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伤口
好在屋内的寂静很快被大夫打破:“姑娘放心,你只是风寒严重了些,加上太过劳累,身子想要休息才会如此。”
他拿出药箱取出纸笔写下方子:“每日饭后喝下这药,这几日切勿再过劳累,否则病情只会加重,得不偿失啊。”
白凌薇坐在窗边听完,拍手笑得开朗:“他和昱辰公子说的一样。蔓蔓姐,你就放心吧,我这朋友的药一向都很有效果,三日后保证不耽误你做生意。”
掀开眼皮正要致谢,杨思却听得头顶传来一声轻笑:“是吗,白小姐竟如此肯定?”
叶逸斜眼看向门口的男子,俯身拿起桌上摆着的瓶子和药方,递到大夫手边:“还请您帮忙瞧瞧,这些东西是否有此等奇效?”
“是。”不知为何,一种从未有过的压迫感袭来,那大夫只敢低头小心应下,拿起小瓶和方子仔细查看着。
下一瞬,只见他当众跪倒,拉着昱辰请求:“不知公子可愿收下我这异姓徒弟,将邻国的贵族医术授予我,救治更多的百姓?”
闭眼听着这一切的杨思抿紧唇瓣,邻国贵族?那不就是相当于这里的御医?邻国公主附加一个会功夫的臣子,无论哪一个在她园子里出事,都是不小的邦交事故。
想到这儿,她只觉脑袋嗡嗡作响,眼下屋内气氛紧张,还是让挑事的人自己解决为好,省得惹祸上身,到时候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微笑看着叶逸脸色沉如黑夜,昱辰听到她难耐的咳嗽声,这才弯腰扶起地上的人委婉拒绝:“你既已知这药的来历,便该明白我们的规矩。”
“是在下失礼了,多谢公子宽宥。”那人依依不舍地将方子放回小木桌,而后收起自己写的东西合上药箱,转身朝门口走去。
“等等。”昱辰伸手拦下他警告,“今日那纸上的东西无论你看到多少,若是叫别人发现这方子,你该知道后果。”
“是是,公子放心,能见其一已是万幸,我定会三缄其口,不让他人知晓。”那人连连弯腰作揖,态度极为诚恳。
“嗯,知道便好。”说完,他悠闲让出房门通道,亲自将人送了出去。
一直站在角落的马婶听到她没事,放下手里的鸡蛋小声道:“蔓蔓没事就好,这些东西就放在屋子里去去邪气吧。”
“你放心,这几日有婶子和大家,我们定会把园子打理好的,蔓蔓你只管安心养好身体。”见她还是闭眼皱眉,马婶也没再多言,简单与屋内几人告别后直奔北区。
从外面回来的昱辰推开房门,眼角微翘盯着叶逸:“病也看了,杨姑娘需要休息,我们也该回去帮忙做些事。”
白凌薇偏头看向杨思,本想让她评价新菜做得如何,如今见她这样痛苦,只得起身瘪嘴:“好吧,蔓蔓姐你先休息,一定要早些好起来,我还等着你教我做菜呢。”
张嘴想要回应,出声的却是接连不断的咳嗽,杨思无力摆了摆手以示送别。
待寒风彻底被房门挡在外面,她连忙起身靠坐在墙边:“我没什么大病,倒是你还有伤在身,别让樊公子的辛苦白费,赶紧回去吧。”
持续不断的咳嗽声让她呛红了脸,叶逸见状拿起桌上的药瓶和方子,丢下一句等我便闪出了房间。
一刻后,他回到房间递上温水和药丸,柔声道:“我问过樊清,这药最是治疗咳疾,你先吃下这一粒缓缓,药已经让人去抓了,待会儿就好。”
不想再被喉间的灼烧感折磨,她接过药丸一口吞下:“谢谢。”
“蔓蔓为何同我也这般客气?”他收起笑意,正色直视杨思道,“你我的关系理应比他们亲近许多,不是吗?”
眼前忽然出现放大的脸,她脸红捂嘴,偏头蹭到木桌对角:“协议而已,今日是我脑子不清醒,没能配合好你。抱歉,以后不会了。”
“你还是离我远些吧,小心被传染加重病情,我可没那么多闲工夫照看你,怜月那边还等着你去坐镇,咳咳……”
“协议?”
从木桌前起身,他取来火炉上的热水倒进瓷杯轻笑:“蔓蔓这话着实令我伤心呐,那晚你可是把我看了个遍,这也是协议的要求?”
“那时情况紧急,为了给你治伤我也别无他法,要是你死在那儿,我可没法跟大家交代,尤其是樊家人。”
仰头喝完桌上的温水,她艰难发声:“况且我也并未像你说的那般无礼,除了上药的地方,我可是什么都没瞧见,你莫要诬赖于我。”
“我明白了。”说完这句,叶逸不再追问,反而后退两步低头沉思着什么。
喉间的痒痛感再次袭来,杨思顾不得回话,撑着木桌弯腰不停咳嗽起来,待她终于停下,房间内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抬头看向桌对面,他竟脱去了大氅,单手极为灵活地解开中衣,嘴里还振振有词:“方才伤口被你靠得发痛,还请蔓蔓帮忙看看,布条是不是渗出血了。”
“你,你有话好好说,可别乱来啊,叫人瞧见有损你的清誉。”眼看着他露出结实的胸膛,杨思急忙双手蒙眼低头,“你赶紧把衣服穿好!”
“蔓蔓,不过是帮忙看下伤口,你为何这般推拒?”他压住衣下的布料,上前坐在木桌对面笑问,“若是真伤到了,我也好早些找樊兄治疗,不是吗?”
见她还是低头不语,叶逸望向窗外轻叹:“哎,看样子蔓蔓是想让待会儿送药的伙计也瞧见,这样也好,省得你以后又像今日这般不负责任,叫外人看了笑话。”
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无赖?不过若真是叫别人瞧见现在这景象,她还真是有口难辩。
“好,我帮你。”抬头继续捂着眼,杨思张开指缝看向他道,“不过你得转过身去,万一有人来也好同他们解释,以免叫人误会,传出去影响生意。”
看出她的窘迫,叶逸心情变好许多,老实背身面壁提醒:“有劳蔓蔓。”
从指缝里看到他的后脑勺,她这才放下双手望向被白布厚厚裹住的背脊,一股浓浓的中药味混着铁锈味飘至鼻尖,想到那晚的惊险一幕,愧疚忽地涌上心头。
若不是她轻敌不察,或许叶逸就不会受伤,更不会暴露在严相的视野里,为今之计,只有让他快些好起来,离开园子躲上些时日再说。
忍住难捱的味道,杨思趴在木桌上探头仔细瞧去:“伤口好好的,樊公子包扎得很细致。你赶紧把衣服穿上,别再冷出毛病让大家担心。”
“多谢,不过我还有一事想要请教。”松垮垮地套上小衣,他转身指着心口的位置问,“我那日用袋子装着的花生酥不见了,蔓蔓可知它们去了何处?”
“那晚照顾你实在累极,为了保证能活下去,我便先跟你借走它们充饥,当时你也答应了。”
尤记得那晚指尖的触感,她低头握紧双手,盯着那火炉支支吾吾道:“你放心,待我病好定补上新的时令零食,决不食言。”
本以为这样便能将他打发走,可他还是站在原地,慢悠悠套着衣衫摇摇头:“不行,那时我已昏迷,并未答应你的条件。”
“那你想怎么办?”被他气笑的杨思倏地抬头,直勾勾瞪着他反问。
“蔓蔓莫急,我就是想跟你再讨要点零食罢了,平日里你都给客人们做吃食,我都许久没吃到你做的东西了。”
叶逸扶着胳膊轻呼出声:“如今我有伤在身,做什么都不方便,樊兄给的药又苦涩极了,我就是想吃些你做的蜜饯果子换换口味,不知你意下如何?”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哪还有她拒绝的余地。
“我做,你快点儿把衣服穿好。”杨思侧身倒了杯温水仰头饮下,若是再对着他瞧,恐怕下一刻她就该发烧了。
目的顺利达成,叶逸连连点头称是,手上的动作却愈发慢了起来:“抱歉,这边我实在拉不起来,劳烦蔓蔓帮我一把。”
她转身刚要摆手拒绝,半边身子已然凑到桌前,空空的袖口还搅动一阵小风。
不想再与他多言,杨思敷衍抬手把袖子套进他的胳膊,立刻回身撑头恹恹道:“穿好了,我困得紧,你快走吧。”
叶逸站在对面慢条斯理地系上衣带,见她从脸红到脖颈的窘迫模样,心满意足:“多谢,我这就离去,蔓蔓可莫要忘了方才的约定。”
房门涌入一阵寒风,杨思望着他离开的身影顺势倒在榻上,总算是清净了。
回到自己房间的叶逸轻松脱下大氅,熟练地升起火炉温茶道:“情况如何?”
跟在他身后的樊清愣了半刻,很快从怀里掏出一份信:“如今严相那边还没有动静,怜月那边也已安排妥当,不知公子打算何时去那看看?”
“不急,你先让她守好那边。”将读完的信件丢进火炉,想到即将到手的美味,他神情严肃地望向对面,“方才你都看到了多少?”
“也没多少,就是公子你佯装手臂……”眼尖的樊清瞧出不对,立马改口,“我什么都没瞧见,杨姑娘若是问起病情,我便告诉她还需静养些时日。”
他乐滋滋点头:“那便辛苦樊兄了,待那吃食做好,我也分你一些。”
许久未见他这般高兴,樊清默默在心里把杨姑娘的地位提至第二,估计回城之后,这位置又得变上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