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梦二
&34;高高的山上一老僧，身穿着纳头几千层，若问老僧年高迈啊，曾记得黄河九澄清&34;早上手机铃声响起，林向北腾得从床上坐直，&34;唉哟！&34;太阳穴附近传来的一阵痉挛令他又重重地倒了下去。
&34;好可怕的梦！&34;林向北大口呼吸着，哆哆嗦嗦摸着了手机，是女朋友打过来的，林向北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了，他赶紧接通了电话。
&34;没事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还没有缓过来。&34;林向北听着手机里女友的声音，不觉想起梦中红袍的贴耳呢喃，整个人变得恍惚起来。女朋友似乎觉察到什么，说自己今天下午有空，约他见面。林向北揉了揉脸，解释了几句，然后将见面地点定在了离学校不远的寒山公园。
&34;嗯，好的，下午两点，不见不散！&34;挂了电话，林向北觉得有点内疚。一个梦而已，我这是怎么了？他摇了摇头，尽量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钻出被窝，林向北一连打了几个喷嚏，闷了一晚上的房间，有一股跟昨天差不多的味道。他找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推开阳台窗户，异味便不见了。林向北松了口气，挪到客厅，刚想在沙发上坐一坐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大熊！是大熊！大熊不见了！他记得昨晚明明将大熊放在了沙发上，但此时沙发上却空空如也！他赶紧满屋子去寻，便连马桶里也未放过，可是找了几轮，一根熊毛也未瞧见。大熊，不翼而飞了！
这是遭贼了啊！林向北冷静下来做出了判断。他拉了拉防盗门，防盗门纹丝未动。难道是走的窗户，那岂不是飞贼？飞贼上门，偷只玩具熊？林向北有些发慌，他冲进卧室拉开背包，谢天谢地，房产证还安好的躺在里面。林向北的心放了下来，这东西没丢就成。至于大熊，以这坨中空棉的价值，恐怕警察叔叔也无能为力吧。
林向北关好门窗，振作精神出了小区。路过保卫室时，他特意表达了对小区治安的担忧，看门大叔叼着华子胸脯拍的邦邦响，说只要有他在，北固便固若金汤。林向北心里呸了一声，顺道问了问他那栋的住户。大叔翻着一本奇厚的业主登记簿，说三楼住的是个退休老头，姓祝，据说以前是个挺厉害的医生，不过临退前把自己整成了神经病，时不时会发疯，他自己也知道，所以很少出门。至于其他楼层，大叔来回翻了几遍，最后瞪着牛眼说只有他这一户，怕他不信，还特意在登记簿上戳戳点点道：&34;除了祝老头，32栋只有你这行写着字，6楼602，自住，朱有才，卖房划掉；洛飞虹，卖房划掉；林向北，没有划掉！此户前年至今物业费未交！&34;林向北大吃一惊，夹起包包转身就跑。大叔哈哈大笑，放下簿子喊道：&34;小伙子，有时间喝两盅呗，想知道啥只管问，在北固，就没有你叔不知道的事！&34;林向北听见声音，跑得更快了。
提着两个至尊堡，一路疾驰到寒山公园，虽未到约定时间，他女友却早到了。林向北将汉堡递了过去，女友表示在学校吃过了。两人并肩而行，林向北几次想开口说一下房子都没找到机会，他女朋友也不知怎么的就把谈话放在了原生家庭的问题上。林向北刚开始还认真听着，时不时嗯个几声，随着两旁的树木越来越多，他的思绪开始飘飞，脑海中浮现出了那双眼睛。
&34;林向北！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34;女朋友的质问让他回过神来，下意识摇摇头，又赶紧点了点头。&34;林向北，我知道你很在意你的房子，可是你有没有替我想过？我来这个城市比你早，父母含辛茹苦送我来这里读大学就是想让我能比那些外来打工人更快地在这个城市站住脚！我努力地学习，拼命地工作，可是到头来这些根本没用。每次开家长会，我看着那些学生的妈妈们，年轻，漂亮，性感，她们才是这个城市的主人，而我不是！林向北，你知道吗？作为一个女人，我也想每天喝红酒，坐豪车，住别墅，而不是啃什么汉堡包和住郊区的二手房！&34;
&34;这是你的心里话？为什么不早点对我说？&34;林向北吃惊地看着女朋友，似乎第一天认识她。
&34;我是想早点对你说，可你给过我机会吗？这些天，你满脑袋都是房子，房子，从你爸妈给你汇钱到现在，你有没有问过一次我的意见？&34;女朋友看着他，犹豫了一会，还是说道：&34;林向北，以你的年纪，能在这座城市买一套房已经很不错了，只是每个人对生活的追求不一样。我相信你以后一定会遇见一个和你志同道合的女孩&34;
&34;你是在安慰我还是在可怜我？&34;林向北紧握双拳，咬牙说道：&34;其实，大可不必。我也不是傻子，从买房奔波的那天我就知道，你，不是能够陪我一起的那个人。不妨告诉你，我早有真正喜欢的人了，她有一双天底下最美丽的眼睛，对了，昨晚我们就在一起，快活地很！&34;他一气说完，掉头就走。
&34;林向北！你个渣男！！你以后生儿子没屁眼！！&34;身后传来恼羞成怒的咒骂声，林向北潇洒地挥挥手，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但他的步子迈得更大了
&34;小子，叔投降了成不？叔真的不能再喝了！叔错了，真的错了！你这娃看起来白白净净的，喝起酒来咋像饿死鬼投胎的呢！得，叔又错了！叔不该说话！叔有罪！&34;北固保卫室后的小宿舍，一大一小把酒痛饮，几个小时呼啸而过，转眼来到了十点多。
&34;趁叔还清醒，就跟你唠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咱男人找媳妇啊，就得找个会疼人会过日子的，这样的媳妇难不难找？难！那咋办？就得试着去处，处了不对，换一个继续处，慢慢找，总会找到的。你把它当成个长期工程来看待嘛，要是每处一个都要死要活，那这个工程就完成不了喽！&34;
门卫大叔一边说一边偷偷把桌上仅剩的半瓶烧酒往床底下塞，桌上已经空了四个酒瓶子，林向北单手撑着下巴，盯着一颗花生米在发呆。
&34;这样的好媳妇咱北固以前就有一个，小子，你猜猜是谁？&34;大叔突然放低了声调。
&34;你个老色坯，我搬进北固才一天时间，连你也是刚识的，难道还认识别人媳妇？&34;
林向北此时心里已经好受很多，耳闻大叔那不正经的调调，忍不住出言骂道。大叔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语出惊人：&34;你还真认识！她就是你房子的上一任主人-----洛飞虹！&34;
这实是出乎林向北的预料，他坐直身子道：&34;大叔，你继续说来。房子的确是我买得她的，可从头到尾连人都没见过，她可是个富婆？&34;
大叔打了个酒嗝，伸手捻起个花生米丢在嘴里，摇头道：&34;她哪里算得上富婆，唉！或许以前是吧。摊上那么一个男人，就算是富婆又有啥用？&34;
林向北是越听越糊涂，而大叔倒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34;我第一次看见洛飞虹是在五年前的一个傍晚，我和往常一样在北固门口执勤，她推着一辆轮椅，从远处走了过来。她那天穿着一件红色的连衣裙，红得像火，天边的太阳都被她比了下去。我就那么一直盯着她，直到她走到跟前我才察觉自己失态了。&34;大叔手一翻，先前塞进床下的半瓶酒又被他取了出来，林向北赶紧接过，给大叔满满倒了一杯，也给自己倒了半杯。大叔端起酒，咪了一口，继续回忆道：&34;我当时有些尴尬，一把年纪了咋像没见过女人一样。可等她抬头跟我说话时，我他妈的又一次失态了。&34;
林向北刚喝进嘴里的一口酒差点喷出来。大叔瞪了他一眼，伸手揉揉脸，继续道：&34;我真的没想到一个人的脸可以长得如此好看！真的，电影里都没见过。我就愣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她，她问了什么我完全没有听见，直到她推着轮椅准备离开我才清醒过来。我赶紧上前拦住她，问她是不是电影明星，她微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她问我，祝清源教授是不是住在这里？我赶紧点头。见我点头她又笑了，告诉我她要去见一见祝清源，然后可能会在这里买一套房子。&34;
林向北再也忍不了了，他一把夺过大叔的酒杯：&34;你这说的什么狗屁故事，祝清源又是谁？&34;
大叔一愣，挠挠头道：&34;昨天翻业主登记簿的时候，我没告诉你吗？祝清源就是你那栋三楼的神经病老头啊！&34;
&34;啊？洛飞虹是因为这个老头才买的房子？老头是她爹？&34;林向北头大如斗。
&34;爹你个大头鬼！&34;大叔破口大骂：&34;你有点智商行不行，老子一直说着轮椅轮椅，你就不能往轮椅上想想？祝老头是医生！医生！谁没事会去看医生？操蛋！&34;
林向北终于捋清了人物关系，他想了想，分析道：&34;洛飞虹当年条件应该还可以，人也长得漂亮，可是却有一个身患重疾的男朋友，严重到各大医院束手无策，所以她才会上门找一个疯子医生。而祝疯子必然答应了她，为了方便治疗，她在同一栋买了一套房。她男朋友的病在祝疯子的治疗下应该有所好转，因为他们采购了全新的家具和电器，还贴上了喜字，既然准备结婚，肯定是看到了痊愈的希望。可是最后她却远走了他乡，房子也卖给了我。叔，你说，是他男朋友被治好后两人一起走了，还是不会她男朋友死在了我房子里了吧？不是吧，难怪我睡着就做噩梦！这可咋办？这是凶宅啊！叔！北固都归你管，你得帮我维权啊！你可不能重色轻友啊！&34;林向北万万没想到，分析到最后最大的苦主尽然是自己，顿时慌了手脚。
&34;扯什么犊子呢，你个小王八蛋！&34;大叔给了他一个爆栗，接着道：&34;他们是两年前走的，也是个傍晚，离开的时候特意来跟我打了个招呼，说是感谢我多年来对他们的照顾。她男朋友虽然面色极差，但已经能自行走路了。她扶着他慢慢地向外走，小心翼翼的神情能让每个男人都心生嫉妒。转眼两年过去了，也不知他们去了哪里，早先听到602出售的消息，还以为能和她再见一面。现在看来，这辈子恐怕是见不上喽！&34;大叔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34;原来是这样啊，差点吓死我。&34;林向北也将杯中酒一口喝干，然后正色道：&34;浮云一别，流水十年，春梦秋云，聚散无常。大叔，我想开了，你也要想开些！&34;
大叔眯眼看着他，忽然说道：&34;小子，我发现你一本正经地时候和洛飞虹的男人还挺像！&34;
&34;滚蛋！&34;林向北抹抹嘴站起身来：&34;今天就到这里了，明天我还得上班。&34;
大叔点点头，扫了眼桌上的五个空酒瓶，语出真诚：&34;小子，你酒量真的可以，就算在我老家，也是一等一的！&34;
&34;哈哈！&34;林向北闻言豪气干云，大笑声中一抱拳：&34;敢问大叔姓氏名谁，仙乡何处？&34;
大叔也哈哈大笑，学他抱拳道：&34;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吾乃东北马六甲是也！&34;
&34;马六甲？！&34;林向北有如被天雷滚过，雷得外焦里嫩。他情不自禁倒退三步，然后抹过门口，转身就跑！
大叔看着他飞奔的身影，咧了咧嘴，随手捡起根筷子，用一种奇怪的手势将几个瓶盖一一挑翻，然后若有所思。
林向北天生海量，但今天心情本来郁闷，加之晚上基本在干喝，此时受冷风一激，开始有些头晕目眩。他踉踉跄跄爬到六楼，打开门，一头扑在床上就昏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林向北幽幽醒来，着眼一片雪白。&34;卧槽！怎么又到这里来了？我还在梦中吗？&34;回答他的是那高达百丈的呼啸雪线。林向北骂了声娘，撒腿便跑。很快，他脚下冰面寸寸裂开，无数鬼手又从冰下探出。他这次有了经验，辗转腾挪中竟然躲过了几轮攻击，最终被数只鬼手合围按倒在了冰面。天旋地转中，林向北努力保持着清醒。果然就在他被拖下冰隙的前一秒，天空陡然被红色弥漫。无数桐叶开始飘落，鬼手纷纷退却。桐果在冰层中飞快地长成参天大树，伴随着歌声，一袭红袍从树后闪身而出，慢慢走近林向北。&34;别动，让我抱抱你！&34;红袍说完这句话后，同上次一般，搂着林向北躺了下来。林向北此时虽是非常清醒，可在红袍将手探进他胸口，火热身躯贴上来的瞬间，他浑身血液又不可控制地燃烧了起来。一个翻身再次将红袍压在身下，红袍一声娇啼，吹散了半面红雾，林向北看着那双眼睛问道：&34;你到底是谁？&34;
&34;你不认得我了吗？&34;红袍轻启红唇，异香扑鼻。林向北正要回答，剧痛毫无征兆地从头顶炸开，他发出一声惨嚎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