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张昊森愣住，脸上挂着的假笑都僵硬住，半晌憋不出一句话。
这个陈甸甸，五官长得不错，性格也好，就是……太胖了。
死肥猪。
和沈北依比起来差了不是一点点，根本就是十万八千里。
肥肉堆积，身材又臃肿。
腿短还粗，走路跟大象似的。
张昊森从来没正眼看过她，但此刻为了维持自己在沈北依心中的完美形象，仍旧努力保持微笑，“说笑了，你真会开玩笑，哈哈哈哈……”
“切。”
陈甸甸撇撇嘴，嫌弃之色溢于言表。
气氛一度降到冰点，只有黏糊在身上的汗渍和食堂内飘荡着的饭香，提醒着众人他们还饿着肚子。
“依……”
不依不饶继续纠缠，张昊森还想说些什么，给杵在一旁不耐烦许久的姜慧清迅速打断。
“昊森～”
夹起来了。
甜腻腻的声音让人泛起鸡皮疙瘩。
“你没看到人家吗？人家也肚子饿。”
姜慧清娇羞低垂着头，轻咬唇瓣，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人家想吃饭，然后……”
摸了下嘴唇。
张昊森瞬间秒懂。
他暧昧地眨眨眼睛：“我……”
突然想起来现在不是为所欲为的时候，抬头想去找沈北依解释。
那两人早趁这个来之不易的空档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除了在原地气愤的跺跺脚，张昊森什么都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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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着姐妹跑出来，沈北依望着天无语凝噎，直到肚子咕噜噜抗议，她这才收回视线，问：“我们去小卖部买几个早上剩的面包好不好？不想进去排队了。”
得到附和。
两人手挽手进到占地不足六十平，堆得满满当当的小卖部。
不想在食堂排队的不止她们两个人，很多高二高三的都跑不过高一的新生。
年纪大了。
跑不过下一届的。
只能凑合饿不死就行了。
与闷热的食堂比起来，校长亲戚开的小卖部营业期间空调全开，凉风习习，吹在人的身上，舒爽极了。
进入一瞬间，身心都放松了，连带着疲惫和饥饿的双重压迫感，也减轻了不少。
面包区不剩多少，沈北依象征性拿了一个巧克力和一个肉松口味的面包。
校园卡里少得可怜的生活费，不足以让她再多加一盒心心念念的牛奶。
于是陈甸甸问她时，她说：“不用了，我还不是很渴，回去宿舍打热水喝好了。”
其实心底很想要，却强忍着不肯承认。
不过两块五，她都舍不得。
陈甸甸没有勉强，自己抱了一堆，各种零食，薯片啊，巧克力啊，饼干啊，酸梅啊，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装了一兜。
“不要芝士条了，太容易长胖。”
她心虚地摸了摸脸蛋，因为上周她自己立誓要好好减肥，结果一天不到还是没控制住得大吃大喝。
面对沈北依制止的目光，强忍着心痛把袋子放回去，最终没敢挑战发胖的权威。
领着黑色塑料袋，远远瞧见两个慢悠悠的人影走过来。
不用问都知道那两人是谁。
陈甸甸挽住自己的掌心明显收缩，下意识把提在右手的两个大塑料袋子往身后藏，仿佛这样就能遮挡住似的。
季清柏和……
江千里。
一个懒得写，一个不会写。
给语文老师气得够呛，让他们赶紧滚出去，才得到离开教室的权利。
俩男生路过她们身边，突然站定不动，沈北依身形僵硬，根本不敢和江千里探究的视线对上，只能低垂着头装作想问题没发现他们的样子。
不想认识新的朋友。
不想离开熟悉的环境。
更别说和一个以为自己暗恋他的男生侃侃而谈，或者是坐在一起闲聊。
浑身不自在，只想逃避。
像往常应对事情一样，拉着陈甸甸赶紧逃离尴尬现场。
谁料——
直接撞在男生胸膛上，她慌忙站稳，脑海传来一阵阵眩晕感。
他怎么突然转向呀！
害得我差点给摔个屁股墩。
要是摔了，可以马上重新投胎了，真是太丢脸了！
“没事吧？”
手臂上传来的温暖触感令沈北依猛然一惊，慌忙想要抽离手臂，男生一个用力抓紧了不给走：“没、没事，谢谢。”
他好高。
仰着头看他，有种莫名的压迫感。
半晌，尴尬的开口：“还有事吗？我可以走了吗？”
看看看，看什么看！
我脸上有字还是有花？
只敢在心里吐槽，面上还得赔礼道歉。
毕竟是自己不小心撞了人。
“噢，没什么事情了，不过我个人有点事情想让你帮忙，不知道可不可以？”
江千里含笑说话时低着头，眼角余光瞥到女孩微颤的睫毛，心情愉悦。
沈北依听到这句话，立即摇头拒绝：“抱歉啊，我……”
话未说完，被对方打断。
“我刚转学来没多久，班主任开大会时特意提醒了要大家帮助我，你……肯定不会拒绝我的吧？”
似乞求似威胁，声音轻缓柔软，尾音稍稍拖长。
沈北依心脏一抖。
什么意思呀。
这话说得好像她如果拒绝了他的请求，就不是人似的。
“我……”
沈北依不想答应的，可是她不能失信于人。
“那、那好吧。”微微抿唇。
虽然不愿意承认。
但是江千里说的没错，班主任甚至特意把她带到办公室，嘱咐她要照顾一下新同学，总不能不管不问吧。
“谢谢。”
一瞬间，他眉宇飞扬，眸中盛满星光，整张脸都透出神采奕奕的气息。
江千里眉宇间染上喜色，笑眯眯说道：“我叫江千里，你呢？”
他伸出右手。
“沈北依。”
她迟疑了一下，握住了男生伸来的手掌。
男生手心很热，骨节分明，皮肤偏冷白，但并不粗糙。
指腹有些薄茧，却不难看，反倒给人一种很安全的感觉。
这是两人的第一次正式握手，虽然不算很激烈，却有种奇妙的温度在流淌。
“那，可以带我进去买点好吃的吗？我初来乍到，根本不认识，不知道哪个好吃。”
说得坦荡，江千里完全没觉得哪里不对劲，相反，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季清柏：“咳咳咳……我……”
他想说我不是新转学来的，你问我不就行了，何必舍近求远地找别人。
“阿柏，你不是一天到晚摆烂吗？你肯定不知道的对不对？”
提前把一切道路堵上，江千里心情好的快要爆炸，冲季清柏露齿一笑：“你不知道，对不对？”
我……
该知道还是不该知道……
季清柏看着两人交叠在一起还没松开的手，当机立断选择闭嘴，不能拆穿自己兄弟的阴谋诡计。
“啊哈哈哈，对对对，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干巴巴地笑着，随便胡扯几句糊弄过去，还特别贴心地把陈甸甸一起带走。
“你跟我来，我看看你吃什么呢？”
“千里你帮我带点吃的，我就……呵呵呵呵，不打扰你们哈。”
眼睛瞪圆脸色涨红，根本不知所措的陈甸甸给拉走，临走前目光呆滞，很显然处于懵逼状态。
沈北依想——
她现在肯定在心里一个劲默念：他碰我手臂了！他碰我手臂了！
回到小卖部。
江千里不知有意还是无心，直奔装满炒饭炒面没卖几盒的架子边。
“哎，这个味道很好吧？”
真的端起一盒炒饭在看配料成分表，侧过脸向女孩征求意见。
唉……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沈北依把他手中炒饭拿过来放回去，然后拉着他衣袖往店铺最深处走，远离门口收银的老板和老板娘。
挥挥手示意他低头，东张西望确定周遭没有人，才踮起脚尖往他耳边悄悄说道：
“你记住了，周三的炒饭炒面不能买，全是凉的还特别难吃，跟平时的完全天差地别，绝对是校长亲戚和哪个地方合作了，整点剩余的垃圾东西糊弄我们，价格和包装跟平时都是一样的，骗我们呢。”
“不过也不要说出来，大家心里都知道，因为校长很小气，之前有人到处宣扬，他表面上和蔼，私下故意把人整的退学了。”
“还有哇，刷卡的时候必须要看着机器上的数目，不然他们会故意多按一点钱，卡上面又不会显示余额，除非刻意去记，否则你根本不会知道的。”
“周末不回家的话，食堂不开门，小卖部只开中午十二点到两点的时间，你千万不要错过了，还有哇……”
女孩娇娇软软的絮絮叨叨，像一只温顺乖巧的小奶猫。
没察觉江千里一点点地靠近，把她挤到角落边，双手撑墙壁，将她困在狭小的空间内。
他从来没有想象过，居然会有女生愿意这么耐心地叮嘱他。
啊。
母亲除外。
所以，她喜欢我。
沈北依专心致志说完一堆注意事项。
抬起头，却看见江千里盯着自己，黑沉沉的瞳仁里映着自己的影子。
她愣了一下，然后迅速移开目光。
落在斜对面在冰箱前上货的老板娘身上，一盒盒牛奶补充进去，整整齐齐码成一排，看起来对强迫症很友好。
把凝固在上面的视线强行拔回来，沈北依用指尖推了推江千里。
“走吧，我讲完了，我们快去挑些别的吧，我推荐面包，因为……”
量大实惠还顶饱。
适合手头紧的自己。
她不好意思说出口。
“算了，你喜欢吃什么就拿什么吧。”
江千里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频频往一个方向看，最后还又跑进去买东西。
听说他喜欢吃巧克力面包，沈北依回头张望了一下，发现他还没出来，咬咬唇，手忙脚乱地把自己袋子里巧克力面包装到他的袋子里。
给我买了一盒四个的蛋挞，作为帮助他适应学校生活的感谢。
那我也得表示表示嘛，这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互相表达友好和谐而已。
劝慰完自己，沈北依长舒一口气，觉得自己的心理建设做得还算成功。
至少现在不心虚了。
提了一个大袋子出来，江千里拿走自己的袋子，把后面那个袋子塞进沈北依怀里。
他说：“给你的。”
丝丝冒着凉气，有水珠从不结实的袋角漏出，打湿了上衣。
“这是什么？”
她打开一看。
□□盒牛奶安安静静躺在里面，甚至不是自己想要却一直舍不得的两块五，而是一盒高达七块的。
“不行，你已经给了蛋挞了，我只不过跟你讲了一下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不需要那么多的感谢。”
沈北依摇头拒绝，声音细弱蚊蝇，脸颊绯红的不像话。
一方面是高兴有人肯定她的告诫，另一方面是不好意思那人家这么多东西。
都是学生，靠家里支援生活费，哪里能贪得无厌的一个劲要。
江千里看着她微红的脸庞和略微慌乱的神情，忍俊不禁：“嗯，蛋挞是给你的感谢，至于这个……”
他把掌心朝下，按在沈北依头顶，轻轻摸了摸，动作轻柔极了。
阳光暖洋洋洒满两人身上，江千里的眼神里闪烁着淡金的光辉。
有风，吹动了宽大但实用的校服，他一直勾起来的笑容终于变得特别真诚，声音也是如沐春风。
“……乖乖。”
沈北依被他揉得脑袋晕乎乎的，傻乎乎站着任由他动作。
直到他走得远远的，才恍惚反应过来，抱住牛奶的手臂一紧。
他刚刚叫我什么？
那是个……
什么老土尴尬又油腻的称呼啊！
还有初次相识你摸我脑袋干什么！
哎呀，我刚刚在干什么呀！怎么完全想不起来要制止他……
不过……
一声乖乖一袋子牛奶，我好像也不亏。
这么想着，沈北依的脸越发红扑扑的，嘴角翘了翘，又立刻压下去，故作冷漠无情的模样。
略微轻盈的步伐泄露了她的好心情。
不到一分钟迅速折返——
“我的甸甸！你给拐到哪里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