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钵仔糕（下）
长乐县城门口，马婶热情招呼杨思：“蔓蔓快来，婶子我早就给你备好馒头啦。”
“多谢马婶。”
她把馒头倒进餐车的木格，递上铜钱道：“马婶这馒头真是越做越好了，您可知道哪家的米面质量最好？”
马婶毫不藏私，将自己长年进货的铺子告诉她：“你去东市市场，进场右拐找最大的那家就是。”
“我记下了，谢谢马婶。”
推车来到摊位前，她升起炉子将陆公子昨日预定的竹叶饭做好，又给星朗做了份早饭，这才让他提着袋子去送货。
看他跑得飞快，杨思想着以后铺子扩大，这流动小摊和外卖也得搞起来。
今日生意依旧火热，一直忙到晌午过后才停歇，与隔壁刘大娘结完账，把餐车托给她照看，杨思揣上赚来的钱，拉着星朗去东市市场寻那米面铺子。
进场右拐，果然有家大铺子，四五个铺面连在一起，里面整齐堆放着许多麻袋，墙上还贴着三四张警示，虽然认不得字，但她猜测上面写得应该是禁止明火一类的短语。
走进铺子慢慢逛完，她感慨不已，难怪人家能把生意做得如此大。
从未剥壳的谷子到精制米面，店里居然还顾有专人当场磨粉，要是自己懒得做，给些钱让人帮忙磨好，时辰到了去取就是。
她向老板要了大米磨成粉，又买了现成的小麦粉带回摊子，准备做两种钵仔糕分开卖。
虽说这东西做法简单，但其中的火候和技巧可不是简单看看就能学会的。
杨思一点儿不怕被人学去，叫来星朗帮忙，直接在餐车上开始制作。
红豆绿豆是最麻烦的，她取出昨晚泡好的豆子倒进锅里，加水加糖燃起小火后，便让星朗在旁边守着：“熬过了两刻叫我。”
接着，她向刘大娘借来木盆，用凉白开泡上洗净的干桂花，待它们基本都泡发后，捞进餐车的格子里放好。
抬头看看天，距离人们下班下学都还早，这会儿炉子上也熬着豆子，她走到角落点开系统，想要买些装钵仔糕用的餐具。
商城内的东西又变多了，可这回没有折扣优惠，她捂紧口袋买了两套六十个装的小瓷盘，和一把千支竹签还有五十个牛皮小袋。
【正在为您结算，请稍候……】
【目前红条累计消费七十两，宿主记得按时还款。】
行了行了，我知道。
她从餐车下拿出小瓷盘，挨个用水清洗，这时，星朗在旁边唤道：“姑娘，时候到了。”
杨思揭开盖子一瞧，绿豆全都煮软起沙，红豆还差点儿，她将绿豆捞出沥干水分放进格子里晾凉，又把薏仁放进锅里加火煮开后，减成小火熬煮。
这会儿，旁边的红豆基本煮好，她捞出后换上清水继续煮玉米。很快，两个炉子上的东西都做好了。
她又捞出玉米和薏仁放进格子，吩咐旁边的人：“星朗，你把这锅里的水倒掉，再去桥头打水井那儿提些清水回来。”
“是。”
星朗在这待了一日，知道街上没有谁敢乱来，而且前面又是官府，便放心地拎着大桶奔去桥头打水了。
杨思在餐车上继续准备着小料，另一锅放上蒸笼，把洗净的小瓷盘全都堆上去闷煮消毒，等旁边的葡萄干吸满水分后，前期的准备总算完成。
接下来，她把两种粉浆兑好，倒入煮好的糖水搅拌匀均，先做了两锅填肚子，顺带给隔壁刘大娘送了几个去。
“蔓蔓这东西做得真是漂亮，软软凉凉的，老婆子我牙口不好，吃这个正合适！”
刘大娘笑开了花，刚才她不是没瞧见这东西的做法，这么多道工序下来，她早就累得心慌了，有些钱，本就不是她能赚到的。
杨思把每个味道都掏了一个放在盛粥的碗里：“您喜欢就好，我再给您拿几个带回家，算是帮我做个宣传。”
“好，谢谢蔓蔓。”
天色渐暗，杨思将钵仔糕放在餐车前吆喝起来：“新鲜小零食五文两个嘞！”
“玉米桂花葡萄干，薏仁红豆和绿豆，芋头紫薯纯大米，新鲜好吃又管饱，保证挑花您的眼。”
这会儿出来的人，经历整日的学习工作后，早就饥肠辘辘，被她这一喊，纷纷望了过去。
餐车前的小瓷盘被夕阳照得金光闪闪，将人们的好奇全都勾了出来，不自觉地涌向小摊。
“姑娘，你这又是什么新吃食？”一个学子挤到摊前问。
“这是钵仔糕。”
她用竹签叉出两个照在夕阳下轻轻抖动：“左边这个是大米做的，五文两个，右边这个是木薯做的，五文一个，饭前吃点儿垫个肚子，正好合适。”
“公子要不要来两个？”
那人被晃得眼花，忍不住掏出钱：“我要右边这种带桂花的。”
“好嘞，糖渍桂花的，您拿好。”
“味道如何？”
旁边的学子拉着他胳膊问，见他始终没有回答，很是着急：“哎呀你就别卖关子了，我们都知道你是学堂的好舌头，这都小半刻过去了，好不好吃你倒是给个信啊！”
“莫急，好物自是需要些时候，方能品出滋味来。”
那人掌心向外止住他的问询，等吃完最后一口才悠悠道：“姑娘，这些味道每种都给我来一个。”
“好嘞，公子真是有眼光！您稍等，这就给您装袋。”
刚才催他的学子彻底急了，拍下他掏钱的手问：“哎，你倒是快说说这东西到底如何啊！”
“晶莹光滑，软糯劲道，用料扎实，确实好吃。”
他甩开胳膊上的手，掏出钱放在竹篓里：“还好今日我来得早，不然又得排队咯。”
杨思递上口袋道：“多谢公子夸奖，不过这钵仔糕不可一次吃太多，若是吃不完，最好把它放在阴凉的地方冷着。”
“姑娘，他家兄弟多，你就别管他了，还是赶紧给我装两个吧。”
“好，公子莫急，这就来。”杨思笑着应他。
这回，不仅提前准备的一百个全都卖完，中途又加了三轮，一直忙到了天色微暗时，她才得闲歇息会儿。
吩咐星朗在前面招呼客人，她把竹篓里的钱全都收进系统，站在炉子边做最后两笼钵仔糕。
回想刚刚因价格不明而起的混乱场面，她只觉心有余悸，若不是有星朗相助，还真不知会发生何事。
“姑娘，我来定两个放鸡蛋碎的竹叶饭，还有两种味道的饮品，明早取。”
她抬头看向来人，竟是那日的少年夫子！
希明把钱投进竹篓，瞧见餐车上的新吃食，拿起装有桂花的瓷盘问：“姑娘这做的是什么，好生漂亮。”
杨思大脑飞速运转，突然有了主意。
她亲自走到餐车外，叉起那个水晶桂花的递上前：“夫子，这小零食叫钵仔糕，您先试吃一个，看看如何。”
希明接过竹签，左手一直微托着，直到咬下后发现它并不会掉落，这才垂下左手，边吃边夸道：“入口凉爽滑润，确实好吃。”
“这红豆绿豆和桂花的，都给我来两个。”
他抬头望向木牌，却发现上面并没有标价，掏钱的手微顿：“姑娘，这东西多少钱？”
就是现在！
杨思把人拉到旁边的空摊位上，小声请求：“夫子，我想请您帮个忙。今日和明日的吃食我都不收钱，麻烦您帮我写个木牌，另外……”
她环顾左右，确定无人后捂着嘴用气音把话说完，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是希冀。
“这有何难？明早我就给你带来。”
希明爽快回应，抬脚就往餐车前走去：“不知姑娘要写什么？”
她拿出笔和两个木牌，双手恭敬地递给他：“米浆钵仔糕，五文两个；水晶钵仔糕，五文一个，有劳夫子。”
希明抓起木牌大手一挥，很快写好牌子，提起小袋转身回了学堂。
杨思把木牌挂在餐车上，两相对比发现，这位写的字更加飘逸洒脱，意气风发，确实是少年夫子该有的模样，应该算是这个世界里的人生赢家吧。
学堂里，翻箱倒柜的人生赢家正被岩溪训斥：“真是愈发没有规矩了！赶紧把屋子拾掇整洁。”
“师父，您别生气，我找到东西就收拾。”
希明笑嘻嘻地把人推到四方矮桌前，按着他的肩膀坐下，从袋子里挑出一根竹签道：“师父，您尝尝这糖渍桂花的钵仔糕，可好吃了！”
桌边的人没动，神情严肃地质问：“你又去人家摊上白吃白喝了？”
“师父，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白吃呢？多难听呐，这叫受邀试吃。”
他把钵仔糕塞进那人指缝中，迅速撤身退到书柜旁又开始翻找起来，捣腾半晌，终于在最里面的小匣子内，翻出一本册子来。
“好端端的，你寻它做什么？”
希明走到门口轻掸册子，随手放在旁边的矮木几上散去霉气：“书中自有黄金屋，这句话是真理。”
“师父，你快吃呀！这东西可好吃了。”他取出桌边人指缝里的竹签，凑到那人嘴边。
被他前言不搭后语弄糊涂的岩溪，张口咬下一块，盯着那钵仔糕发愣，好生新奇的食物！
“如何？是不是香甜软糯，光滑爽口，还很清凉？”
见师父吃得如此享受，他也从袋子里拿出一根，大口咬下：“嗯，真是美味，明日得多要几个。”
岩溪吃完手中的钵仔糕，掏出手帕轻擦嘴角，看向大快朵颐的人问：“确实不错，这也是那日小摊的姑娘所做？”
“是啊。师父，要不是给您定明早的餐食，今日我就错过了这美食呢。”
“她那儿还有好多种味道，我本想全都买来尝，可您说过不可多食，我就只选了这三种卖得最好的。”
还知道克制，这么多年总算没白教。不过，这孩子往日品过的佳肴也不少，倒是从未这般好吃，连他自己也有些控制不住，不知过两日，那摊子上又有什么新花样。
“吃完记得收拾。”
希明连忙站起，放下东西拱手道：“是，师父慢走。”
城门口，杨思把特意留的钵仔糕装袋，收起瓷盘放进水格，耳边忽而传来霜儿的声音：“姑娘，我可算等到你了，小姐有事找你。”
杨思本想着让星朗把东西送去凤鸣院，自己去趟陆家铺子再卖些食材，这会儿得金主召唤，她有些犯难，明日她还和夫子约好见面，且这生意是绝不能断的。
她抬头试探性地问道：“霜儿，此事可是要紧？能否容我先购置些食材？”
“这些霜儿不知，小姐只说一定要在此等到姑娘，把你带去见她。姑娘要什么东西，待会儿让我去买，眼下还是赶紧跟我去见小姐吧。”
看她如此焦急，想来是等了许久，杨思不想她难办，便答应先跟她去见怜月。
也不知到底是什么事，非要派人在城门口堵她。不过是一日未去她那儿，难不成金主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