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如果无人打扰，沈北依本可以接受最坏的结果。
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喂，沈北依。”
她抬头看过去，是周泽，语文课代表。
“你要不要和我一组？”
平平无奇甚至还长痘的样貌，却因为他主动邀请的话语，显露出了别样的光亮。
沈北依扯了扯嘴角，正要答应，并表示友好相处的意思时——
“但是我有个条件，你得帮我把除了语文，各科成绩都搞上去，至少要到年级前十的位置，否则我觉得不值得。”
周泽说得理直气壮，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妥之处。
对于他来讲，是一次等价交换。
刚刚燃烧起来的心下一秒被一盆冰冷刺骨的水浇灭。
沈北依咬住嘴唇，忍住胸腔内涌上来的酸涩感觉，挤出一抹僵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抱歉，恐怕没办法满足你的要求。”
长得丑想得美。
真好意思说得出来噢你。
上辈子是做手工艺人的吗？攒了一辈子的脸皮沾在这一世上。
周泽愣了愣，似乎有些诧异她竟然会拒绝自己，但也仅仅只是短暂的惊讶，他很快就反应过来，“那算了，反正我也不是很想和年级第一做同桌，压力太大了。”
他说的倒也是实话。
其他同学多多少少都有这种想法。
各科老师偏心眼总是夸赞的话语对于沈北依来说是把双刃剑。
优秀总归会招致许多嫉妒。
“噢。”
冷淡地回了一个单音节，沈北依对着还杵在面前不肯动弹的周泽眨巴眼睛。
“你还有事吗？”
既然已经把话说完了，那就赶紧滚蛋，别耽误我学习。
她这么想着，但周泽却摇摇头，“没事啊，我就是等等看，毕竟女生想法变得快，给你一个回心转意的机会。”
绽放一个自认为很善解人意的笑容，可惜眼底的虚荣心作祟把他暴露得淋漓尽致。
“不必了，她不需要你。”
周泽等不来女孩的回话，倒是等到了一个推搡，身体踉跄往后退了半步，险些撞到桌椅。
皱眉盯住理直气壮拿着书包和课本坐下的江千里，“喂，你是不是有病？”
“你才有病，你全家有病，闲得没事干去洗洗嘴巴，臭烘烘的，是不是午饭去垃圾站晃悠了一圈，一点干净整洁不讲。”
江千里毫不客气的怼回去，随即又转过脸冲沈北依说：“你不用担心，我为人聪明，特别好教，你一说我就会，下次考试肯定不给你丢人，不让你给班主任骂。”
他拍了拍胸脯，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
沈北依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重新埋首书籍之中。
嘴角轻轻弯了弯，眼神柔软而温暖，像是冬夜里的一盏灯，照亮了整个世界。
我似乎……
抓住了救命稻草。
周泽在旁边气鼓鼓地瞪鼓鼓地瞪圆了眼睛，不甘心被这么无视。
他伸手戳了戳江千里：“你凭什么替她做决定，你算老几啊？”
江千里斜睨他一眼，懒洋洋回：“关你屁事。”
嚣张。
狂妄。
不屑。
对于不在意的人连装都懒得装一下，就差在脑门上刻字了。
周泽从牙缝里逼出一句话，“我警告你，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呵……谁是癞□□，你吗？还挺有自知之明的，给你发个小红花一边玩去吧。”
挥挥手，一副赶小狗的姿态，周泽怒火蹭蹭蹭地往上涨，拳头捏得咯吱响。
“你……”
“你什么你。”
江千里一口气把他的话堵在嗓子眼，“你再啰唆我揍你哦。”
蛮横无理有时候挺有用的，尤其是针对这种自以为是又爱逞强的傻叉。
周泽一下噎住，狠狠地瞪了江千里一眼，愤恨甩袖离开。
-
风过把没有用手按压的书页吹得哗啦啦作响，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映射进来，照耀世间万物熠熠生辉。
沈北依低垂着头，安静地读阅着书页，一言未发。
旁边的视线落到她身上，带着欢喜和雀跃，又夹杂着隐秘的期待和激动，似乎想要通过目光传达某种情绪。
沈北依不是没察觉，但她选择性无视。
救命啊。
从来没和男生做过同桌，紧张不安又兴奋害羞是怎么回事？
沈北依握紧手中的笔，努力忽略掉那道灼热的视线。
不行不行。
要淡定，淡定。
可是越是不断提醒自己，心跳的频率就越高。
她抬起头来，恰好跟那道视线相对。
清澈的瞳仁中倒映出一片阴影，仿佛藏匿了漫天星河。
江千里见她突然看过来，表情呆了呆，突然咧开嘴角，灿烂一笑。
一瞬间——
心神大乱。
沈北依慌忙收回视线，手脚无措，脸颊泛红，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完了，给梦境影响了，居然突然觉得他好帅好好看。
她懊恼地捂住额头，耳根烫得吓人。
“乖乖，你躲什么？”
凑得很近，几乎是扭头就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沐浴液香味，像是从他体内散发出来的，很好闻，令人悸动。
沈北依的心脏都快炸了。
“你……你先走远点！”
“为什么？”江千里歪着头，一脸懵懂。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你靠得太近了，我怕我会控制不住。
沈北依深呼吸一口气，竭力维持镇定：“你离我这么近我不方便看书。”
“你五分钟都没翻一页，对着写过的练习题发什么愣呢。”
话虽如此说，江千里点点头，还是松开了她的胳膊，慢吞吞挪开一段距离。
嗯，这个距离还可以，继续保持。
猛地又靠近！
偏偏此刻沈北依扭头了，目光茫然地望着虚空，似乎没反应过来。
只感觉心脏剧烈颤抖，呼吸急促起来，手掌不由自主地攥紧。
等额头润润的触感离开，她恍惚回过神，呆滞地眨了眨眼。
刚刚……
好像亲到了。
这个念头才一冒出来，沈北依的脸顿时烧了起来，心脏像擂鼓般砰砰跳动，连呼吸都变得急促紊乱。
江千里也怔愣了好几秒。
没料到女孩会突然转头导致自己亲上，温热细腻的感觉让他有些失神，下意识地微抿了抿。
乖乖身上有着好闻的奶油香气，淡淡的甜丝丝的。
这一切都是那么猝不及防，就像一场惊心动魄的梦。
江千里缓了好一会儿才平息心情。
见沈北依脸皮薄，一直发呆一直红的脸庞，他不禁觉得有趣，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粉嫩嫩的脸蛋：“以后多多指教噢。”
还算识趣的没有提刚刚的事情。
“……哦，好。”
沈北依低低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溢出，有些僵硬。
一口气未完全放松，就听见男生接着慢悠悠说：“刚刚那个算报酬，以后你可真是要多费心了。”
“……”
这个流氓！
真讨厌。
沈北依心里暗骂，脸上的温度却不断升高，滚烫滚烫。
脑壳混乱的时候，她喜欢找点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
书看不进去，和旁边这个臭憨憨聊天是必不可能的。
回头去张望，打算了解一下姐妹的寻找同伴进程。
四目相对。
陈甸甸正暧昧地朝她挤眉弄眼。
完了！
她到底是从哪里开始看戏的！
这下真的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沈北依欲哭无泪地想，这个蠢货，你这是要坑死我啊！
她咬唇，忍不住瞪了江千里一眼。
哪知男生单手支脸，歪头毫不知羞耻眨了下眼睛，大大方方给了个wink。
“怎么？是不是发现我更多优点了？”
“喜欢我吗？”
“要不要再来一下？mua啊～”
他笑眯眯地问，语调慵懒，一点也不觉得尴尬，甚至还有点沾沾自喜，一整个显得极其欠扁。
沈北依的脸已经不仅仅是红那么简单了。
他……他怎么敢当面这样说？
她又羞又恼，咬紧唇瓣，恨不得把手中的笔扔过去砸死他！
沈北依心里默念着不能生气，不能生气，和二臂生气会降低智力。
最后还是败在了他笑盈盈的眼眸里。
“……你闭嘴！”
江千里挑了挑眉，一副“你终于肯搭理我了，孺子可教”的模样。
“不过……”
“不过什么？”沈北依疑惑地盯着他。
江千里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痞气的笑容，语气里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诱哄：“你不用担心，时间很长，经过我诚挚的靓丽表现，你会发现我特别靠谱，然后勇敢地表明心意。”
“……”
沈北依被雷得不轻，半晌后才憋出几个字：“啊，拭目以待。”
我表明你个大菠萝。
你等到下辈子去吧。
江千里看着她红透的脸，眼底闪烁着有一点点恶劣的笑意：“那么，我就坐等你向我告白咯，不过现在嘛，好想和未来宝贝一起吃个晚饭，也不知道能不能达成心愿。”
不理。
只当听不见。
沈北依装傻充愣，把窗外那片云彩盯得死死死死地，仿佛警察抓嫌疑犯。
一直死缠烂打，到最后成了——
“吃饭，乖乖我们去吃饭，你不饿吗？胃会难受的，到时候吃药都不能好，你饿了会疼饱了会疼，不饿不饱也会疼，到时候肚子痛苦难熬，睡不着觉，一宿一宿睡不好觉，一直折磨到第三天，然后第三天你还是会难受……”
巴拉巴拉说个不停。
给沈北依彻底绕晕，她在心底默背语文课文都变成了这里疼那里疼到处疼。
拳头攥紧了，她抬头看着江千里，认命地叹了一口气。
江千里一直盯着她，将她眼神里的郁闷尽数纳入眼底。
他忍不住勾唇笑了，心情愉悦。
“你还笑？”
“你过来，我告诉你个秘密。”
沈北依勾了勾手指，左顾右盼张望一番，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挑了挑眉毛，隐隐约约猜到什么，江千里依旧配合她演戏：“什么秘密？”
女孩凑近他，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说：“你今天……”
“必死无疑？”
话被抢了，她愣了一瞬，随即瞪圆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肚子里的蛔虫吗？
怎么一说一个准。
起身活动脚踝筋骨，把热身运动做好，江千里幽幽飘来一句：“谁让你是我的乖乖呢，来来来，亲一口。”
直接弯腰啵了下脸蛋，然后头也不回逃跑，好似身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追赶着他一样。
沈北依愣怔捂脸，脸颊烫得厉害。
那么快速，那么霸道，那么强势……
他的吻就像火苗，一碰触就迅速燃烧。
个屁呀！
占我便宜，死流氓你别跑！
一脚踹开椅子，拔腿就追，但凡有哪个不长眼的现在挡她的路，都会被她凶狠地踹开，根本不需要任何花哨的招式，简单粗暴又野蛮。
比如刚从厕所出来，双腿蹲到发麻的季清柏，此刻他在和稍缓脚步的江千里对话。
季清柏：“你跑什么？”
江千里：“你不懂，我这叫满足一下她的小任性，上次她亲我，这回我亲她，礼尚往来嘛！”
季清柏：“那你还跑什么？”
江千里：“她可能会太害羞，导致恼羞成怒，然后打我一顿，不重要，反正我是亲到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季清柏：“所以你跑什么？”
兄弟用一阵看智障的眼神看着她，发麻的双腿顿时恢复知觉。
江千里：“你懂个菠萝，一天到晚无差别撩妹，连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
看到身后女孩气势汹汹地追上来，他迅速抱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境，把季清柏往后一推。
边大步流星边喊：“睁大你的狗眼看好了，小爷如何做到只用一个动作一句话让女生绝不死心地追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季清柏：“……”
这人真是够了。
和他待久了智商是真的会下降。
“哎，是这样的，你不要上当，他故意逗你玩呢，还是跟我回……”
“滚开！”
好心好意相劝，被沈北依一巴掌呼开，急败坏地冲江千里的背影吼道：“不许跑，你跑不掉的！束手就擒！”
完全听不进去话。
一心一意就是追上打一顿。
季清柏摸了摸鼻尖，看着远去的女孩，摇摇头。
唉，陷入恋爱的人智商都低，还都这么幼稚，怪不得她总是被欺负。
站在三楼的走廊往下看，落日散落的光线照亮了整座学校，一派安宁祥和的景象，中间有那么一点点不和谐。
两人奔跑在操场上，男生时不时还回头逗弄一下，惹得女生气地跺脚，却又拿他无计可施。
江千里实至名归得到一项——
只要有我在你永远别想emo的大奖。
氛围到了，他都能给直接搅黄了，眼泪硬生生倒流回去，给无语的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