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情绪失控
或许是陆拾遗的神色太过难看，从他搭脉开始就一直紧盯着他的沈若水，心头顿时涌上不好的预感，紧忙问道：
“如何？！”
陆拾遗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但又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就算是先天不足之人，脉象也不该薄弱到如此程度啊？似有似无，一滞一搏，似乎一不留神，就会悄然停息。
他们一开始根据路长槐的脸色和他那番说辞，对他的身体状况隐有猜测，却没想到竟已到了如此危险的地步。
而他们，还让这样一个濒死之人去救治老王爷……
虽说是利益驱使，双方都你情我愿的交易，但这份拿命来拼的交易，分量已远远超过他们一开始承诺的物品，他们要如何去回报，才算公平呢？
陆拾遗低头垂手站在床边，看着双目紧闭的路长槐，哑口失言。
“先生的脉象很虚弱，说实话，我只在将死之人身上摸到过这样的脉。”犹豫良久，陆拾遗终究选择了实话实说。他看向面露担忧不安的沈若水，问道：“你作为他的堂弟，对他身体的情况，了解多少？”
沈若水低下头，抿着唇久久没有言语，就在陆拾遗以为等不出来答案时，沈若水说话了。
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带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曾听府中医师说过，兄长身体沉疴已久，命不久矣，但月前追着兄长出行前，家里人跟我说兄长本事很大，定能百病俱消，遇难呈祥，兄长这一路来的表现也确实不像个重病之人，我就……我就……”
这九分真、一分假的一番话，说得屋内氛围瞬间沉寂到了顶点，屋外烈阳透过窗棂照射进屋内，却驱不走心头半分寒冷。
“先生医术如此出神入化，定是知晓自己的身体状况，只不过一直强撑着不愿你们为他担心吧。”陆拾遗微微叹息。
沈若水紧紧握住路长槐手腕，一言不发。
“不论如何，先生是为了救舅舅才变成现在这样，我们不是忘恩负义之徒，这份恩情必定结草衔环，永生不忘！”
“……有需要我们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说完，陆拾遗深深看了眼路长槐，转身离开了房间。
救治老王爷耗力伤神，虽不知先生是如何救醒的老王爷，但明显并不简单，指不定付出了什么难以承受的代价，才会让先生这等人物也倒了下去，一直隐瞒着的真实病情也暴露了出来。
全息花而已，值得先生如此付出吗？
不，绝对不值。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先生身怀大爱。
义之所在，不倾于权，不顾其利，只为一诺，便竭尽全力。
又有医者仁心，不忍世间疾苦，再怎么做出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心还是软的。
（路长槐：啊，瞅瞅我身上这圣光，你看它亮不亮？？我求你住脑吧你！）
陆拾遗被自己的一番脑补，整得情绪更加低落了，垂头丧气的出了房门，沮丧着脸往府外走去。
不论如何，他得去给先生抓点调理滋补的药，好歹也能多撑撑吧，应该？
陆拾遗离开了，屋内更加的冰冷寂静，只有沈若水略显急促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他抓住路长槐的手很用力，但一点也不敢更用力，就那样握着，低垂着头，竭力控制住自己的颤抖，压抑的情绪让他将自己的嘴唇咬得鲜血淋漓。
他知道，自己的情绪有点不太对劲。
路长槐躺在那里，惨白的脸色和浑身冰冷的触感，让他的记忆不得不回到二十多年前那个夜晚，那个冷到彻骨但是是唯一让他感受到温暖的怀抱。
不，停下来，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沈若水猛地闭上眼睛，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放在膝盖上的一只手用力握紧，指甲深陷进皮肉里，细细麻麻的刺痛感阵阵传来，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勉强冷静下来。
此时，他已浑身冷汗，宛若一个从水中捞出来的人。
他没有急着睁开眼，深呼吸几次平复了情绪后，这才睁眼看向依旧昏迷着的路长槐。
这么一看，还真让他看到了诡异的一面。
刚才……刚才先生的脸是不是……有一瞬间……有……有一点透明……？？
沈若水神色惊惶，不由自主伸出手触碰了上去。
嗯，挺嫩挺滑的，就是有点冰……
不对不对，想什么呢！沈若水甩了甩自己可能还没有恢复清醒的脑袋，用手捏住路长槐两边脸颊，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又用手指戳了戳。
“实心的……”沈若水神叨叨的自言自语，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刚才情绪太失控，产生了幻觉。
刚才被捏脸的时候就已经醒了的路长槐：“……”
他不就是趁机“昏迷”，好安心用灵力蕴养一下这个出了点问题的魂体，免得自己早早就灰飞烟灭了，顺便还可以坑一波卫子群和陆拾遗的愧疚值，多搞点好东西吗？
这怎么意识一回到现实里，就感受到了沈若水这小子暴动的情绪，和他那不太老实的爪子？？？
还有，实心的是什么意思？他难不成还看见过空心的自己？（作者：什么鬼？）
明智的，路长槐没有第一时间睁开眼睛“醒来”。
直觉告诉他，这个时候醒来，自己绝对会被沈若水揍。
虽然沈若水肯定打不过自己，但自己也不好还手呀不是？
毕竟，他好像把沈若水的情绪也骗进去了？？
路长槐在心里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他还真没想过这茬。
他本以为自己这段时间表现得已经足够靠谱、足够强大了，沈若水应该能想到这些都是自己的计划，自己只是装装昏迷而已。
没想到，这一倒，会把人给刺激成这样。
不会吧？不会他到现在都还相信着九王府那医师说的自己“沉疴已久，命不久矣”的话吧？
不会吧不会吧？
路长槐心里如何惊涛骇浪沈若水自是全然不知，他正忙着哄孩子。
弥弘被路长槐晕倒前的那个眼神制止在了原地，沈若水和陆拾遗带着路长槐走的时候，他就默默跟在他们后面，站在床边当背景板。
陆拾遗走后，他本想去看看自己的主人，结果就眼瞅着沈若水“发疯”的一段。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都发生了些什么，就又看到沈若水恢复正常后，对自己主人上下其手（误！）的画面，这给他气的，一把就把沈若水从床边掀开了，张开双臂挡在床前，怒吼：
“你离我师父远一点！”
“……”路长槐。
“……”沈若水。
这一幕怎么这么熟悉呢？
啊，可能这就是所谓的：风水轮流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