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溃堤
终为意识到了她前段时间突然恢复正常的怪异之处。她坐着时会发呆,双目无神,吃饭时手边留一杯水吃一口喝一口,每天都尽力掩饰却还是难藏眼底的疲惫……
她勉强着自己表现的如往常一般来让大家放心,心房建起脆弱的堤坝阻挡那来势汹汹的情绪,如今一下便全然坍塌,所有浪潮倾泻而下将她淹没吞噬。
“元元,明天跟我出去一趟好吗?”两天前他劝郁瑾回了临城,手里的项目暂时也告一段落,整整两天他都陪她在家呆着。
云升已经走了十三天了,云启晟也如失去灵魂的囚徒被困了十三天。
她正在一眨不眨的看电视,终为把一瓣橘子喂进她嘴里又说了一遍。
云启晟反应了下,扭头看他,眼神疑惑。
他笑了笑,擦干净手抚摸她的发顶,凑近轻吻她的唇角,两人同时睁开眼。终为用口型对她说:“陪我。”
他表情不变,温和的挂着笑,手抚摸女孩的后脑等待她的回答。
片刻后,云启晟极轻的叹了口气,应允了。
终为立马笑了起来,放下帮她扶正戒指的手,亲她的额头夸奖道:“真乖。”
第二天一早,终为带她出门吃早餐,然后绕着小区的人造湖转了转,太阳升起热起来的时候才领着人开车出发。
云启晟很困,靠在座椅上昏昏欲睡,终为等红灯的间隙摸了下她冰凉的手,默默将空调温度调高一点。
她不知不觉睡着了,睁眼已经快十点了,车窗外阳光明媚,驾驶座的人正帮她遮着太阳盯着她看。
“早。”云启晟伸了个懒腰,刚睡醒声音有些哑,眯着眼打哈欠舒展身体,活像个慵懒的小猫。
终为也不管她怎么个脑回路,吻了下小猫道:“早安吻。”
车前路过几个拿着疑似检查报告的行人,云启晟有些后知后觉的不好意思,埋进终为怀里不出来。
他捏了下云启晟的脸,已经几乎捏不起来什么肉了,心里叹气面上却不显,温声细语的哄:“下车了元元。”
云启晟露出一只眼睛看向他身后医院的大门,是个离家远到几乎不会遇到熟人的医院。
她开始耍赖,揪着他的衣服不动。
终为叹了口气,手放在她头上一下下往下拂。自从他发现这个动作对她有安抚效果后就习惯性的在拥抱时做。
一下一下,抚顺了她睡乱了的发丝,仿佛也抚平了她心中的焦躁。
诊室里,两人并肩坐在心理医生对面,云启晟拉着终为的一只手把玩,缓解她莫名的紧张。
“云小姐你好,我听终先生叫你元元,很好听,是小名吗?”
她点头,视线落在对面穿着白大褂说话的女人身上,然后又看向别处。
女人笑了,“那我可以也这么称呼你吗?”
云启晟无所谓,依然点头。
……
和心理医生简单的几句对话让她稍微放松了些,他们开始谈起云启晟近期的症状,不过病人本人有些不想说话,几乎全由对她情况掌握的更明确的终为表达。
“她这半个多月都很少说话,每天说的话不超过五句,胃口非常不好,睡眠也是,发呆走神反应迟钝……”
医生在记录,云启晟置身事外般到处看,看够了就开始无所事事的发呆,无意识的捏终为的指尖。
一整个上午他们都在医院度过,直到过了午餐时间才走出医院。
结合之前的诊断,医生告诉终为,她的抑郁症没有好转过,并且因为父亲的骤然离世还加重了,没有情绪不爱笑是身体对她的自我保护。
终为拎着药,一手牵着她,开车带她去吃午餐。
“我定了个餐厅,我们中午吃法餐吧?”
她点点头,依然坐在副驾驶闭目养神。
云启晟又开始了之前那段时间的生活。
每周都去医院,每天吃药、和朋友长辈们视频,她也不怎么说话,就坐在终为身边看着,每顿饭都有终为陪着,两个人形影不离,但云启晟还是几乎不怎么出门,白天在家看剧、睡觉、发呆,偶尔也练练字。
蓉姐知道她的近况后很是心疼,特意过来看她,带了好些家乡的特产和补品,还有一些出版社收到的读者寄来的信。
她的状态不好,加之她假期也没结束,蓉姐半句没提让她写书,只不停的交代她好好休息,保养好身体。
七月底,云启晟已经能每天和终为正常交流了,只是还是拒绝与外界接触。
这天,俩人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上出现了青原翡翠湖的画面,短短几秒带给人圣洁美丽的惊艳。
终为没错过她眼底若有似无的兴味,指着电视看她,“我们去这里吧!”
云启晟看这人不像开玩笑,心中有点犹豫不定。
终为又开始了她拒绝不了的那套,脑袋埋进她颈窝蹭,吻她的脖子和耳朵,小声的带着期待:“姐姐,去吗?”
云启晟立马缴械投降,勉强应了。
谁知这人晚上就开始收拾行李,装的差不多了才走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打盹的云启晟身边把人吻醒,“我收拾的差不多了,你去看看还有什么要带的。”
云启晟缓缓起身,反应了下才站起来跟他一起往房间走。
一人一个行李箱,云启晟的箱子里几乎全是终为按她的习惯替她搭配好的衣服鞋子和配饰,似乎怕她冷,还有个外套和披肩,睡衣、浴巾和化妆包也备了,几乎没什么需要她添的。
旁边终为的箱子也敞在地上,一半是他的行李衣物,一半是云启晟的药、她常用的水杯、雨伞、相机等物,甚至还有一本相册。
她看着看着唇角就不自觉的有些上扬,看向终为时却让他瞬间红了眼眶,紧紧抱着她喃喃:“你笑了宝贝,你终于笑了。”
第二天一早的飞机,终为半点也不用她操心,订好了酒店机票和接送的车,早早搂着宝贝未婚妻上床睡觉。
云启晟躺在他怀里,刚吃了助眠的药,此时药效还没起来,脑子里正胡思乱想。
终为拍着她开始了日常哄睡服务。怀里的人突然问:“你不会厌烦我吗?”
他手顿了下,这是一个月来云启晟第一次和他有思想交流,即使是奇奇怪怪的问题。
“不会有这种可能。”
“为什么?”
终为想也没想就答她:“因为我爱你。”说完他又凑近吻她,不再是怕惊扰她的浅吻。他深深吻了上去,低声说了句:“我说过我会永远爱你。”
唇瓣厮磨,撬开她的齿关与她纠缠,强行停止了这人的胡思乱想,一手垫在她脑后搂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开始不自觉的游走,在她的腰间徘徊,然后探进衣摆里,指尖流连在她滑嫩紧致的肌肤上,令人沉醉上瘾。
在他快要刹不住车时理智陡然回笼,手从衣下抽出搭在她腰上,将脸埋在她颈边深深喘息平复,小声呢喃了句:“不可以。”
他只是说给自己听,因此几乎没发出声音,不知云启晟是不是听见了,接了句他想都没想过的话。
“我没说过不可以。”
终为彻底僵住,复在她身上蹭了蹭,又大声了些固执的重复:“不可以。”
这一句是说给对他万般纵容的她听的。
“现在不可以。”男人抬起头来看她,语气严肃似警告,又带了点难以察觉的委屈。
云启晟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在昏黄夜灯的映照下格外好看,带了点挑逗般问他:“现在不可以,那什么时候可以?”
他蹙眉俯身堵住这人的唇,似乎不解气,又侧头轻咬她的耳垂,“我们还没结婚。”
云启晟心情好,自然不肯放过他,“我们现在和结了婚有什么区别?”
男人竟有些懊恼般开口:“不合法!”
她又笑了,伸出根手指戳他,“你在催我快点点头吗?”
“我没有。”
云启晟在他身下咯咯直笑,“可你还没到法定的年龄呀弟弟。”
终为此刻更像个求欢的小狗,泄了气趴下不动,不想回答这个他具有深刻认识的现实阻力。
这段时间云启晟说话少,终为便总是跟她没话找话,此时却变回了那个闷葫芦,怎么说也不肯再应。
终为只买了去的票,打算随云启晟心意的玩,等她玩够了想回家时再买票。
飞行三小时,拿了行李去往酒店已经中午了,云启晟在飞机上突然发病,浑身难受的厉害,控制不住的情绪令她崩溃,因此一直没怎么休息,这会儿反倒困了。
终为跟她一起洗了把脸提神,坐在窗前看风景,等待酒店送餐。
第一天休整,俩人只在附近逛了逛,第二天才出发去看翡翠湖。
景区设施完善,下车后就能眺望到不远处那块明媚。
湖面如镜,是清澈的蓝,近看和远观也不同,如今正值旺季,许多游客在拍照,云启晟举着相机走走停停。
电视里那一瞬的惊艳此刻近在咫尺,她却突然有些兴味索然,象征性拍了些照就不甚有兴致的和终为牵手绕湖散步。
终为看出她没什么热情,也不勉强,两人一起避开人多的地方缓慢移动。
他们拍了些照,还让路人帮忙拍了合影,云启晟正在看拍好的照片,手机突然响起。
几句话后挂断,云启晟突然用力抓着终为的胳膊,看着他道:“我们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