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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所剩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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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这是成功安抚住了?

    眼见气氛变得有些诡异,路长槐干咳了两声,笑道:“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王爷想好要问什么了吗?”

    说只有两个问题的机会,那么就两个,多半个都不行!

    聊到这里,褚羲禾的心里已经舒畅了许多,他沉默着走到桌旁,一如从前,坐在了路长槐的对面。

    似乎是在斟酌遣词用句,褚羲禾好是沉思了一会儿,又抬头细细观察了路长槐许久,最后下定决心般问道:“先生,你到底……会不会死?”

    不论是在看到他那不俗的能力时,还是得知他是传说中的路长槐时,褚羲禾都坚定地认为他不会死。

    这么强大的一个人,一个从几百年前活到了现在的人,他怎么会轻易就死去呢?

    可是,路长槐那虚弱惨白的模样,又实实在在的在提醒着看到他的每一个人——这是一个将死之人。

    原本以为这些都是他的伪装,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可是现下,他已经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知,没有必要再伪装来欺骗自己,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路长槐听了他这个问题,倒是愣了,他再一次将酒杯放下,不确定的问褚羲禾:“你确定要问这个问题?”

    他本以为褚羲禾会将第二个问题的机会用在鬼市身上,或者沈禹湾身上,没想到他会问到自己头上。

    自己会不会死,对他来说很重要吗?

    褚羲禾轻轻点了点头。

    这个问题很重要,但他知道先生并不在乎,也理解不了,不过没关系,他自己清楚就好。

    路长槐见他铁了心要知道,微微垂眸,手指不自觉摩挲着酒杯,而后叹了口气,说道:“我本就是已死之人,如今重新在世间行走,违背阴阳,逆天而行,想来……想来这些偷来的时光,也所剩无几了吧。”

    最近他的身体变化过于明显,脸色惨白骇人,时常会有魂体拉扯之感,似乎要挣脱什么束缚。偶尔身体还会有失控的时候,莫名其妙魂体自己便透明一瞬,再慢慢凝实。

    除非他刻意分出心神去控制,才不会突然变成那般模样。

    而且自己身为鬼竟然还会莫名头痛?他脑子里仿佛一直有声音在说“该离开了”,又仿佛什么声音都没有,都是他的臆想。

    这一切的一切都透着诡异。

    路长槐的话落在褚羲禾耳朵里,明明白白传递出两个信息:

    他已经死了一次。

    他马上要再死一次。

    “已死之人?!”褚羲禾呆滞地重复喃喃,他看着风轻云淡的说出这些话的路长槐,脸上写满了不解。

    已死……是他理解的那个已死吗?

    褚羲禾脑子里不自觉地开始回忆起与路长槐相处时的种种异常:

    身体触之温凉,近期愈发生寒。

    呼吸微弱,几近没有。

    心跳若隐若现,凑近方能闻之。

    最重要的是,畏阳。不论去哪里,只要外面有太阳,就一定要打伞或者披上外袍,戴上兜帽。

    这些异常他以往从未往鬼怪方向怀疑过,只当路长槐得了怪病,身体不好。可如今,经历了鬼市一遭,这些异常就显得格外耐人寻味。

    不过也幸好前有鬼市铺垫,尽管这个消息冲击得他脑袋发懵,但还不至于刺激过度。

    现在更重要的是另一点——

    “所剩无几是什么意思?!”褚羲禾呼吸急促,猛地伸手抓住路长槐的手腕。

    真是巧,还是那只曾被他“虐待”过的手腕。

    路长槐没有回答,他静静地看了会儿褚羲禾抓住自己手腕的手,干脆将酒杯放在桌上,整个人懒散地倚在墙上,淡然说道:“字面意思。”

    褚羲禾先前才放松的心神,在这一刻更加紧绷了起来,较之尤甚。

    他先是只有嘴唇微微颤抖,接着抓住路长槐手腕的手开始颤抖,越收越紧,越收越紧,到最后整个人都开始战栗起来,脸色变得都快和路长槐一般了。

    “……”褚羲禾反应这么大,说实话在路长槐的意料之外,他有些惊讶,但想了想又觉得好像很合理,总之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也就放弃了。他无奈甚至有些残忍的开口说道:“王爷,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褚羲禾低垂着头,没有做任何回应,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手已经用力到足以将常人手腕捏碎。

    好在路长槐不是常人,现如今也不需要压制灵力,整个灵罩不在话下。

    说完这句话,他就沉静地看着褚羲禾,没有再作任何劝说,也没有撒什么“方才只是开玩笑”“我这么厉害怎么可能会死呢”之类善意的谎言。

    此时的他,又平静,又冷漠。

    仿若九天之上那看似悲天悯人,但满眼淡漠无情的神明。

    不知过去了多久,街道上的人声越来越少,越来越少,圆月高挂,蟋蟀虫鸣声愈发清晰,刺骨凉风透过窗户吹了进来,吹回了褚羲禾的神。

    他终于抬起了头。

    只见他面色青白,双目圆睁,里面布满了骇人的血丝,衬得双眼似乎都在泛着红光。

    触及这样的目光,路长槐心下一颤,但他还是没有说话,稳住了自己麻木的表情。

    褚羲禾已不再颤抖,他将自己的手松了开来。

    手腕下的皮肤完好如初,连一丝红痕也没有。

    褚羲禾看着看着,突然轻声一笑。

    讽刺,而苦涩。

    “是啊,无不散之筵席。”褚羲禾喃喃重复着,接着像是突然想通了,他向路长槐扬起一个称得上是爽朗洒脱的笑容,说道:

    “能同传说中的路长槐路大将军相处这么多时日,本已是三生修来的服气,哪还能奢望更多。只是我的朋友实在是少,乍然听之,心下难免不舍,让先生见笑了。”

    他说的轻松,乍耳一听,就好像对路长槐将死之事不再耿怀,也不甚在乎,但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

    褚羲禾微微低头掩饰自己略显紧绷的嘴角。

    怎么可能释怀?

    自己从小到大,真正认可了的、放进心里去了的朋友,只有先生和沈若水。

    他们是他干涸内心里的一汪春泉,先生……先生更是那黑暗中,骤然闯入的光亮,温和,但炙热。

    可是,若一定会有分别的那天,自己又怎么能让这个人最后的时光里,看到的都是颓废悲痛的自己呢?他是万丈光芒般的存在,自己不应该将自己的情绪背负在他的身上。

    也许,自己于他的生活中,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过客,但他希望,若是有以后,此人回忆中的自己,留给他的都是笑颜。

    路长槐也不知信了没有,他回以柔和一笑,抬手斟了一杯酒,轻轻推到褚羲禾的面前。

    酒水清冽,入喉烈烈,回之醇香,品五味陈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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