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陈甸甸一路上解释了许久，沈北依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你怕什么，又没有犯法，季清柏要是敢笑话你，我直接一拳上去！”
“那依依你为什么害怕江千里？见到他动都不敢动一下。”
面面相觑。
情感大师解决不了自己的社恐问题，说出的所有话都像风中残叶，摇曳飘零，无根浮萍，毫无说服力。
沈北依沉默良久，幽幽吐出一句话：“我和你情况不一样，我是社恐，你是自卑，性质完全不同呀。”
到了宿舍门口，陈甸甸轻轻地凑在耳边说：“难不成你让我像林招儿一样吗？”
没等她说完，大门咔嚓一下从里面拉开，端着玻璃杯准备去走廊大厅接水的林招娣和两人擦肩而过，一点打招呼的意思都没有，性格怪异又冷淡。
沈北依目送她短到耳垂的发丝彻底消失在视野内，才回头和陈甸甸对视一眼，都露出苦笑的表情。
室友林招娣和林招儿。
一对岁数差一岁的姐妹花。
姐姐林招娣性格冷漠，不爱与人交谈，甚至到了除非必要，她可以一直只和妹妹说说话，或者让妹妹传达信息。
一天天拉着个脸，跟谁欠了她二百万没还似的，班上任何一个小团体她都融入不进去，班主任说了好多回，她一点长进没有，反而愈发孤僻起来。
关系不算好，也不算坏，勉强能维持平衡罢了。
至于妹妹林招儿，活泼开朗，热情奔放，找到谁都能撒个娇卖个萌，很容易赢取好感，班上很多男生都追捧她。
只有沈北依和陈甸甸两个室友知道，她其实是个……
刚进宿舍，面对女生也要保持完美形象，掐着嗓子好像那个鼻子常年不通气的嗲音扑面而来，一阵恶寒，恨不得拔腿就跑。
“依依！甸甸！你们怎么才回来噢，害得人家在这里等了好久好久。”
林招儿的语气里透着掩饰不住的兴奋，连带着她高中还不害臊扎的高双马尾辫一动一动，抽打着无辜空气。
又整什么幺蛾子……
两人把椅子搬到一起，挨着排排坐下，齐齐等待一场三观碎裂的洗礼。
别问。
问就是习惯了。
上学期间天天不重样的折腾，换任何人除了爆炸就是妥协，没有第三种选择。
“我真的快要烦死了！”
娇气包抱怨着，一屁股往两人中间挤，毫无眼力见的模样惹人讨厌。
给陈甸甸挤得差点掉下去，忍不住道：“嗯，你确实烦死了。”
声音不大不小，绝对能被人听见。
好在林招儿一心一意只想讲述自己的事情，并没有把话语放在心里细细琢磨，她继续喋喋不休：“烦死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烦人的事情呢！”
不说。
哎～
她就可劲在那作。
非要别人接话才回答，好像玩游戏时负责带你过任务的npc，不到特定时刻绝不把答案告诉你，必须藏着掖着。
早来早结束，早死早超生。
分了两个蛋挞给姐妹，得到两包薯片的沈北依不愿委屈自己的肚子，边吃边道：“哇，是什么事情呢？快告诉我呀，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了呢。”
语调平淡无波，一点感情都吝啬投入进去，态度敷衍到极致。
不必担心。
触发npc下一步的按键而已，不重要的。
吃。
大口的！
林招儿心满意足的点头，又凑近一点说：“我告诉你们！江千里他喜欢我！”
说话时疯狂跺脚，激动到脸颊绯红，胸脯剧烈起伏，眉飞色舞，仿佛一朵即将绽放的桃花。
石破天惊。
天雷滚滚。
东边那个佛祖，西边那个如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
给薯片卡住喉咙，好容易咽下去，沈北依用一种难言的目光看向林招儿，憋着气，一个字儿都没说出来。
“哈？你有什么证据？”
陈甸甸更夸张，直接跳起来。
“你们不知道，我发现了，江千里每天拿去教室的矿泉水，和我的牌子一模一样，连包装都是一样的！”
“这不是喜欢我是什么？想和我用同款，喝同样的矿泉水，他说不定还脑补了我们间接接吻的场景！”
“不过我才不会让他轻易得逞呢，哼！”
心花怒放的样子，和她话语中的推辞根本搭不上边，显然已经乐晕乎了。
矿泉水？
沈北依和陈甸甸对视一眼。
“有没有一种可能，小卖部只卖这个牌子，全班……不！全校，大家都只能喝这个牌子的矿泉水……你想多了吧？”
沈北依试图拯救她的三观，尽管心底也有几分知道不可能。
林招儿皱眉，“这么巧啊！可是他们都买，不代表他们都会喝呀。”
救命呐！
买水不喝放在哪里干什么？
指望天长日久下来长出一朵花，生出个实现心愿的精灵吗？
放弃挣扎，不打算继续救她。
林招儿继续说：“还有还有，季清柏他也喜欢我～”
陈甸甸已经噎到三次了，这是第四次，尤为严重，差点撅过去。
震惊到灵魂出窍，她猛灌水，一口气灌进嘴巴里，呛得眼泪哗啦啦的流。
沈北依叹口气：“从何说起？”
凑得更近，午饭韭菜鸡蛋的味道充斥在空气里，让人忍不住屏气凝神。
“周末放假回家，有好几次我都碰见季清柏了，你们说，能这么巧吗？！”
她说话时，身体微微颤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两人，似乎希望能从她俩的脸上找到认同感，哪怕半分也行。
一个注定失望的期待。
沈北依：“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家也在那个方向，凑巧而已……”
林招儿：“他也是这么说的！我才不信呢，为了送我回家，找出这么个借口，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能骗到！”
身体扭啊扭，手臂摆动幅度越来越大，看得沈北依一愣一愣。
知道三观会碎，没想到竟碎成这样。
不禁有些庆幸，幸亏从未奢求太多。
娘耶！
怎么能如此自信的，世界上真的没人能教教她做人做事要低调嘛。
林招儿：“还有张鹏，他也喜欢我！”
一个长相较不错的无辜男同学，荣誉推选为高二一班班长职位。
陈甸甸：“为什么呢？”
林招儿：“我偷偷看到了，他在他的本子上写了好多我的名字，下笔特别深，把第二页都印痕迹来了，不是暗恋我到情深意切，干嘛费劲写我名字！”
哎哟，天老爷。
快来神仙收了这个妖精吧。
孩子真的受不了了。
沈北依：“有没有一种可能？纪律委员回老家奔外公的丧事了，班主任让他代管纪律，你上课讲话传纸条，他只能尽职尽责地记下你的名字，回头好跟班主任告状。”
很难听。
但是实话。
见两人一点认同没有，林招儿气愤不已地跑出宿舍，走廊响起她奔跑的脚步声，伴随着她气急败坏的哼唧，渐行渐远。
应该是去找她姐姐分享去了，觉得两人根本不懂她内心的苦闷和忧伤。
终于消停了。
本以为一切结束，今日份灾难远远离去不会再回来，谁知……
-
下了晚自习，沈北依先陈甸甸一步回到宿舍，她去买一点宵夜，自己先回来洗漱整理床铺，一会儿可以一起用手机看电影。
门锁从里面锁上了，外头有钥匙也打不开，宿舍里开着灯，里面肯定是有人的，但无论怎么敲门，里面的人都好像没有听见一样。
哪怕是在厕所洗澡，总该吱个声儿告诉外面等候的人吧。
走廊里人来人往，视线难免有心无意的会落在沈北依身上。
她的耐心告罄。
正打算去求宿管来帮忙，门突然打开了，林招儿穿戴整齐，只是手掌和手臂上沾了一点水，完全没有刚刚在洗澡匆忙赶出的狼狈姿态。
“原来你在里面呀，你刚刚干什么呢？我一直敲门你都不答应。”
不算质问。
态度良好语气正常地问出问题，沈北依进到宿舍环视一圈，并无任何异样。
“我……我在搞卫生来着，戴了耳机听歌助兴，没有听见敲门声。”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她语气略发虚，就跟竭力掩盖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一般。
目光扫过桌面，言语中戴的有线耳机整理得整整得整整齐齐，缠绕在圆珠笔的圈数形状都和之前一模一样。
戴耳机听歌。
噢……
新学的武林秘籍是吧。
隔空戴耳机。
“行吧，那下次记得一个人不要戴了哦，不然下次关在外面的是宿管或者查寝的老师就不好啦。”
没有揭穿，毕竟人人都应该有属于自己秘密不告诉他人的权利。
沈北依拿出睡衣，去盥洗池下面拿盆桶准备进去洗漱时发现一个问题。
挂在水龙头旁边的架子最下面一层有着四个人的牙刷杯子，上头是沐浴露和洗发水之类的东西。
自己的牙刷是湿的。
而且水珠顺着杯壁一点点往下滑，显然不可能是早上刷牙时到现在还没干涸的。
斜斜倚靠在杯子里，半边刷头都挨着生锈的水管管道了，沾染一丝丝脏污。
自己绝不会如此粗心大意，每次用完都刻意地往外面斜。
“你动我牙刷了吗？”
沈北依回头朝屋里询问，林招儿把玩兔子娃娃的背影明显僵硬。
“招儿，你动我牙刷了吗？前面只能你先回来了，而且手上还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