖芳拌嘴吵闹的行为上,他始终将“对不起”说出口。

    唯一让他欣慰的是,妈妈肖芳却也以从未有过的待人之道,对待他。具体表现在,不会刻意喊他起床吃饭,也更不会大喊大叫,尽管放假这几天他还是在妹妹身上看到了妈妈的咆哮和啰嗦。

    相反,对他则更多的是商量的语气,回来这几天基本上也是做各种好吃的盛情款待。

    “哥,我妈说你有时候不打电话,她还担心得慌,你去学校了要记得多给家里打电话。”在他回来的第二天,一家人除却在外打工的小哥,正吃饭席间,阿福跟父母聊起他在学校的生活时,妹妹于旸插了个嘴。

    “打什么打?都好好的就不用打电话了,电话费不要钱吗?”肖芳瞅了于旸一眼,没好奇地说道。见状,妹妹于旸赶紧闭上了嘴,据她对妈妈肖芳的了解,如果她再反驳下去,估计就要挨个“板栗”了。见好就收,这是哥哥们都不在家,有时候老爸也不在家,于旸用来“自保”的技能。

    阿福没讲话,脸上的笑容却出卖了他。

    “也不知道是谁,天天睡觉的时候还念叨福儿没打电话回来。”这种时候也就只有爸爸王元能跟妈妈开玩笑了。王元眼中带笑地看了眼肖芳,果然肖芳也没沉住气,娇嗔地对王元骂了句。

    兄妹俩虽然并不理解夫妻俩的打情骂俏,但阿福心里清楚,妈妈肖芳说自己没打电话回家的想念确有其事,就这样,一家人都笑了起来,这种时刻,对于阿福而言,就是他所了解的家庭和爱。

    他突然就很庆幸,对于某种关系倒也变得坚定。

    等他还没回过神儿来,就听见堂屋爸爸王元的喊声,“阿福,筷子呢?这孩子!”

    “”

    “妈!等会儿,我先给我爸送双筷子去!”阿福麻溜地将灶台里的最后一把稻草往里塞了去,随后从身后又拽起一把塞进锅炉,并用火钳紧紧夹住,以防掉落。

    随即便起身往锅炉后的筷子笼走去,拿上一双筷子就往堂屋冲。还没冲出去,就看见妹妹于旸来了。

    “哎哟!”兄妹俩差点撞上了,妹妹于旸大喊了一声。

    “筷子,带给俺爸!”说着就递了上去,赶紧又坐回锅炉前面开始添柴火。

    让他没想到的是,妹妹于旸倒很是淡定,小步跟在后面,踱到锅炉旁,使劲嗅了嗅,“好香啊!妈给我来块小肉皮!”妹妹于旸说的没错,妈妈肖芳正在炼油渣子,干锅烧热,加入切好的肥肉片,来回翻炒,猪油肉香味飘满整个厨房。

    “过去哎!真好吃!”妈妈肖芳头也不抬,一脸不耐烦,尽管如此,妹妹于旸还是跟没听见一样,赖在锅台旁,盯着锅里白发发正兹油的肉,舔舔舌头,咽口水。

    还没一会儿,妈妈肖芳用筷子夹起了一块已经有些焦黄的蓬松肉块,递到了于旸嘴边。

    “吹一下,有点烫!”她赶紧叮嘱,哪怕慢一秒,于旸就已经把张开的嘴巴靠上去了。

    “我也要一块,真香!”在锅炉下烧火的阿福也按捺不住了,看见妹妹蹭了块儿,他也要了起来。此时的妹妹于旸则在爸爸要筷子的喊声中,快步离开了。

    “就这点了,一会包饺子都没了。”肖芳很嫌弃,两个好吃鬼。好在是兄妹俩,那要是王元来蹭吃,怕是要被骂了。阿福不像妹妹于旸,脸皮厚。在听见妈妈这么说时,倒也听话,又径直坐了回去。

    还没等失落情绪上来,妈妈肖芳用筷子夹了个大块递了过来。

    “你们这些好吃的!真拿你们没办法!”妈妈肖芳刀子嘴豆腐心,这块油渣子递过来,酥脆在嘴里,嚼起来空气感十足,油渣子就是不错,怪不得几十年来,每次家里包饺子总是会少不了这个。

    “这个油渣子可是个好东西,往年穷,都没有东西吃,但凡后来又点肉了,炸一下调馅格外香。”阿福从奶奶袁氏那里听过,至于妹妹却不喜欢吃,尽管如此,肖芳也并不惯着她。

    其实有时候肖芳也搞不懂,为什么现炸的时候就吃,等到包到饺子里就不喜欢吃了呢?

    “不好吃!不脆不香”于旸煞有介事地评价着包了油渣子的饺子。

    “傻子哎!多有味儿啊!”不光妈妈肖芳不认同于旸的不喜欢,就连爸爸王元和奶奶袁氏都这样说于旸。等到大哥阿福在家的时候,他倒是不过分关注,一家子反而因为妹妹于旸不吃,所有人倒都能吃得尽兴,特别是离家很长一段时间的阿福。

    很多事情就像这样,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爸爸喜欢抽烟喝酒,妈妈喜欢啰嗦,妹妹喜欢吃零食,妈妈总是千方百计地管控,尽管如此,大家还是在各自喜欢的事情上在努力争取,尽管这过程少不了争吵,但事情并没有因此改变,不喜欢的依旧不喜欢,喜欢的也依旧没有放弃过。

    可以不理解、不支持,但不武断擅自做选择,吵吵闹闹间,最小的小孩都长大了,而弟弟也还有了孩子,爸妈的鬓角也日渐白发。

    “你这后天什么时候走?”妈妈肖芳难得地一只脚站立一只脚绕后脚尖朝地,靠在锅台旁,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拿着漏勺,朝锅炉下烧火的阿福询问道。

    “后天早上五点的车。”阿福边朝锅炉里吹气,边回答。

    “你是把火又弄灭了吗?”肖芳很是诧异,从他接手锅炉添柴,已经灭了两次了,这是第三次。听见妈妈肖芳的询问,他倒也略显紧张起来。

    “还好呼”刚呼完,肖芳就看见他身体后倾,本就白皙通透的脸上,在火焰映射下,更显红润。肖芳其实很不理解,添个柴,火还能烧灭,这要是放在以往,放在于旸身上,指不定又要挨一顿骂。

    “哎呦,你这能干成啥…”这是以前小时候帮妈妈烧火打下手的时候被呵斥过,他如今的紧张,不过是想证明,自己不再是当年那个懵懂、有些愚蠢的少年,现在的他,大人能做的事,他也能,且做得更好。

    只是此时,妈妈肖芳嫌弃的声音里也带了点笑声。以前不懂,总觉得妈妈就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对自己严于律己,对丈夫、孩子都以最高要求,很多时候都烦。

    眼下孩子都长大了,她操心的事却一点都没少。弟弟前年底结了婚,今年初孩子都有了,还是个男孩。虽然对于传统的传宗接代这件事,肖芳也曾担忧,眼下有了第一个大孙子,除却自己依旧苦点、辛苦点,但她还是希望大儿子阿福也能早点成家。

    “你这今年过年回家!”肖芳手上的筷子并没有停下来,反而用一种并不是商量的语气来通知阿福。

    阿福愣了一下,又故意把头往火槽偏去开始吹了起来,火更旺了,他这才接上妈妈肖芳的话,“看吧!”

    他不像弟弟阿瘦,从小到大都听话,到了年纪,出门打工,到了年纪,听从家里人安排结婚,甚至听从家里上工地搞装修学手艺。

    面对妈妈的“通知”他也学会用不确定的考量来拒绝,“你在学校放假了干啥呢?回来我让隔壁村的王婶给你介绍个对象。”

    肖芳气急败坏,也没再绕圈子。

    阿福自然是懂得妈妈肖芳的意思,眼下弟弟都早结婚了,孩子都有了,自己一把年纪了,却还单身。要强的母亲,自然是不会放过阿福在家的任何机会,只想给他在家附近寻一个差不多的姑娘。

    “你们不用操心我!我心里有谱。”阿福有些不满,甚至有一刻开始质疑,这次放假回家的选择是否正确。

    “可以了吧?还烧吗?”阿福尝试转移话题。

    “火小点,我把油渣子捞起来,准备炒菜了。”肖芳语气里的平静,倒是让阿福缓了口气。

    “你是在学校谈了吗?”肖芳不死心地追问,还不带阿福回复,她又淡淡说了句,“要是谈了,家里就不给你说了。”她尽量在表现自己的宽容和体贴。

    “趁我们现在还能慌得动,还可以帮你们带孩子,再往后老了就带不动了。”见阿福没接话,肖芳腼腆地笑着接了句。

    阿福这是第一次见妈妈跟自己这般讲话,这种腼腆他还是第一次见。从小到大,妈妈都没怎么关心过,别说感情了就是学习也只是偶尔过问,如今倒真聊起来,别说妈妈肖芳不知该如何跟他提及,就连他自己都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种话题的敏感性不亚于初高中家长过问孩子发育情况,好在阿福如今也确实在见过世面之后,倒也没那么排斥,反而笑笑逗了句,

    “带孩子还没带够吗?”阿福故意逗了句。

    他自然是知道,妈妈想让他也能像弟弟一样早日成家,但对于妈妈总是一门心思地想为这个家,为两个孩子,甚至为了他们的孩子继续付出时,听着心里还是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还能!”肖芳像是故意提高了嗓音,言语里的兴奋让阿福感受到了她的认真。

    “这是你就别操心了,我会看着办的。”阿福不是不理解妈妈肖芳的苦心,但他说的别担心也是为妈妈考虑。

    “过年回来,让你黄姨给你介绍个,就在家里找,家里的都知根知底。”肖芳像是没听到阿福的推脱,反而是直接了当地讲出了自己解决问题的方案。

    大人永远是个大人,做事像来果断,孩子好像不管长多大在他们看来都是孩子,别人父母能给孩子安排的婚姻大事,他们也在尽能力安排。

    阿福一直在上学,不像阿瘦,初中就辍学了,外出打工,结婚早也是理所当然,以前刚结婚时,夫妻俩并没有催促老大也抓紧,但眼瞅着弟弟的孩子都出生了,肖芳这才旁敲侧击,让阿福也要抓紧操心结婚的事了。

    之所以操心,还是在于对孩子的安排,他们夫妻俩总希望都能一碗水端平,给孩子操心结婚的事,主动义务给孩子的孩子带孩子,这似乎是他们夫妻俩生来就为了孩子,从没想过自己。

    肖芳第一次感觉到要抓紧时间是在经历夜里被大孙子吵醒后,整个人疲倦不已,她觉得是自己老了,以前带阿福、阿瘦以及于旸的时候倒也没觉得这么累,往年农忙时候,一个人能吃完饭从天海没亮,干到天黑,都不觉得累,眼下带了孩子一个多月就明显觉得有些吃力了。

    在农村生了儿子就要负责到底,负责他们的娶妻生子,尽可能保证他们在传宗接代上的力所能及的让其无后顾之忧。

    “抓紧时间,年龄也不小了,再几年年纪大了,就不好找人了。”这是继阿福到家后,肖芳对阿福的第一句唠叨话。

    虽然是大实话,但对于阿福而言,妈妈再多说几句,对他来讲都是一种负担和困扰。读了这么些年的书,他深知妈妈的不易,以前总是会跟妈妈对着干,母子俩也没少因为一些琐事吵架。

    他总觉得自己长大了,就能脱离这个家了,以前高中时候宁愿周六日在校兼职也不想回家,现在倒是觉得回家是一种享受,距离产生美,不仅仅适用于人与人的交往,还用于家人之间的分寸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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