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不上床
房门已开,崔姑姑进来,墨竹借着房间里的烛火,竟然连崔姑姑的面容都看的不甚清楚,心中一惊。
“不必多礼了,你毒未愈,且在床上歇着罢。”
“多谢姑姑,姑姑前来,是为何事?”
“娘娘让我过来瞧瞧你。”这话说的体贴,可是墨竹哪里敢应承。
忙回道,“小人劳烦娘娘挂心了。”
“还有一事,关于明天的二十下板子。皇后娘娘说你身子不好,怕是承受不住这二十下板子,便将板子给免了。”崔姑姑面容和煦,像是一个邻家长辈。
“谢皇后恩典。”墨竹虽然是没有下床,但仍旧是在床上跪下行礼谢恩。
“那你好生修养,我去回话了。”崔姑姑也不多留,走了。
苏宁语关了门,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行了,我去送书彦,等会回来谨公公便要走了。”
锦言摇头,“苏姑姑,我不走,我守着。”
“饶是今天不落钥匙,也不能在这里过夜,这是坏了宫中的规矩!”苏宁语呵斥道。
“纵使是坏了规矩,我也要留下,只望姑姑当没有看到。”锦言行礼,几乎是在拜求。
苏宁语不去看锦言,而是转身看墨竹,“那你的意思呢?”
她不管旁人的想法,只想着听听墨竹的看法。
墨竹看向锦言,她知道若是锦言不能留下,怕是要一直担心的。伸出手来,轻轻的抓住了苏宁语的衣裳,“让他留下罢,你只当没有瞧见,我是知晓分寸的,我自当念着你的好。”
“我不要你念着你的好,你只需要知道分寸就成。”
说完便走了出去,然后将门一关,留下锦言和墨竹两个人。
墨竹心中发笑,想来在苏宁语的心目中,自己就是那现代说的恋爱脑。
外面苏宁语和程书彦的脚步声渐渐远处,墨竹叹气,自己怎么就成了古人心中的恋爱脑呢?
“先将衣裳给换了去,你前襟上的血迹都固住了。”
可是墨竹这小抱厦卧房地方实在是小的很,推门便是桌子,桌子旁边便是床,躲无可躲,避无可避,能去哪里换啊!
“也不拘在哪里了,你直接脱罢,里面的里衣也不知道脏没脏?”墨竹询问。
锦言摇头,“我出去换去。”
宫中内侍所穿的曳撒,夏季为单,冬季为夹,里面会加入棉花的,若是去院子外面换,深夜冷起来,墨竹还真怕锦言会得风寒。
“你在这里换就可以。”
“怕污了你的卧房。”
墨竹恨不得翻白眼,“那你晚上不还得在我这卧房中睡?”
锦言忙道,“若是你觉得不便,我可以到廊下守着。”
后宫中的妃嫔主子,夜里睡觉,贴身的宫女是守在屋子里,而内侍则是守在廊下。一旦主子有事,他们可以随时支应。
墨竹摇头,“我又不是主子,哪里用的着这样。”她这样的现代人,要是真的有个人在屋子里盯着她,门外有人守着,反而是睡不着的。
可是在锦言的心中,墨竹可比主子重要多了。
墨竹看锦言不懂,便要起身下床,这倒是将锦言给吓到了,“你身子还没好,怎么还下床了?”
但是墨竹根本不听锦言的,直接下了床,然后跻着鞋,站在了锦言的身边。伸出手来,去拉衣服带子。
锦言慌乱,后退两步,“我去外面换就可以。”
墨竹一把扣住锦言的腕子,朝着她拉了过来,将锦言惊了个趔趄,差点摔在墨竹的怀中。“就在这里换罢,你若是再受了凉,那谁来看顾我?”
墨竹叹气,“你也没怎么守过夜的,还是别干这活了。”以前锦言在兵仗局当值,都是和武器打交道,后面去了司礼监,不用给陛下守夜。
到了太子跟前的詹事府,得了太子看重,也就夏天守过夜,冬天根本就不会在夜里当值。
墨竹心里一盘算,这样看来,锦言的日子是要比这宫中大多数的内侍好过些。
但是也仅仅是好过一些。
“况且,你与我上过药,我也与你上过药,你真当你挨板子,我给你上药那次,屋子里烛火太暗,我什么都没看清?”
锦言立马红了脸,又羞又恼的。“清月,你可以不用这么直接的。”
这就算是直接了?要是放在现代,小情侣真的认真谈起恋爱来,怕是什么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就差了弄出孩子来了。
这还算是保守了!
墨竹觉得自己什么都没说,已经是十分的纯洁了,这还是看在锦言年纪小的份上。
锦言还想继续后退,墨竹直接道,“我身子本来就不好,你不要再退了,不然我又要难受了。”
这话就是在吓唬锦言,但偏偏的锦言还就被吓唬住了,只能站着不动,“我不退了。”
墨竹上手脱去锦言的曳撒,“幸好,这衣服上的纹饰绣的够厚,血迹没有渗进去,不然这件里衣便是废了。”
锦言不可能真的让墨竹伺候自己更衣,便手忙脚乱的和墨竹一起穿上了一件干净的曳撒。
大红的曳撒,下面是马面褶,上面缀了补子。墨竹站在锦言身后,翻过白领子,轻轻抚平褶皱,“通身的好气派,倒是真的像个贵公子了。”
就是程书彦还给带了一个暖耳,看来是真的猜到了锦言的心里,知道他会留在这里守夜,连保暖的都想好了。
但偏偏墨竹觉得这个玩意不好看,给放在了一旁,不许锦言戴,也就绝了他去屋子外面守夜的心思。
锦言的语气中有些酸涩,“不是的,我不是的。”世家文官也有曳撒可穿,但是他们的腰间配饰是和他们不一样的。
纵使衣服再像,但是里子是改不了的,一个是健全男人,一个不过就是一个阉人。
墨竹知道自己说的多了,想来是惹了锦言不高兴,便连忙转了话题,“已经很晚了,睡觉罢。”
一旁还放在一盆清水,墨竹先去给自己洗漱完,然后让锦言去打水洗漱。
锦言出去之后,墨竹盯着自己的床榻发呆。
古人卧榻,讲求的是床小聚气,再加上她又只是宫中的女使,不是主子,所以她的床也小的可怜。
要是她和锦言睡同一张床的话,怕是要挤着了。
但是不让睡床,那睡哪里?墨竹看了看冰冷的青砖地面,应该是不行的。
从柜子里又拿出一床被子,直接丢在床上,这床好像就更小了。
没办法,凑合一下吧。墨竹爬上床,脱了外衣,等着锦言进来。
锦言洗漱完了之后,见墨竹已经上床躺着了。“甚好,你多盖一床被子,夜里也暖和些。”
“这是给你拿的被子啊!”墨竹将被子扯了扯,露出一块地方来,拍了拍,“你睡这里,虽然挤了一点,但应该可以躺下。”
这话让锦言大为惊恐,“我不会上你的床的,会挤着你的。”
“你不上床,那你睡哪里?睡地上?”寒气入体,到时候还是要生病。
锦言指了指床榻下的踏板处,“我在这里坐着,守一夜就好。”
宫中的主子一般都是这样让宫女守夜的。
墨竹无奈,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和锦言解释,自己不是他的主子,不用这样的。
“我是谁?”
“宋清月。”锦言回答。
“还有呢?”
“墨竹?”锦言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还有呢?”
“尚宫局女使。”
墨竹觉得自己要是再问,估计就连江南布匹商贾林家嫡女这个称谓说出来了。
“可是我还是你的对食啊!我总不能看着你在这里坐一夜吧,那我可睡不着的。”墨竹道。
对食,锦言乍一听到这个词,都有些恍惚了。虽然他们是对食,但是好像从没有行使过这个权利。锦言又想到了德宝之前给自己说过的,一些太监内侍会借着对食这个由头,来以此磋磨宫女。
他并不希望自己成为那样的人,他和程书彦想的一样,都将对方当成了皎皎明月,不玷污半分。
“我知道你来的那个世界,是没有太监的,是以,你并不习惯有人守夜,但是我没事的,你大可放心,能看着你睡觉,我也安心些。”
锦言是有些固执在身上的。
但是墨竹就更加的固执了,“那也不行,我这个人有些怪癖,比方说打雷害怕要抱着点什么,比方说,晚上睡觉不喜欢有人看着。”
墨竹说完这话,锦言立马朝下一蹲,蹲在脚踏上,将头一低,“我不看你,你睡罢。”复有抬起头来问道,“需要我去吹灯吗?若是你不安心,一夜点着也是可以的。”
墨竹摇头,“那也不行,我还是能看到你,你还是上床来罢,你说过的,我可以对你为所欲为的。”
“为所欲为也不是现在,等你身体好些了,你想怎么样都是可以的。”锦言觉得,哪怕墨竹现在就要“祸乱宫闱”一下,那也要等她身体好了。
“那你这一晚上要是病了怎么办?”
“我身体还算康健,不会病的。”反驳立马就来了。
墨竹无语,这人是死心眼吧!直接倒在了床上,无语的看着帐子顶。
“那我去吹灯?”
“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