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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广云历历,依岩附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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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一点点过去,江湖没有半点杂言,吃酒饮茶谈论的都是些旧事,日子越来越平淡,需要酸甜苦辣的调味,他们开始期待在广云大会上能了解到些什么八卦趣事!

    几日过去了,小晏山死气沉沉的,没有人气,没有嘈杂!

    秦以烟帮阿柔找了小晏山最好处的风光,“安定”下来了!而小槿,自己派了近百人护送她的遗体回蜀中,与家人团聚!

    “这下多数落明殿的弟子都去了蜀中,你若是有了不测,该怎么办!”

    “你怎么知道我会有不测?”

    秦以烟反应很快,柳晚依则愣了一秒,淡定的说道:“此处看着就不太平,所以……”

    “小槿房间的东西都送回去了吗?”

    “都让人带回去了!”

    柳晚依揉了揉秀发,如墨铺散在后背。

    “只是我瞧见了她房间绣了好几个没绣完的香囊!”

    秦以烟坐在石凳上,揉了揉眉心,“那香囊你也让人拿回去了吧!”

    “都送回去?”

    秦以烟双目微闭,沉重的说着,“我以前也有个弟弟,比我小六七岁!”

    柳晚依有些疑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些,只是自己脑海里突然想起自己身边现在也有个人是小六七岁的。

    “她也有个弟弟……”

    秦以烟苦笑的摇了摇头,“只是她没来得及把绣好的第一个香囊送给她弟弟,我也没有……”

    柳晚依一下恍然,大概懂了秦以烟的意思,下意识的看了看后边,四周很安静,树林里也不像以前那样,布满了暗卫,但却感觉黑夜中,有一双忧郁的眼睛!

    容与房间一水的补品送进去,身体还是好得差不多了。

    不过他没让任何一个人去看他。他这几天窝在床上,一直在想事情,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很乱,但也很清晰,他要得出一个他想要的答案。

    又是一天快过去了,看着树影的变化,从长变到短又变长。

    这日子就是这样的,起起伏伏。

    今天你遇到一只蚂蚁,第二天未必还能遇到,这就是每日过得都不同。

    有的人在这样的日子里找相同,觉得日子无趣,每日都一样。

    有的人在这样的日子里找不同,觉得日子有趣,每日都不同。

    多数人都觉得日子是一样的,大概只有小孩子才觉得每天都很新鲜!

    因为在他们眼里,一天的时间很长,可以见很多人,说很多话,做很多事,吃很多饭,玩很多游戏……

    而成年人则只是在那感叹、悲悯握不住的光阴、留不住的人。

    有的人坐在门槛上一待就是一天,酒一喝就是一坛。没了酒,自己也不想去打酒,因为懒,也没有人去帮他打酒,因为他把周围人都赶走了。

    累了就打个盹儿,醒了就发会儿呆,终于他扛不住了,精神遭不住了,身体受不了了……

    去解决了一下!

    回来,又扛了一坛酒,坐在门槛上。

    没什么人来打扰,陪他的只有门前的一棵高大的梧桐树。

    他以前被人束缚,一言一行,规规矩矩;如今他想疯就疯,潇洒随意!

    世上早已没有人能够管住他了!

    自从国公落难,国公府落败,再也没有其他人能够管得了他了。

    可笑的是,他居然还曾为白家难过,可能他当这个“白家人”太久了吧,若不是那一人告诉他。

    可能他还会费尽心机去查案,为自己的“亲人”报仇。太可笑了,他想着又笑了,这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怎么会有这么可笑的事,这样可笑的人呢?

    他是谁呢?白华!

    这个江湖最有前途的才俊,唯一可与萧柏舟搏一搏的人,他越想越高兴,越想觉得自己能力大。

    想想当初这些人都以为他是国公独子,一个二个的为了巴结他,各种献殷勤,各种授武学。

    他看了看自己的身子骨,得意一笑,所有人都夸他根骨奇佳,是百年难遇的练武奇才。

    他向来就是这样,别人越夸越是努力,自己也很无奈,为着别人的一两句话,拼了命一样努力。

    压死骆驼的是最后一根稻草,而压死人的就是最后的一点人性。

    有的人二十几岁就死了,却硬是埋在了八九十年后!

    而白华却不想自己现在就死,他要好好救自己,让自己重新活过来,让曾经白活的二十几年,重新散发光芒。

    他也正在这样做着,却不知对不对,管他呢,先干就完了!

    又一天过去了,他又所无作为的呆了一天!

    似鬼魅进了碑记山一般,寂静,恐怖,但他的内心却因为某种东西而燥热,狂热。因为他觉得自己在掌控这一切,因为他觉得自己即将得到某种东西,所以他的内心逐渐疯狂。

    这时旁边袭来一个女人的清香,白华抬头一看,眼前款款走来一个女人,身段婀娜,头上还插了花,却眉头拧着,走路给人一种故作姿态的感觉,看上去相当别扭!

    白华头又垂下了,靠着门边,看着那些空酒罐子,嘴角勾笑!

    “你伤才好,还是少喝些酒!”

    女人说话很温柔,须得靠近些才能听得清,她慢慢挪了过去,轻手轻脚的捡走那些空酒罐子!

    “这个不是什么好东西,人也没那么多的愁心事,就算有,这酒,也解不了!”

    话说得很有道理,声音也很温柔,她走近了,不知道该蹲在他身前还是坐在他侧边!

    白华嘴角一挑,眉眼三分讥笑,腿一踢把身旁的酒罐子踢下了台阶!

    女人见状,后撤小步,走到了白华身边,慢慢坐下,两条腿本想舒舒服服的打直伸着的,但又瞥了眼身旁沉默的男人,还是默默把腿又蜷在了一起。

    可能这样,觉得自己稍稍有些女人味一点,因为不是每个女人都能时刻保持女人味的!

    也有的女人不想把自己这方面展示给其他人看,除了那人是自己喜欢的男人!

    她本也不是什么温柔文弱的女人,能提剑握刀,能杀人饮血,但现在说话却是捏着嗓子,走路收着脚的,头发上还带了花,她努力的学着那些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的样子。

    她不擅长,但她努力!

    “怎么还不走!”

    白华冷着一张脸,和着四周寒气,碰撞着秋风,身上渗出的冷意,让女人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我……想陪着你!”

    听着她的软言细语,白华嘴角一勾,嘲讽说道:“你们女人都这么主动吗?”

    那女人心里咯噔一下,头缓缓抬起,看着他,只有一个侧脸,脸颊垂着黑发,鼻子挺拔,眼神深邃又忧郁的目视远方!

    “怎么了?被刺激到了?”

    白华脑袋慢慢扭了过来,恰好和她略显呆滞的眼神碰撞,扑面而来的男人气息和嘲讽的语气,让她回过神来!

    “你……就这么讨厌我?”

    女人神情失落,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在没有遇见这个男人的时候,她是永远自信,永远开心,永远都是准备骂人,准备干架的女人。

    可是因为他,她觉得他可能喜欢这种性格柔软的女人,或者是男人都喜欢娇滴滴的女人,她有些事不懂,但她在努力尝试,所以她戴上了这个面具,把自己禁锢在里面!

    “你就这么喜欢我吗?”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或者是该如何不丢了自尊、脸面的回答这个问题!

    “或许就是因为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白华嘴角一抹戏谑,眼皮一眨,看向了旁边的大树。这些话,一听见开头就知道内容有多么的枯燥。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的眼睛很好看,就像是黑夜里的北斗星,在对我闪光,可能是因为那个时候自己才从那个地狱逃出来吧,太久没有见到光亮了,所以当时就印象特别深刻,也……就记了很久!”

    女人换了语调,语气,一本正经的对他说着!

    白华受着冷风,脸上持续冰冷,听她说着,眼捷一颤,竟无言以对!

    两人的状态就是一个想玩,但不想玩你,一个想认真,只要你……

    谁也不比谁高贵,若是真能随心无悔,这一份勇气也是让人佩服!

    “我也不是想打扰你,但……我还是打扰到你了,如果……”

    她语气平静又带着严肃,白华看着地上的酒罐子,一阵稍大的寒风吹过来,让他轻轻咳嗽了几声,女人看着他,停住了话语,脸上浮现担忧的神色!

    他掩着嘴,脸色发白,惨淡说道:“不是每个黑夜都能看得见星星的!”

    女人嘴巴微张,刚要想说些,却没有说出来!

    “你走吧,不要回来,不要呆在我身边!”

    白华站了起来,弯腰拍了拍身上尘土。

    “我……不想!”

    她也跟着站了起来,却没有顾及身上的尘土,而是紧紧看着白华!

    “这个地方放不下你,我身边也没有你的位置!”

    “可是……”

    “念你几日的不眠不休,我还能给你留些颜面!”

    白华没有回头看她,迈着步子就走了,女人上前追赶,只几步,却还是停住了,因为他走得太快,自己拉不住他的衣角!

    “我不想走!”

    她也曾是个骄傲的女人,但她却无法在他面前骄傲起来!

    头顶上由北向南飞回的大雁经过,不紧不慢的拍打着翅膀,她抬头看去,它们都回家了,自己还缠留在一个男人身边,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如果她在半个月之前跟着她们回蜀中了会是怎样的情景,一定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不吝啬自己的言语,不拘束自己的动作!

    一阵风过,她额头的秀发被吹开,露出一颗黑痣,一张看上去足够秀气的脸庞,眉头却在一点点锁紧,目中没有一点点亮色,如夜晚的天色一样,黯淡无光!

    秋天看着甚是荒凉,许多开心的事情都很少会发生在秋天,而多少不好的事情,却驾临在秋天。

    比如广云山五年前的一场山火,那火足足烧了一个月,广云弟子死伤惨重,而这却只是几个叛徒干出的事……

    萧柏舟调查了这么多年,也是毫无头绪。

    而这次的广云大会,恰好就是和五年前山火爆发的是同一天!

    如今的广云山,瞧来,同以前已经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接下来是什么事!

    广云大会……

    柳晚依提起这四个字,秦以烟面上波澜不惊,却偶尔想起那个名字,心里还是会泛起波澜。

    自从离开广云,就从来没有见过他了,只是有时有些忍不住会在给魏轻仪的书信中,不经意间提起!

    但几次询问,也无果,没有半点消息!

    虽然想见,但她绝不会主动去找,只是若是有一个契机,她也不会放弃。

    那一日,天气出奇的好,秦以烟是个不喜欢迟到被人等的人,当然她更不是一个喜欢等人的人。

    刚刚收拾好,三人踏出府门,就看见扬鹤双手环抱胸前,一边靠在竹子上,一边打着哈欠,精神疲惫!

    柳晚依习惯性的就主动上前打招呼!

    “扬堂主这是?”

    “各位果然早呀!幸亏我没来晚,哈哈,请吧,掌门师兄特意派了我来接。”

    “扬堂主是来了多久了?”

    “没多久,掌门吩咐过,说师姐平素出门早,所以就早早来了。”

    柳晚依盯着秦以烟,等她拿主意,看着看着,却眼睛不小心瞟到了她身后的容与,面无表情的跟在后边,耳朵垂着,看上去比扬鹤还要没精打采些!

    秦以烟看着扬鹤真诚的眼神,缓缓点了头,几人慢慢下了山,到了山脚,扬鹤哨子一吹,三辆马车就出现在了几人眼前!

    三人分别一人上了一辆马车,扬鹤骑马习惯了,一个人走在最前面。

    一个时辰之后,几人不急不慢的出现在了广云山的山脚,那个时候广云山上人还不太多,就几人慢慢走到了山腰处,秦以烟却停了脚步,望着山边绕着一叠又一叠的云雾,时聚时散。

    今日她穿着一袭白衣,上边绕着青梅,最末处又晕染着红色,整个身上就大体三种颜色,她的打扮一般都不会超过五种颜色,简洁却大方,端庄又高贵,她始终觉得自己已经是个有了阅历,懂了许多的成熟女人。

    秀发半绕,耳畔垂下碎发,散在白皙的脸庞。

    “阿晚,你们先上山,我待会来!”

    “也行,那姐姐你打算去哪?”

    扬鹤走在最前面,听了,扭头转身,问道:“师姐要去哪?要不,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你们先走吧!”

    柳晚依虽然知道她要干嘛,但瞧她的神色,知道她已经决定了,便拉着犹犹豫豫的扬鹤往一边上山去了,容与一路低着头,迅速调转,走在了柳晚依前边。

    秦以烟虽然觉得容与奇怪,但在外边,还有外人在了,就不打算问了。

    看着几人渐行渐远的身影,自己也转身,朝另一条路走去了。

    她很久没来广云了,这里的一草一木,既陌生又熟悉,有些山路也变了方向,走不回去原来那个地方了,只能凭感觉一点点的摸索前进!

    不过,她还是没一会儿就找到了以前常去的亭子,以前的她,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放空,虽然现在也很喜欢。

    这个八角亭,就是她以前最喜欢的发呆的地方,她慢慢走近,楠木柱子上刻了许多的小字,她寻寻觅觅,也找到了自己以前不懂事刻的小字。

    “琴箫!”

    她已经忘了那个时候自己为什么要刻这两个字,可能就是跟风,顺手捡到了一个小石块,顺手就在上面划了几下。

    那个时候真幼稚,不止自己,还有其他小弟子都在这四处留下了痕迹,想告诉世人,这个世道上,有这样一个人在。

    她感触的伸手摸着竹子,其实近看,这两个字刻的并不深,若不是她刻的,恐怕别人完全都发现不了这两个字,若不是走到这儿来了,她怕是也不知道这儿还刻着这么两个字!

    四周的风不断朝这边拍来,秦以烟看着亭子上的层层黑灰积在上边,便可以知道这地方来的人极少,若不是从那条小路过来,怕是从其他路可能还不好过来,这附近的杂草一叠又一叠的生长得也是茂盛,树木的横枝交错,枯黄的树叶也堆积在杂草之上。

    她又迈着信步往旁边看了看,记得以前这有一条离山脚最近的小路,也说不上是路,这缠绕着长长的藤蔓,她也是听以前的师兄说起的,因为她自从上了山就再也没有“机会”下山了,而这条路,还是她那一日被追杀,才走过的。

    以前不知道这一条条藤蔓上边布满荆棘,一路摩擦下去,身上也布满血红的点,但只有几个地方在流血,那时她还以为没事。

    她最怕疼,但逃命的那几天却没有多余的时间让她感受疼痛,因为死神在她身后追赶!

    结果,第二天一整个身子都青了紫了,那个时候,才和柳晚依相识,还是她告诉自己,这是中毒了,也是她帮自己擦的药。

    现在阳光才从山脚慢慢爬上来,秦以烟站在原地,痴痴的看着这条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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