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表白
这件事很快就被处理好，那天的事情在学校闹得沸沸扬扬，为尊重逝者，校领导严令不准继续恶意传播。
心理老师王一姌停职一学期，对学生违纪行为过激处理的王振宇革职查办，提前退了休，相关责任老师降职罚款。
校规明确改为：学生可以携带手机到校，除在教室、宿舍、食堂、实验室、厕所、浴室等地外，学生在课间均可自由使用手机拨打电话。学校另在宿舍、教学楼等地新设电话房，提供可免费拨打的座机。每栋楼的天台都严格管理，顶层加设防护网，顶楼必须由相关老师亲自开门。
那天之后终为觉得云启晟有了些变化，却又说不上来，她依然和以前一样会跟江图南吵嘴，和朋友们聊天，每天努力的学习。
云启晟知道，她是真的担心这是一场梦，开始放任自己黏着云升和终为，放飞自我的和小伙伴们玩耍。
秦蓁葬礼那天，临城突然下起了大雪。
正值周末，同学们自发去参加了葬礼。
云启晟在那天见到了秦蓁的男友，是个头发微长，扎着小揪充满艺术气息的男生。他穿着一身黑色，头戴黑色鸭舌帽，起先只是一个人静静的站在角落冷眼看着秦蓁的父母和前来吊唁的所谓大牛们寒暄。
云启晟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确定是他，很高，却并不算瘦，手里拿着一束花，对旁人的眼光毫不在意，站在那里任人打量，配秦蓁刚刚好。
他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上前去，献上了送给爱人的玫瑰，又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冯与妤后来告诉她，那是秦蓁最喜欢的花，辛西娅玫瑰。
希腊神话里，月亮女神辛西娅强大又美丽，有着秦蓁最渴望的自由独立。辛西娅玫瑰是在淡黄色中夹杂着破碎的淡粉色的花朵，和秦蓁一样的美丽淡然又难能可贵。
在一片白色中，那一抹破碎的淡粉色既极具讽刺，又被那些千篇一律衬托的分外美丽。
手机里那条短信云启晟一直没删，除了那天下午他们的一通昭示着悲剧的电话，那个男生再也没有和她联系过。
短信只寥寥数字。
“井咺，我真的很喜欢你。”
过完年再开学，高三生活就没剩多久了。
秦蓁的事后，学校格外关注起学生的心理情况，又另外聘请了两位专业的心理老师。
高考倒计时第一百零一天，学校在致远楼举办了当时很火的“天台喊话”活动，每一层的走廊上都围满了人，楼下小花园前也站了不少人。喊话地点设在致远楼中间的第四层，高三许多人都被赶去凑热闹，云启晟他们班因为秦蓁的事，所有人都被叫了去。
老师不停的鼓励大家勇敢的去讲出自己的心里话，“天台”上校长语重心长的说着开场词。
“同学们，可能大家最近或多或少都听说了些社会上的负面新闻，我也很遗憾让大家在本该尽情的享受青春魅力的时候，没有及时阻止不久前的那样一件可能会令大家对学校感到失望的事，对于悲剧的发生我们无可辩驳，可我由衷的希望这样的悲剧不要再在柏诚上演。
我喜欢看到你们的笑脸，我期许这一所历经近百年时光的校园能带给你们的都尽量是快乐又美好的记忆。生活无法永远顺心顺意，可大家要在迷途中明白自己的心中所想，找寻自己前进的意义。
在这短短的半生中我扮演着许多角色，我作为一个父亲、一个老师、一个学校领导，还是一个肩负着许多责任的社会工作者，我期望你们不要对这个世界有所失望，因为那都是我们这些人没有做好。
教学之法，本于人性，磨揉迁革，使趋于善，望我校老师们都能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今天大家可以畅所欲言，不管是对老师和学校的吐槽，对青春生活的想法，还是对家庭和社会的不满，或者是不敢说出口的愿望，我都很乐意去听一听大家真实的想法。”
楼校长用带着些口音的普通话说完这字字句句都带着殷切期盼的一席话，许多人都沉默了。
云启晟看着上面那个已经有些佝偻的身影，默不作声。
她应该是失望的吧？曾经也好，如今也罢，总归是失望了的。
那天的“天台”格外热闹，有人哭诉悲伤，有人大声说出梦想，还有人在起哄声中和同学表露珍惜的同学情。
不管是什么，校长和老师们都没有阻止。
过了许久，气氛正好时，陆让上楼，拿着话筒高调宣布：“我！高三一班陆让，一定一定会继续学音乐！不管有多少人反对，我亦勇往无前！”伴随着最后一句话，他一手握拳朝天，高声呐喊。
满腔热血沸腾，中二又帅气。
“好！！！”众人起哄喝彩。
“学长加油！”
“学长太帅了！”
目睹了一场熟人喊话的“高质量学生”其余四人凑在一起，在底下等着收获了满满欢呼的陆让下楼，冯与妤摸摸下巴，中肯的点头评价，“是挺帅的。”
“确实。”
“有点。”
“不那么中二的话。”
三人望向她，云启晟坦然看回去，学着陆让的动作单手握拳举过头顶，用夸张的语气小声呐喊着：“我要当富婆！”
这还不够中二？
“说我坏话呢？”陆让揪着云启晟后脖领子，压低声音弯腰凑近，“要不要我给你找个话筒？”
“嗯？富婆？”
……
背后说人坏话要不得啊！
云启晟赶忙赔笑，“哪能啊让哥，我在夸你帅呢！”
“是吗？”陆让手上没松，抬眼看向那三个站在一边看戏的人。
终为和冯与妤点头，江图南自觉的摇了摇头，而后发现动作不统一，互相对视一眼，又一起点了点头。
冯与妤：“我们都在夸你帅。”虽然刚才是真心实意觉得帅，但现在说出口总觉得违心。
江图南：“对对对，你最帅了！快放开孩子。”他拉下陆让揪着云启晟不放的手，安抚的摸了摸。
“谁是孩子！叫大哥！”云启晟瞪眼，丝毫不知感激对方解救。
终为无声帮她把领子整理好。
陆让冷哼一声，“我十八，你多大啊？小孩。”
云启晟：“……”可恶啊！风水轮流转转到她这儿了。
几人憋笑，终为看他一眼说：“距离你十八还有五十二天。”
聊着天，突然听到有人叫了陆让的名字。
众人都抬头看去。
是如今上了高二的华汐学妹。
“陆让学长！我喜欢你，从高一入学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上你了，可你不收情书和礼物，发消息也不经常回复，你有很多好朋友，根本看不到别人，你以后可以有空的时候多回我几句吗？总也要看看别的人。”
“不过不管怎样，我都希望你能早日实现梦想，得偿所愿。”
她说话时一直看着楼下的陆让，许多同学都在起哄。
柏诚比较开放，但也不提倡早恋，有老师想要去拉她下来，但终究被其他人拦下。
陆让侧头低低叹了口气，仰头冲她笑道：“我看到了会回复，谢谢你的祝福，我会加油，也希望你能好好学习，珍惜在学校的时光。”
阳光、自信、得体又温暖。
云启晟没想到的是，接下来“天台”上接二连三的换人表白，都是和华汐一起作伴的朋友们，而被表白的主角也都是她所熟悉的人。
“我是高二十四班的张景，江图南学长，我希望你一直都能这么快乐的带着笑容，祝你前程似锦，你要永远相信你自己！另外，也希望你毕业后有时间能多回来看看。”
“我是高二十五班的林琳琳，白川学长，你超帅的！学校里很多女孩子都喜欢你！别人都有人表白，你也得有！”女孩留着齐耳短发，一看就是个乐观开朗的姑娘，拿着话筒看向楼下的一处，俏皮的笑着，“我就祝你天天开心，身体健康，学业有成吧！”
“我就不自我介绍了，我站上来是想说，终为，你真的很厉害，学习也好，竞赛也好，为人处世也好，”一个戴着口罩的女孩拿着话筒，静静的说着，走上“天台”像是耗费了她极大的勇气，声音都有些颤抖，“我高中三年一直都在追逐你，也因为你，我每天都努力的学习，从年级一千名到如今的一百多名，感谢你的优秀，也感谢你在三年前的夏天扶起了那个狼狈不堪摔倒在地的我。我今天，只是想给我的青春亲手画上一个句号，真的谢谢你。”女孩鞠了一躬，转身走下台。
……
突然，有个男生似是刚跑上去，拿起话筒大声说：“云启晟学姐！你是我见过最好看最温柔最善良最聪明的女孩子了！我喜欢你——”
声音冲破云霄，现场集体静了半秒，男生低着头看下来，从脸红到了脖颈，然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走了。
“好！”
“太牛了兄弟！”
楼上的学弟们大声鼓掌，为那个勇敢的少年欢呼着。
“同学们都很勇敢啊！青春时的悸动美好又纯粹，我看到你们就想起我自己当年上学的时候了，”新来的心理老师兼主持人说道，“你们就不想听听你们一直以来关注着的主角们会回答什么吗？”
“各位被表白的学长学姐，有什么话想告诉这些学弟学妹吗？”
现场慢慢安静下来，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寻找那几个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