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人间地狱
唢呐、锣鼓声声震天，村里一片欢声笑语，各家各户都出门观礼，沾沾新人的喜气。
王四嘴角的喜悦藏都藏不住，二人都换上喜服走在宾客间一一行礼道谢，桂花安安静静跟在王四身后规规矩矩行礼道谢，时不时微笑回话。
黄昏将近，随着最后一声“礼成”，大家开席吃饭，宾客们也开怀畅饮，部分村民酒足饭饱后带着家人道谢离开，元七和祖母也被周围的喜悦感染，开开心心地吃菜喝酒，院内齐乐融融。
宴罢客走，剩下一些年轻相仿的年轻人吵着要闹一闹洞房，推搡二位新人进喜房，穆元七也蠢蠢欲动，但是祖母身子不便，也就作罢，搀扶着祖母准备回家。
祖母看出了她的心思，慈祥的面容带着微笑看着她，抬手拂了拂她搀扶着的手，眼神示意她可以去闹洞房。
穆元七接收到祖母的眼神，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按奈不住，扶着祖母坐在火堆旁边，喜笑颜开转身冲着喜房脚步轻快地走去。
房内哄笑一片，门口窗前都被村民挤满，个矮的她只能踮起脚尖透过人群缝隙往里瞧，只见一青年正右手提着一根红线，线的另外一头拴着一颗红枣悬于新人面前摇摆不定。
坐于床沿面红耳赤的两位新人试图用嘴去衔那颗红枣，可青年偏偏不如人愿，拉动红线，二人惯性轻吻在一起，然后又是腼腆害羞分开，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突然，院外一阵微弱喊叫声吸引了穆元七的注意，站在人群外围的她转头看见村口处火光一片，似是厮杀声和喊叫声从发光处传来，听得她顿时后背发凉。
穆元七赶紧跑向篱笆墙，踩在墙边的石墩上，透过墙垣看见一群突厥人正左手举着火把，右手提着血刀，打马冲着这边冲来奔来，所到之处一片火海，身后还传来一片惨叫声。
穆元七浑身颤抖，咬紧下唇跳下石墩，关上王家大门，用木棍死死抵住，转身冲着祖母跑去，同时冲着院内人群大喊“突厥入侵，大家快跑。”
扶起火边的老人，转身背上，嘴里的喊话不曾停歇。屋内众人也都反应过来，住在边城的他们了解外敌入侵的严重性，纷纷跑出新房，四处逃窜。
“镇定”村长稳重的吼叫声让慌不择路又无路可逃的大家纷纷镇定下来。
敌人越来越近，王家又没有后门，况且对方骑着大马，跑是跑不掉的，大家就地拿起趁手东西防身，老幼妇女全部躲进喜房内，穆元七不愿离开祖母，将她放藏在柴堆后面，拿起木棍挡在柴堆前。
“咚咚咚……”马蹄声越来越近，握住木棍的手浸满了冷汗，突然一片“吁”声响起，马匹嘶鸣声一片，院外尘土飞扬，一片明亮。
院内一片寂静，男人们害怕又不敢后退半步，房内传来压抑细小的哭泣声。
院外寂静半刻，突然“咚咚咚……”声响起，外面的敌人正在撞击的大门，撞击声似是撞在人心上，院里的人也一颤一颤的抖动着身子。
突然，一支带有燃油的火箭穿过庭院上空直直插在身后的屋顶，屋顶的干草见火就着，随后无数支火箭随之而来，大火顿时包围整个屋顶，村民们慌不择路的上前灭火，屋里的人都被火给齐齐逼出。
大门难抵撞击，“嘎吱嘎吱……”挣扎半刻，连门带框随着最后一次撞击应声倒下，门外一群眼露凶光的突厥人正贪恋看着他们，最前方的黑马上坐着一个满脸络腮胡，左脸带疤高壮男子，眼神幽冷看着他们，冷冷道“杀。”
门外敌人瞬间举刀涌入院内，院内村民举起手中武器叫喊着向前冲去。院内顿时充斥一片声响，有拿着木棍上前和敌人弯刀厮杀的撞击声，有妇女被侮辱挣扎的哭喊声，有刀砍血肉的鲜血喷洒噗嗤声，有儿童被肆意虐杀惨叫声……
耕地的村民怎么可能会是那群久经沙场刽子手的对手，院内简直就是单方面的屠杀。
穆元七挡在柴堆前，拿起旁边劈好的木柴照着敌人的脑袋狠狠砸，前面的村民一个个倒下，她没有后退半分。
远处冲出喜房的桂花被一个突厥人拽到刀疤男面前，王四举起锄头冲上去阻拦，被对方狠狠踹了一脚趔趄倒地，刀疤男点头示意手下，对方就拖着桂花压倒在院墙脚下肆意撕扯桂花身上的喜服，多个突厥人也都上下齐手侮辱桂花。
王四爬起再次冲向桂花，被几个突厥人按倒在地，眼睁睁看着桂花被践踏侮辱，王四的嘶吼声、衣物撕扯声，桂花的喊叫声震耳欲聋。
狠狠被蹂躏过后，二人挣扎片刻，却被割喉放血，倒地不起，再无生息。
整个小院横尸遍地、血红一片，村民们一个个倒下，鲜活的生命一个个消失在自己的眼前，身后烈火笼罩整个新房。
院内被照的亮如白昼，映入眼帘的一切如人间地狱，震撼心神。
穆元七内心一直告诉自己必须活着，手里的木棍一刻不停地胡乱挥舞着，满身伤痕，血流不止，身体已经痛得麻木，毫无知觉。
靠着柴堆挥舞着木棍不让敌人靠近半分，内心绝望又执着‘再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可是又会有谁来救他们呢？有谁会来救救他们？粗重的喘息声如破烂的风鼓呼呼作响。
身体犹如破损的风筝，摇摇欲坠。就在她即将倒下之时，祖母颤颤巍巍地冲出抱住了她瘦小的身躯，弯刀划开血肉的声音震散了她的心神，喷晒在脸上的鲜血如火烧般灼烧着她的肌肤。
祖孙双双倒地，地上的穆元七犹如濒死的孤狼发出最后一声嘶吼，血红的双目圆瞪，杵着手里的木棍摸爬站起，嘶吼着挥舞手里的木棍不让任何人靠近。
再坚强的人也抵挡不住胸前致命一击，身体轰然倒下，眼里充满怨恨和不甘，不肯闭上，意识沉重的下坠着，灵魂在挣扎在嘶吼‘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为什么？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