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识得面目
“这么珍视这个?”
秦以烟虽然起初心里一惊,但稍后心中没有半点波澜,因为这声音太熟悉了,贸然进自己房间,他也可算得上是第一人,轻车熟路!
“你不是回去了吗?”
萧柏舟淡定走了进来,顺手还把门给带上了!
“这木簪……”
秦以烟刚给木簪好好放好,就被萧柏舟眼神冷漠的打开,拿在手中!
“这木簪新奇,我自然是喜欢的!”
秦以烟一把夺了过来,重新放在里边,直接带着盒子,放进了抽屉里!
“你到底来干什么?”
萧柏舟被秦以烟逼问着,并不急着回答,故意一副淡定样子,坐到桌子旁,缓缓的,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才开口!
“你是不是就要回蜀地了?”
秦以烟猛然看向了他,“怎么?和你没有关系吧!”
“你打算,自己一个人回去?”
秦以烟骨子透着高傲。
“我若是回去,江先生定然会陪我的!”
萧柏舟咬着后槽牙,点了点头!
“江守明你就这么信任他,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而已!”
秦以烟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倒着茶水,说道:“怎么?我不信任他,难不成信任你?”
萧柏舟听着,心里突然一股火起,但面上还是没有发作!
“那日,江守明独自说去寻海遥,这么长的时间,才找到她,你就不怀疑这其中……他是不是有其他的安排呢!”
秦以烟怒气已经起了,但是克制住了,所有情绪都宣泄在这捏紧的拳头上!
“你可知道,前几日,莫如湖一户姓郑的人家,父子两人,都被掏心了!这手法,不就和那日行休客栈的两个……”
萧柏舟一下收回了刚刚说的话,闭了嘴!
“萧柏舟,你如果是哪根筋没搭对,有病的话,请你自己去找大夫,好吗?别在我这儿阴阳怪气的!”
然而秦以烟根本没听到萧柏舟后面那几句话!而她心里想的只有他怀疑江守明的那几句话!她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怀疑自己的朋友!这是底线,也是雷区,不能碰!
“这么快就没耐心了,我看你和那小孩说话时多亲切的嘛!”
“你好是奇怪,提他作甚!”
“还有那日,你那两个手下,你又说什么……”
“阴阳怪气的,你怎么了?”
萧柏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提到那小孩,看着秦以烟,心里却更气了,直接把茶杯重重的砸到桌上!
秦以烟也是恼了,把他砸在桌上的杯子,夺了过来,放在盘子里,怒气冲冲说道:
“你!那日夜里,我看你同那女人态度也是多好的,脾气就只在我面前发是吗?”
萧柏舟冷笑一声,“你不提还好,那天被绑着的时候,那女人对我……我那样了,你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我能有什么反应,我该有什么反应,你有反应吗?”
秦以烟也是气得,拳头都捏紧了,口不择言,说出口当时就后悔了!
“什么!”
萧柏舟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她那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
“对她自然是没有的,对你应该有,要不试试?”
萧柏舟的脸上立刻浮现“轻浮”二字,眼睛不自觉带了笑意!
“哼,我……我不想和你吵了!你出去吧!”
秦以烟一只手蒙着眼,一只手叉着腰,无力的坐在凳子上,靠着桌子!
“凭什么!”
秦以烟看了四周,“语重心长”的说道!
“因为……这!是!我!房!间!懂?”
萧柏舟不说话了,在秦以烟身边,拽了个椅子过来,离她远了半步,摆在那坐着!
自从刚刚海遥来这房间“热闹了一番”,秦以烟就开始头疼,如今看着萧柏舟,更晕了!
“你当真要回去了?”
萧柏舟歇了会儿,换了语气,开口问道!
秦以烟没有点头,没有摇头,她心里其实也没有答案!
“你来就是问这个的?”
“不然我是来和你吵架的?”
“我以为是的!”
萧柏舟这下是明白了,秦以烟一直在跟自己兜圈子,就是不肯说实话!
“非常好,会说就多说点!”
秦以烟一个白眼翻过去,一声不吭!
“如果要走是什么时候,作为……”
“作为什么?”
秦以烟停顿了,霎时,眼里带着希望、期待,自己居然在期待答案,半秒钟,立马把自己眼神收回去了!
“作为广云派掌门!”
“也是!”
秦以烟已经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把门拉开了!
“到时候回去你就知道了!”
萧柏舟知道自己这被赶了,也没必要脸皮厚,一直赖在这里!
“还有记住答应我的事,不要忘了!”
萧柏舟回头留了个诡异的笑容,同样也是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我没和你开玩笑,你若是……说了出去,我便……”
秦以烟贝齿摩擦,却一时脑子短路,想不出什么威胁的话,只看着那双嚣张的眼睛……
“你这般担心所为何故?不过是见到了汪正一面,而且他也没说什么紧要的,不如你跟我说说,这其中的真正隐情?嗯?”
“男人不要话太多!”
秦以烟嘴角一勾,毫无笑意,转身,萧柏舟也识趣的点了点头,迅速的消失在了屋外。
但秦以烟靠在门上,并没有直接进屋!
“出来!”
果然,屋顶上落下一名男子,蒙着面,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细细看来,实在毫无美感!
“信已经送出去了!”
“好,你这几日哪里也不要去,就呆着那,日日夜夜替我等信!”
“是!”
那人抱拳说完,立时就飞走了!
按理!秦以烟该立马回去蜀地,但心里总感觉怪怪的!
秦以烟找到汪正了,但只是和他说了几句话,那个人嘴上只是不断询问这秦以烟是谁,说得更多的不过都是些商人的话,看打扮,也是普普通通的平民,没有滔天的权势,没有深厚的内力,就连那保镖也是秦以烟轻而易举可以收拾的,哪里有半点值得她费尽心机去寻的人,慕容舒大可随便找一个落明殿弟子,就可以把这件事办好,为何一定要自己?
或许,那个人根本就不是自己要找的汪正,或许那人就是这么的普通……
无论如何,也得找慕容前辈问清楚,至于回不回去……
自己回来此处是在慕容前辈面前用了些法子的,不然她也不舍得放离开蜀地,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来弄清楚秦家那团线的。
她知道,自己如果回去了,怕是慕容前辈就不会让自己这么轻易出来了,所以,她是有私心的,她担心慕容前辈,但更相信她,更相信慕容云会好好照顾慕容前辈的!
而且到了那生命垂危时刻,她说的只是汪正,经过那日清晨,和汪正说了几句话后,秦以烟敏锐的感觉汪正和朝云山庄、异日教没有关系,而是和秦家有关系……
萧柏舟起初和秦以烟一行人分开后,带着满腹心事回去了,但是自己刚刚走到回去广云山的半路,突然觉得不对劲,立马往小晏山赶,结果,去了,心里还是堵着的,好像什么都没有解决一样!
这几日不在,也不知道广云山怎么样了!
应该没有什么乱子,毕竟扬鹤,还有沈飞飞都不是什么等闲之辈,自己时时刻刻都想把这广云山交托出去,扬鹤定然是不二人选,现在自然是得好好锻炼他的能力!
“回来了!回来了!”
“掌门回来了!太好了……”
“掌门回来啦!”
“师兄回来了,太好了,掌门师兄终于回来了!”
“他回来了!我终于等到他回来了!”
一层又一层的人朝萧柏舟涌去,萧柏舟也是好一阵安抚这群人激动的情绪,才在“夹缝”中走出来!
扬鹤也立马跟着出来,抬头,迎面就看见沈飞飞拿着手绢掩面,激动的站在门槛处!
这一走,好像自己像是去遭受了什么大罪,回来了,这么多人欢迎,实在是让萧柏舟接受不过来!
夜里,小晏山回来了这么多人,却并没有什么嘈杂声,也没多少烟火气,因为秦以烟回来了!
她最不喜欢的就是闹闹糟糟,但有人在,自然不缺这嘈杂声,然而今夜之所以没有,是因为某人去了一个房间,发现人不在!去了另一个房间,发现人睡了!
睡当然是可以装睡的,毕竟小晏山的人,都没有早睡的习惯!然而人不在,就是真的不在!
江守明出去了这些日子,怕自己镇压不住下面的小鬼,自然是得好生去找那群人谈谈!
然而在那等了半个时辰,还没看见人,平时自己只要是一到房间,就有人诚惶诚恐的跑来!
“可恶!”
江守明一个茶盏摔在地上,气得牙痒痒!
结果茶盏一碎,那人就出来了!
立马小跑上前,撩着袍子,扑通一声,跪在了江守明鞋子的前面,一边擦着汗,一边卑微请罪!
“下官……下官来迟了,大人!大人赎罪呀!”
“混蛋东西,居然让我等这么久!”
江守明一脚直接朝地上那人的脖子踢去,那人直接后仰,差点没把脑袋插进脖子里去!
旁边林子里的鸟看见了都迅速振翅飞开了,江守明眼都没眨一下,还咬着牙!
“大,大人息怒……”
地上人并没有疼得在地上挣扎,而是下意识扶住脖子,吃力的站了起来!
“滚哪去了?”
“下官……下官刚刚在外地,才……才回来!”
“去干嘛了?”
“下官我……”
江守明眼底积了层寒霜,转着手中的茶杯,“行了,你不说就算了!”
“大人赎罪!实在不知道大人今天来,不知道可是……是有什么事吗?”
江守明嘴巴微张,在怀里掏出一个信封,两指夹住,递到了严宽面前……
“帮我递封信上去!”
严宽诚惶诚恐的接过信封,看着上面的字迹,颤颤巍巍问道:“递……递给谁!”
“我干爹!”
严宽仰头,双目透着惊恐,“江大人?”
江守明两手背在身后,微闭着双眼,说得又轻又缓,“怎么了?”
严宽跪在下边,支支吾吾,擦了擦额头的汗,惶恐说道:“下官,怕是,怕是进不了内宫呀,见不到大人呀!”
“这就是你的事了!”
“下官明白,下官尽力!”
江守明点着头,手上又重新握了一个茶碗,“对了,莫如湖刘如风那件事你去了解一下!”
“莫如湖?好,那有个郑大人,下官和他还挺……”
“他死了!”
江守明放着嗓子,在黑夜里,说出这三个字,又长又细的手指不断敲打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声音,一点点的打进去了严宽的心里,每敲打一下,严宽心头就悸动一下!
“死!死了?”
江守明仰头舒了口气,笑着轻松愉快,感叹道:“他养了一个好儿子呀!”
江守明动着脖子,揉了揉手腕,缓缓的站了起来,笔直的站在严宽面前!
严宽不知道什么意思,却还是应着。
“下官明白,大人放心,下官不会生事,会把一切处理好的!”
月亮被云藏了一次又一次,已经到了鸡鸣时分,秦以烟辗转反侧,心里放了事,已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盼着白日可以早点到来,至少不用面对这无际的黑暗,但到来了,还是独自面对这一层未知的光明!
“咦呀!啊啊啊……”
突然一声尖叫,划破天空,震得屋顶上的尘都落下来了。
清晨四周挂着浓雾,没有黑暗了,但四周也没有亮堂多少……
“这……这人就是容与?”
海遥跑得整个屋子都在震,还喘着大气,拿着容与一张画像。
“这就是你那徒弟,容与?”
海遥挡在秦以烟面前,踮脚,逼近,喘气!
“怎么了?”
“你,你说话呀,他……他真的是?”
“这……我?我……”
秦以烟还是第一次见海遥这个急得炸毛的样子,以前都是气得炸毛!
“啊!你故意气我是不是!”
秦以烟看着海遥那样子,心里有了半分猜想,若真是,那可真是不一般的缘分。
“嗯……这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好徒儿,好不好看,乖不乖呀?”
“好看!好看得紧,也乖得很呀,这……这也是我那抢婚的少年郎呀,师父~他……他现在在哪儿呀?”
海遥这声“师父”叫得突然,柳晚依和江守明听见动静,跑来看戏,看这一切,目瞪口呆的,这丫头叫了近一个月的“你”,“那人”,对了,还骂过“狗”,“王八蛋”,如今竟舍得唤她一句师父了,还是那么顺口,没想到秦以烟这么快就有了“徒媳”!
“师父?这……”
海遥一改从前对秦以烟的态度,不仅和善,还温柔,挽着秦以烟,就像失散多年的姐妹一样。
“对呀,你是容与的师父,不是就是我师父吗?所以,师父呀,容与去哪了?”
秦以烟一下抽离出胳膊,离她远远的,略为难的看着她,变脸也太快了。
柳晚依冷不丁的冒一句。
“想必容与还不知道有这么个你吧!”
海遥眼睛半虚,瞪着柳晚依,“嗷呜!”
柳晚依故作害怕,躲在江守明后边。
“他当真出去历练了,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回来!”
秦以烟出来解围道。
“那他可有书信寄来,可有交代详细是去哪儿了?”
“没书信,没交代!”
柳晚依立马呛声说出。
秦以烟也同样摇摇头,一旁“慈爱”的注视着一切江守明倒是发声了。
“我倒是之前在莫如湖听闻一件趣事,说是呀!江南一带出现了一位劫富济贫的大侠,名叫羽公子,长的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走到哪,迷妹在哪!或许……海遥姑娘可以去了解了解,说不定就是他呢!”
柳晚依听见这个“羽公子”三个字,倒是有半分像容与那小子干出来的事。
秦以烟听到则愁眉不展,这“劫富济贫”,也是靠刀剑生活的,不知道他到底历练得如何了,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又是否平安无事,有点事,又是否想通了……
海遥则是一个激灵,立马回去房间收拾行李,动作之迅速,趁着太阳还没落坡,就下了山,先在客栈住了一晚,当然,这一溜的钱,都是讨她“师父”那拿来的,说是记账,以后等她找到了她那偏心的父亲后,就还她。
秦以烟暗自觉得这小孩胆子实在大,小小年纪,不会武功,又老是不带脑子,还莽撞,靠着几丝的运气和略带破绽的易容术,就敢独自走上四万八千里。
不知道这世道艰险,人心险恶?难道为了爱情,就可以什么都不顾?
秦以烟始终看不明白这些陷入爱情的人,或许自己活的太过清醒,不会突然为了某个男子,不顾一切而奔去,她在这方面,永远想得比做的多。这也是她拒绝容与其中一个不堪说的,但偶尔也期待,突然有个男子出现,让她有像海遥一般的勇气,但又害怕,突然有个这样的男子出现,让她迷失了自我。
人生往往就是在这悲喜之间,出现各种迷惑人心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