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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夜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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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黎香雪跳到梳妆台上,俯下身子像只猫科动物般盯着众人。众人被四下飞溅的椅子碎屑击中,隔着厚厚的冬装,还是觉得一阵阵生疼。疼痛是最好的醒神药,他们意识到此时的黎香雪已经不能把她当做一个女人去看待了,甚至还是不是个人都不好说。

    “是四臂夜叉,被封印在她身体里。”大鼋不再捂眼,一眼便看出端倪。林向北定睛望去,果然在黎香雪的身体上若隐若现浮动出封字符的纹理,与王十一不同,她这封字符不知是用何材料绘制,竟然会不停地改变颜色,显得格外神秘。

    “同体封印,易进难出,夜叉冲不出天地人三门,必须借助这女人的身体行动,你们当心她的另外一双手臂。”大鼋提醒道。

    众人闻言,仔细瞧来,果见在这女人腋下还有一对布满鳞片的黑色手臂,此时鹰爪般五指张开,正一左一右扣在胸前,由于黎香雪俯着身,又被长发遮掩,大鼋不说,还真不大容易看的出来。

    那夜叉似乎听到了有人在提及他,变得格外兴奋,两只怪手胡骚乱动,引得黎香雪娇笑连连。

    “妈的,无为道的人都这么变态吗?王十一把女鬼当女儿养,这浪货又把夜叉当男人养。”陆豪破口大骂。

    “看不下去,还等什么,上去揍她!”林向北抄起一根椅子腿就冲了上去。黎香雪居高临下,十指指甲弹出如钢刃,合身扑将下来,和林向北战在了一处。林向北虽没了护体金光,但一魂一魄回归后力量和速度都有了质的飞跃,一时间竟和黎香雪斗了个难解难分。他也没啥招式,所有动作都是信手拈来,效果却还不错,每次都能堪堪避过利爪,还能抽空子反击一二。 这些下意识的动作应该都是来源罗泓宸小时候爷爷对他的训练,林向北心中感慨,这笔帐若是要还,怕是一辈子也还不清了。他一走神,左肩一痛,已然吃了黎香雪一爪,鲜血立即渗出,他赶紧后退两步,手中椅腿敲开黎香雪跟进的另一爪。陆豪见好兄弟受伤,捡起一根木棍轮膀子就砸了过去,他自己紧跟着一个滑铲,去到黎香雪背后,想凭一股蛮力拦腰将其抱住。与此同时,牛复观也一个箭步冲前,使了个小擒拿,打算扣住黎香雪的双手,同时右膝上抬,猛撞对方小腹。黎香雪陷入两人合围,发出一声怪笑,先是撇头躲过木棍,然后身子一侧,让过牛复观的膝撞,任由双手被其拿住,在陆豪堪堪触到她腰际之时,身后长尾陡然一卷,便后发先至,一下缠住陆豪打横砸向了梳妆台。牛复观见陆豪遇险,大喝一声,拉住黎香雪双臂往后一跃,想将其拽倒在地,岂料他一退,黎香雪便跟着进了一步,夜叉之手陡然一个抱拳前冲,重重轰在了牛复观的左肩,牛队一声闷哼,飞了出去,跌在了床上。由于黎香雪的前冲,陆豪侥幸逃过和梳妆台的亲密接触,他一个翻滚,半跪在地,从皮靴里摸出把警用匕首,想也不想,一下就扎进了缠着他的尾巴根部。黎香雪发出凄厉惨嚎,长尾巴全力一甩一松,陆豪腾云驾雾般“呯”地一声被抡到了墙上,然后像动画片一样,慢慢地滑了下来,没了声息。

    “妈滴个巴子,老子就不信了,你再厉害,还厉害的过子弹?”牛复观左肩已被打的稀烂,他用脑袋抵在靠板上撑起身子,右手从后腰拔出插在裤带上的手枪。他先前拔出枪又收了起来,刚开始是未想到黎香雪会这么强悍,后来见识到了,又害怕枪声引来警员,白白送死。但是现在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再不动枪,怕是以后就再没机会动枪了。

    黎香雪没有说话,站在那里死死地盯着牛复观,恶魔尾巴垂在身后,吧嗒吧嗒滴着鲜血,她应该是知道枪支的厉害,纵然有夜叉在身,也不敢托大。

    “你不是很牛逼吗?杀人,袭警,还乱搞……封建迷信,你再动呀!看老子一枪不崩了你!”他本来想说乱搞男女关系,看到黎香雪那两只长满鳞片的夜叉之手,临时又改了口。

    他用头抵了抵靠板,想再坐得直一些,谁料他刚一动,黎香雪便也动了起来。只见这个女人将腰一躬,朝着林向北就射了过去,林向北此时正站在角落里,右手捂着流血的左肩,见黎香雪奔他而来,急忙掏出梧桐果,摆出搏命的架势。

    牛复观见黎香雪还想伤人,心头大怒,朝着她的后背一连开了三枪。黎香雪高速行进间背后仿佛长了眼睛,牛复观手一抬,她的长尾就一撑地面,像是撑杆跳一般蹿上了墙壁,三颗子弹从她身下掠过,擦着林向北的头发射进了墙里,林向北吓得一身冷汗,鼻子里都闻到了头发烧焦的味道,耳朵也被枪声震得嗡嗡作响。

    黎香雪在墙壁上飞速奔跑,就像一只克服了地心引力的猫。牛复观瞄准了好几次,都只能抓到她的残影,他额头开始渗出汗珠,汗珠沿眉毛一滴滴落下,有一颗刚好迷了眼睛。就在这一瞬间,黎香雪猛一蹬墙面,闪电般就向牛复观扑了过去,白花花的身子尚在半空,夜叉之手已经探了出去,一只夺过了手枪,捏成了一坨废铁,另一只呈握爪状,往前直伸,看样子是想一下拧断牛复观的脖子。

    眼看牛队在劫难逃,黎香雪忍不住发出一声兴奋地低吼,然而就在她的夜叉手离牛复观的脖子还不到一公分的时候,她突然发现她再也无法前进半步。黎香雪大惊失色,急忙回头,只见那个拥有阴阳图的小光头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一只手抠着大鼻孔,一只手拽住了她的尾巴。

    “先前我用阴阳图照住你的时候,你让我揪出夜叉便万事大吉,结果偏要挣扎不休,还扯开衣襟乱我道心,现在又想再度杀人,我本来不打女人的,但这次可要破例了,所以,你准备好了吗?”大鼋问得一本正经。

    “找死!”黎香雪在空中一个折转,也不管自己尾巴,掉头反扑大鼋。

    “那我就得罪了。”大鼋松掉尾巴,瞅准黎香雪来势,双手一翻,往下就按。

    这大鼋体重何止百吨,化形后一直按人类的体重要求着自己,现在爆发开来,黎香雪的直观感受就是一艘巨轮从天而降,她想撤已然不及,只得奋勇用两只夜叉之手拼力一扛,四掌相触,夜叉手臂的鳞片纷纷炸飞,紧接着便是皮肤血管肌肉骨骼。黎香雪惨嚎不绝,身后长尾却趁机兜了一个圈,想从后面给大鼋致命一击。

    “真是死不悔改!”大鼋一怒,再不收力,双掌猛地一压,二楼地面瞬间塌成了一个大洞,黎香雪哼都来不及哼一下就从洞中跌落,被一大堆掉落的钢筋水泥埋得严严实实。

    “林老弟,你这师弟也太猛了吧?”牛复观靠在床头看的真切,惊得下巴都差点脱臼,完全忘了自己方才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一股蛮力,不值一提,牛队你自己当心,你这张床现在可不太稳当。”林向北说完冲大鼋丢了个白眼,那意思很明显,你既然举手就能搞定,还让我们差点丢掉小命。

    大鼋没有理会,眼睛盯着破洞下面道:“还挺瓷实,竟然没被砸死。”

    他话音刚落,楼底那堆钢筋水泥陡然四下乱飞,黎香雪从中站了起来,楼上看下去,原来白花花的身子现在几乎没一块好肉,青的紫的红的黑的,那双夜叉之手先前已被大鼋废掉,现在似乎连尾巴也被砸断了。黎香雪吐了一口淤血,抬头看了眼楼上,恨声叫道:“林向北,今天拜你所赐,我记在了心里,咱们来日走着瞧!”

    说完,抹头往外就奔。

    林向北一脸懵逼,心道,将你打成这样的又不是我,怎么全算在了我的头上,无为道都是这样不讲道理的吗?随后将心一横,你既然放了狠话,那就别怪我趁火打劫!

    他摊开掌心,对那已经焐得发烫的梧桐果喝道:“追上那个夜叉,将她擒回来!”

    果子闻言,绕他转了一圈,化作一抹红光消失不见。

    话说那黎香雪,嘴上虽然不输,但跑起路来却是半分不敢耽搁。飞身一出别墅,遥遥看到一群正快步赶来的警员,她急忙将身一侧,钻进了一旁的竹林。这片别墅区的竹林一直连到南边的青河,青河边有她偷偷租的仓库,去了那里她自信有一百种方法可以逃脱警察的追捕。

    逃跑的路上,那夜叉一直在她脑海里呜呜咽咽,说什么以后再也摸不着她的身体了,唯一可以幻化实体的一对胳膊就这么被人废了,他不甘心。她也不甘心,但现在也没有办法,她只能一路安慰着夜叉也顺便安慰着自己。

    万幸别墅区大都建在鸟不拉屎的地方,否则大年初一一个光屁股女人在路上狂奔,她怕是跑不出百米,就被群众围起来强行送温暖了。她正乱想着,眼角突然瞥见一道红光,黎香雪第一反应就是他们追上来了,她也不敢回头,提气往前疾纵,可不论她跑得多快,转了多少个弯,那道红光一直不紧不慢地跟着。

    “这是想绝了我的后路啊!我和他们拼了!”黎香雪一个急停,猛然回头,身后却是一个人也没有。她正纳闷,突然感觉头顶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她大吃一惊,跃后一看,只见一个红彤彤的果子在半空提溜乱转。

    “这果子看起来像是什么天材异宝啊,莫不是天意,我若得了它,找机会献给无为翁,他老人家铁定不会怪我失职之罪,说不定还会助夜叉恢复如初。”她倒是识货,可惜想得太美。

    那果子内的鬼手听她絮絮叨叨,竟然想擒它献人,顿时大怒,操纵果子喷出红雾,它于雾中现出身形,也不废话,当然它也不会说话,青蓝色的袖珍胳膊迎风涨至成人大小,从上往下一探,毫无阻拦地插入黎香雪的天门之中,再使劲一提,断臂断尾的夜叉便被它锁住喉咙硬生生拽了出来,那夜叉惊骇欲绝,张大嘴巴似喊似叫,却发不出半点声音。鬼手拉着它往后一缩,连着红雾一起回到果中,梧桐果划出一道红霞,眨眼不知所踪。

    从黎香雪起意激怒鬼手,到夜叉被擒果子飞走,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黎香雪反应过来,整个竹林便只剩她一个活物,她陡然瘫坐在地,嚎啕大哭,仿佛那夜叉才是她真正的丈夫一般。

    她和谷雍,原本好好一对夫妻,却各自被鬼迷了心窍,同床异梦便也罢了,到头却是你死我活一场空,天无为,人无道,欲求不满,徒叹奈何。

    血色梧桐果一路回转,却非来到别墅。原来林向北见刑侦队的警员尽数赶来,害怕鬼手回来时惊世骇俗,便和牛复观悄悄说明了情况。牛复观先见大鼋霸王之力,又见林向北祭出法宝,早就信服地五体投地。他简单和警员们交代了一下,让他们带回谷雍的尸体和别墅里的一切可疑物品,具体情况等回局里再做汇报,然后也不管手下们的一脸诧异,在大鼋弄醒陆豪之后,四人一起上了牛复观的警车,一路开到了郊外的一座矿山。

    这是一个荒废已久的煤矿,八十年代末,矿洞里出了矿难,据说是瓦斯爆炸,一下死了十几个矿工,从此这个煤矿就关了门。九十年代严打的时候,这里又被当成了执行死刑的首选地点,处决了不少穷凶极恶之徒。自此以后,这个矿山就成了城市的禁地,就算去拾荒的穷人,也不敢轻易踏足。

    下得车来,林向北掏出黑妈妈的赠药,帮牛复观治好了左肩伤,又给自己的左肩上了药,想起陆豪昨晚在大坝上伤的也是左肩,他不禁觉得有点好笑,

    古有一字并肩王,

    今有一排左肩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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