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一转眼间便到了秋，树叶开始凋零，四周呈现出一派萧瑟的情景。
这几日，慕向寒一有时间就往外跑，很少回到府中，像是在刻意躲着魏湫一样，每次魏湫去找他的时候，总看不到人影，接连好几次，他也不气恼，就在府中守株待兔，他就不信等不到慕向寒。
今日，时机不就来了，终于让魏湫逮到了机会，来到书房堵他。
书房外，魏湫再也耐不住自己的性子，连门都顾不上敲，直接破门而入。
一进门便看到慕向寒俯身写字，身着一件蓝色衣袍，用的是白祥云纹的腰带，无意间给人一种清冷疏远的感觉。头发随意的垂在腰间，仅用一根丝带绑着，额前留有几缕秀发，随风胡乱地飘着，与丝带搅合在一起。
魏湫只看了一眼，便呆愣在原地，等反应过来忍不住打趣他，“慕将军这个样子可不常见”，眼里满是戏谑。其实刚才他就被慕向寒的样子给惊到了，慕向寒低头聚精会神地写字，连秀发垂到纸上都没有发现，听到声响，抬眸看向魏湫的时候，他呼吸都停滞了，慕向寒的样子像极了书中描绘的小妖，专门蛊惑人心，一笑，又像是冷峭的梅花在寒冬绽放。这样的他让魏湫感到十分陌生，又带着痴迷，不由得一直盯着看。
察觉到魏湫的视线，慕向寒不悦地皱起了眉，“六皇子有何贵干。”言语间，尽是疏离，悄无声息的将手中的纸收了起来。
面对慕向寒的不悦，魏湫并不恼怒，笑容满面的来到他的身前，俯身在他耳边说道，“将军，之前不是答应陪我一起放风筝的吗，怎么，几日不见就忘了。”随着说话的空隙，魏湫越靠越近，步步紧逼，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慕向寒无可奈何，向后退了几步。
在慕向寒后退的时候，魏湫一把揽过将军的腰肢，将人转了个面，直直地压在在书桌上，用手搭在将军的身侧，趁机将人禁锢在自己的怀里，看着将军满脸泛红，魏湫心里才觉得好受一点。用手挑起他的下巴，逼迫将军睁眼看着自己。
那张英俊的脸悄无声息的靠近了自己，进的可以看到他根根分明的睫毛，以及在魏湫眼中慌乱的自己，这让慕向寒回忆起了那日的情景，呼吸不免急促起来。
他原本以为过段时间，魏湫就会主动放弃，毕竟凭他的身份，什么样的人得不到，什么样的人玩不起，不会执着于那一晚，现在看来，好像错了。
魏湫眼中炽热，仿佛要将人融化一般，那日，就是在这样的眼神中，他才经不住……今日说什么也不能继续……在魏湫即将靠近的那一刻，将军出手挣脱开他的禁锢，两人就这么对视着。
“慕向寒，之前吻你的时候，本殿下看你不也挺喜欢的吗，现在到底是在躲避什么。”魏湫陡然拔高了音量，语气中满是不爽。
慕向寒也没料到到魏湫会堂而皇之地将那件事讲出来，脸色胀得通红，吞吞吐吐地说着，“六皇子，那日之事只是一个误会，你喝多了，算不得真，我在这里向你赔礼道歉了。”说完就准备下跪。
魏湫一把将人扶了起来，带着霸道的劲，将人拉到自己的身边，带着促狭的笑意，“可我记得那日将军并没有饮酒。”
他一直不依不饶。
顿了一会儿，两人相顾无言。
看着慕向寒的神色，魏湫自嘲地笑了笑，“如果我是认真的呢，是真心……”
话还没说完就被慕向寒一口打断，“还请六皇子离开。”
听完此话，魏湫眸中湿漉漉的，仿佛被水洗涤过一般，如明珠一般泛着微光，不过眼中又多了一番别的情绪，让人不忍。他看着慕向寒，极为轻柔地说道：“我会向你好好证明的。”说完，留下一张请柬，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看着魏湫离开的背影，慕向寒颓废地坐了下来，书桌上一片狼藉，他也无暇顾及，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他不知该如何处理，心中有一个声音不断地提醒着自己，“离魏湫远一点，再远一点。”除了这个办法，他好像也想不出其他的办法了。
魏湫出来的时候，顺便顺走了慕向寒写的东西，“这么宝贝，他倒要看看写的是什么。”
等看清字条上写的字后，魏湫直接一拳打在庭中的树上，树叶拼命摇晃，经风一吹，全都掉落下来。望着书房的方向，魏湫满脸讥讽，“既然你这么想帮叶煜城，那我便给他找点事做。”
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从小到大，只要是他想得到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人也一样。
云兮楼中，少年斜躺着，半眯着眼，长长的睫毛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手中把玩着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嘎吱一声，门被打开了，辰轩走到少主的跟前。魏湫睁眼看了一下来人，又把眼睛闭上，阳光温柔地洒在他的脸上，他现在的整个状态就像家中慵懒的小猫一样，仿佛正对着太阳伸懒腰，可是少年可不像家中的猫那般温顺，看起来纯良无害，实则心思毒辣，会在黑暗中露出獠牙。
“有意思”魏湫露出一个笑容，眼神里满是杀意。之前他早就知道王员外成不了事，故只是一步一步引诱他，想让他上钩而已。虽说这步棋坏了，他并不担心，因为好戏还在后面，他怎么可能如此轻而易举就放过叶煜城呢，他想要的远不止那么简单，那些让他不爽的人他也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听到叶煜城最近关了好几间铺子，已经开始停止向周围布庄进布了，他的精气神一下就来了，他倒要看看慕向寒的军师会如何做，慕向寒又会如何帮他。
这几日慕向寒和叶煜城形影不离，一直忙着处理铺子的事情。
在他人看来，叶家已经开始一步一步倒台了，完全停止购买任何的布料，在暗中派人处理衣物。
酒楼中，不少商人围坐在一起，共同商议着对策，打算给叶家最后一击。其中一个商人满脸不屑的说道：“叶家以为他们那些小把戏，我们不知道，现在全上都的商人都知道他们在暗中处理衣物，要是我们的价格比他们低一成，百姓肯定争相购买我们的衣物，到时候，我们在暗中断了叶家所有收购的出路，到那时我就不信他们还有其他办法能起死回生。”
他的笑声瞬间回荡在各处，其他人也被他高昂的情绪所引导，纷纷擦掌磨拳，准备跃跃欲试，已经有不少商人开始行动了。
确实如他们所料想的一般，百姓们再也没有去叶家的铺子了，门前一个人也没有。
李连景看到这个场景，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倒要看看叶煜城还能蹦跶多久，专门去叶家的铺子里转了一圈。在里面挑挑选选半天，也没相中一件。
看着这件墨绿色的衣袍，李连景心中有了主意，十分嘲讽地说道：“现在叶家就这么一点本事吗，做的衣裳如此粗制滥造，我刚才只是放在手上摩擦了一下，没想到竟磨红了皮，快叫你们掌柜的出来。”
一瞬间，铺子里挤满了人，这些人都是李连景暗中安排的，专门过来落井下石，看叶家的热闹。其他人也不嫌事大，还把沿街的百姓都叫了进来，让其他人一起来评评理。
掌柜一看就知道是故意闹事，叫人赶紧去把少爷请过来。
看着自己摩红的手，李连景大着嗓子喊道，“大家都过来看看，这个布如此扎手，居然还敢拿出来卖。”
“小姐，别去，里面人太多了，我担心有危险。”翠莲一把拉住苏芷凝，不让她进去。
她挣脱开翠莲的手，走到男人面前，仗义执言道：“你穿着锦衣玉食，自然是碰不得这些衣裳。”语气中带着满级的嘲讽，说完便将衣物拿在自己手上摩擦，摩擦了好一会儿，皮肤依旧如初，白皙透亮。她逐渐加大了力气，将衣物放在自己娇嫩的手上摩擦，皮肤才开始微微泛红。
“请问李少爷是用了多大的力，才将自己的手给摩红了。”看着少女肤如凝脂的手，李连景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看着李连景哑口无言，她并不打算放过他，继续说道：“如今陛下体恤百姓疾苦，命燕国上下大力提倡节俭，如今你倒好，吃着锦衣玉食，反而在这里聚众闹事，不将陛下的旨意放在眼里。”
看到对方给自己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男人慌了，恼羞成怒的说道：“你一个女人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这件衣裳本就粗制滥造，居然还敢卖这么贵的价格，不是欺负贫苦百姓吗？”
“就是”后面一群人也跟着附和。
掌柜的声音从后面不疾不徐地传来，“这位公子恐怕是误会了，你刚才拿的这件衣裳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本店铺里面所有的衣裳质量上乘，但凡有一点不好的地方，全都放在一边，归为瑕疵品用低价卖出。我看公子手里拿的这件衣裳，应该在一旁才对。”
此话一出，众人表情微妙，看向旁边一栏的衣物，果然如掌柜所说，这里的衣裳没有其他的精贵华丽，但也绝不是李连景口中的粗制滥造。在他们看来，这些衣裳完全可以卖一个好价钱，穿在身上没有一点不好，叶家居然给它们归为瑕疵品，他们心中狂喜，认为自己捡了个大便宜，想将衣物全部买回。
见大家已经开始偏向叶家，苏芷凝继续说着：“我如果记得没错，你应该是李员外的公子，经营着旁边那家绣花阁，怎么，李员外专门让你来这里找麻烦，还有这些人，我也在绣花阁见过，，是那里的伙计。”她用手指着其中的一些人。
在场的其他人都不知道李连景的身份，看到他衣着华贵，只道他是哪家的公子哥，不敢上前招惹，没想到竟是李员外的儿子，与叶家是劲敌，而那家绣花阁更是厉害，专门为达官贵族制定衣裳，寻常人根本不敢招惹，眼下他们都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李连景见自己的身份暴露，一张脸气成了猪肝色，恶狠狠地瞪着苏芷凝，“你一个女人不在家呆在，来这里干什么。”说着便要上前推嚷，想要一把掀开她的帷帽，一睹里面的芳容，一想到刚才露出的一小节手，他心里就痒痒的，用一种色眯眯的眼神四处打量着她，脸上的肥肉笑的一颤一颤的。
翠莲担忧地看着自家小姐，小心翼翼地将她护住身后。李连景上前一把将丫鬟推开，向苏芷凝伸出魔爪。
苏芷凝被逼着往后退，在场的其他人全都转过身，装作没看见，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管家和伙计被人故意堵在后面，根本进不来。
就在李景连要碰到苏芷凝的那一刻，叶煜城一把抓住他的手，随即一拳重重地打在他的胸口处，将人一脚踢得老远。另一只手则小心地扶住苏芷凝，尽量稳住她的身形。
见男人还挣扎着起来，叶煜城直接一记眼刀飞过，眼中明显透露出警示的意味，往地上扔了一把银子，让他去看病，语气极为傲慢，在场的其他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男人气不过，还准备跟叶煜城一较高下，被旁边的人拉住了，最后只能灰溜溜地走了。走之前，还不忘大放厥词，“叶煜城，你不要高兴的太早，我倒要看看后面你还能不能笑的出来。”
见人都已经走了，在场的其他百姓十分识趣，一人挑了几件衣物喜滋滋地离开了。
叶煜城将苏芷凝带到了里面的雅间，翠莲一把拉住小姐的手，心惊胆战的说道：“小姐，你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我没事。”苏芷凝耐心宽慰翠莲。
“这次多谢苏小姐替我解困，在这里先谢过苏小姐了。”
“叶公子不必客气，都是举手之劳罢了，是李连景欺人过剩。”
翠莲站在一旁实在是没忍住，焦急地说道：“小姐，怎么就是举手之劳了，之前你从来这样与男子争论过，你们刚才是没看见那个男人的眼睛，色眯眯地盯着我家小姐看，我现在都还担惊受怕，你说万一……。”
“够了”，苏芷凝连忙制止住翠莲，不让她继续说。翠莲仍不服气，嘟着嘴气鼓鼓地站在一旁，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小嘴还叭叭地往外说。
她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白皙的脸上微微泛红，“翠莲，你现在是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叶煜城及时站出来，对着苏小姐行了一礼，“这次是我欠苏小姐一份人情，改日我必当重谢，天日以晚，就让我送苏小姐回府吧。”
“也好，那就多谢叶公子了。”
回府后，二人匆匆告别，望着叶煜城离开的背影，苏芷凝告诫翠莲，“不许将这件事告诉夫人，否则唯你是问。”言语间带有淡淡的威胁。
听到小姐的话，翠莲顿时耷拉着脸，小姐从来没有这样和她说过话，更别提说一句重话了，她委屈地点点头，保证不会将这件事告诉夫人。
看着翠莲闷闷不乐的脸蛋，苏芷凝转身亲昵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你这个蠢丫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心里藏不住事，如果这件事被我娘知道了，她肯定会担心的，如今我已经平安回来了，就不要再让他们担心了。”
“原来小姐是这样想的，我还以为小姐喜欢……”
“翠莲，不许胡说。”小姐一口打断她的话，独自走回府，留下她站在原地，翠莲在后面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说道：“小姐，你倒是等等我呀，我再也不敢胡说了！”
太阳落山了，天边还残留着最后一点余光。夜幕悄悄降临，黑夜拢上天际。不一会儿，天边彻底黑下来。叶府中四处都亮起了灯，泛起一道道橙色的光。
司庭轩坐在庭院中等着叶煜城，昏黄的灯光投射下来，在月光下拉长了他的影子，投在院中的墙上，随着司庭轩的动作，墙上的影子也跟着一晃一晃的。
见叶煜城回来了，司庭轩迫不及待地跑上前，一脸打趣的模样，眼里冒着星光，“这么快就回来了，我看这苏小姐人是真不错，在那么多人面前，临危不惧，也要替你说话。还有上次帮我们查出紫苏一事，你可真要好好感谢人家。”司庭轩滔滔不绝地说着。
慕向寒点头表示赞许，也跟着插嘴，“苏小姐能够清晰地说出自己的看法，短短几句话便问的对方哑口无言，不愧是丞相之女。”
说完，两人便插着手，等叶煜城的回应，脸上藏不住的笑，司庭轩还故意用手肘撞他，示意他快点说。
叶煜城沉下眸子，又长又密的睫毛在灯光的照耀下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苏小姐不愧是大家闺秀，言谈举止落落大方，更有男儿的勇气，让人敬佩。”叶煜城淡淡地说着。
“这就完了。”司庭轩一脸失望，诧异地望着他，还以为叶煜城会说点什么不一样的，结果就是这个。他实在是等不及了，主动问他，“你就没有一点喜欢……”
慕向寒也一脸看好戏的样子望着他，毕竟叶老爷子最近催得紧，已经自作主张为他张罗婚事，都被叶煜城给一一回绝了。这可把叶夫人急的够呛，经常是茶饭不思，如果叶煜城真的喜欢苏小姐，倒不失为一桩美事。
“我娘派你来当说客的，你还是多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我看你表妹就挺好的。”叶煜城轻飘飘地吐出这么一句。
一听到表妹二字，司庭轩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脸上不悦地皱起了眉。从小到大，他最害怕的就是这个表妹了，性子太嗲了，说话像蚊子一般细细的，每次都因为她挨打。眼下她马上要来上都了，听出叶煜城话中的威胁，他无奈地闭嘴，绝口不提此事。
“不过经过这么一闹，李连景肯定咽不下这口气，会有所行动，到时候我们只需要暗中等待时机就可以了。”叶煜城说道。
两人点头称是，本来他们就是故意放出风声，让对方误以为叶家暗中处理衣物，想引对方上钩，也早就猜到李连景会沉不住气，上门找麻烦，他们早就暗中谋划好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