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云升，我很爱你
云启晟到家已经九点了，云升还坐在客厅看电视。
听到开门声，云升强行按捺住自己想转头的欲望，只盯着电视，不发一言。
“哦，我亲爱的爸爸，您的晚餐愉快吗？”
云升：“……”
说实话，他真的非常受不了云启晟这个做作的样子，从早上开始就膈应他，晚上回来居然还这样。
云升重重的哼了一声，懒得理她。
没一会儿，他那膈应人的女儿就飘过来盘腿坐在了他旁边，非常不要脸的贴过来靠在他胳膊上，手里还拿了一瓶他今天下午去超市新买的饮料。
云启晟只是觉得口渴，准备喝口水再继续哄她的老父亲，奈何胳膊不给力，咿咿呀呀了半天也没拧开。
“好爸爸，我拧不开。”女孩把饮料瓶往云升面前一递，另一只也手摊开伸过去，手掌因为用力已经通红，可怜巴巴的忽闪着大眼睛看着他。
云升突然觉得有些泄气，默默拧开后又递还给她，然后一只手轻轻揉着女儿的手掌。
“元元，现在已经九点了，你在一个男同学家呆了一整个下午还在人家里吃了晚饭。”
云启晟知道他没说完，只等他继续说下去。
“你以前不会这么晚回家，因为你知道我会很担心。初中你晚自习八点放学，也是我每天接送的。”
“现在你突然就变成每天十点回家了，就因为一个男孩子，还不让我去接你下晚自习。”
说罢又重重叹了口气，“唉，以前我就会因为你妈妈的工作特殊性而很担心她，结果我的担心在那一天变成了现实，那件事之后我又格外担心你，可我的担心也几乎变成了现实，在这个时代下，哪怕没有了那两个坏人，我也会因为无法时刻确定你的行踪和安全而备受煎熬，你还是个小女孩，还没有自己独立客观看待一份感情的能力，你明白吗？”
云升侧过身定定的看着她。
云启晟知道他有一点夸张演戏的成分，但不得不承认云升说的很对，她没有照顾到他的感受，可她现在根本没办法去说。她经历的那些事，她在防范担心的那些事，都只能成为不可言说的秘密罢了。
说出来，只会给云升和终为增加忧虑和负担。
云启晟凑过去抱住这个此生照顾了她十四年的男人，靠在他厚实的胸膛里，闷闷开口，“云升，我很爱你。”
我很爱你，在我曾经有你陪伴的二十年生命里，在我如今十四岁的青春，在你离开我的九年里，我一直都很爱你。
女孩抬起头来，和云升面对面，她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我会好好注意安全，会有事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我也不会遇到事情不计后果乱出头，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想着你在家等我。”
“我会一直陪着你，到老去、死去。”
“我不是因为喜欢一个男生要去接近他才晚回家，我是有很重要的时候去解决，等那件事结束后，我会每天按时回家，如果你想要吹风受冻喂蚊子的来接我的话，我也是很乐意的。”
说到最后，云启晟受不了沉重严肃的气氛，又调皮的笑起来。
云升觉得她或许真的长大了，无奈的起身，大手覆上女孩的头顶揉了揉，“不早了，你的好爸爸要休息了，你快去洗澡吧。”
云启晟看着他收回去的手，踩上沙发跳到他背上，揪住他的耳朵往两边扯，没给云升反应过来揍她的机会，一溜烟跳下去跑回了房间。
云启晟很久没有这样谈心了，颇有些不好意思，还一晚上谈了两次。急急忙忙拿了衣服冲进洗手间。
第二天周末，云启晟才想起来找终为要冯与妤他们的手机号存上，几个人风风火火的建了个群。
云启晟眼睁睁看着群名由原本的【非著名学霸一拖二等一】被厚脸皮的江宝宝改成了【高质量学生技术交流所】。
［欺负宝宝没有好下场］：苍天啊，这个群里的人可算是齐了
［欺负宝宝没有好下场］：泪流满面jpg
［debuff免疫］：就你最激动
［欺负宝宝没有好下场］：以前提了多少次让终为加群他都没有账号，怎么我同桌一转来他就有了？
［我爱吃糖］：那是我同桌谢谢
［debuff免疫］：好问题
［大姐大］：你们都是我同桌，不要抢不要抢。
［终为］：因为你没说让我申请。
［欺负宝宝没有好下场］：……
［我爱吃糖］：……
［大姐大］：？
［debuff免疫］：我鄙视你jpg
［debuff免疫］：我看透了一切jpg
［欺负宝宝没有好下场］：？（作者解读：看透了什么？什么？什么？）
［我爱吃糖］：！（作者解读：我也看透了！我也看透了！我也看透了！）
云启晟此刻正在脑中回忆自己是否真的有让他申请账号。回忆失败，完全没有可以复述几天前的对话的能力。
［终为］：。
虽然只是一个句号，但群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云启晟觉得他可能有什么隐藏buff没有公布。
这周学校通知周日下午不补课，所以整个下午，云启晟都揪着终为聊天，请教题目，保持着能随时联系的状态。
［大姐大］：今天叔叔阿姨在家吗？
［终为］：不在，他们去参加婚礼了。
［大姐大］：哦哦，那你现在在干嘛？
云启晟一直不终止话题，从数学英语问到物理化学，从电影聊到童年，又从家庭聊到未来。
晚上吃完饭，终为有三四十分钟没有回复，云启晟摸不准怎么回事，发了几条消息后又打了通电话。
在她以为对方不会接的时候，电话里终于传来了男孩略显低沉的声音。
“喂。”
云启晟抿唇，“你怎么了？声音听起来不太好。”
“没事，他们回来又吵了一架，我刚刚……劝了几句。”
“他们……为什么吵架？”
终为揉了揉太阳穴，声音有些喑哑，“我也不太清楚，已经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
云启晟捏紧了手机，突然觉得这些事情似乎对终为有些残忍。
他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而已，平常过于听话懂事、不需要人操心、稳重又冷静，以至于让人忘记了他其实还是个涉世未深的高中生的事实，更何况正常情况下他这个年龄还在读初中。
云启晟只能本着过去三十岁的思想价值观来给他出主意，“终为，我们现在要知道他们的问题出在哪。”
“他们的言辞很激烈吗？除了口角有肢体争执吗？”
话音刚落下，终为立刻就回答：“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
云启晟突然很心疼他，更加心疼那个二十七岁失去母亲的终为，原来事情发生之前，这个男孩都并不知道情况有多恶劣。
“好，我相信你，你有听出来症结所在吗？他们现在停止争吵了对吗？你在房间？”
“对，刚刚砸了一个花瓶，现在我……爸在阳台抽烟，郁女士去洗澡了，我在房间。”
电话里，传来一阵悉索的噪音，终为打开窗户坐了下来，长长的舒了口气，“我一直以为他们只是压力太大，总会解决好，就像以前每一次家庭大事一样。但现在似乎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云启晟觉得他可能已经找到了脉门。
“我爸他因为郁女士不喜欢，从不在家抽烟，可这一年我看到了好几次，有时还是半夜，他独自在阳台抽烟。”
终为顿了顿，似乎放松了下来，云启晟听到他喝了口水，“他一直很成熟又强大，和我妈妈感情也很好，可他似乎已经有些失眠焦虑了。”
云启晟知道不能一蹴而就，只得慢慢引导，“会不会是心理压力太大了，或许你可以找他聊一聊，或者带他去看医生。”
那边有几秒没有声音，过了一会儿终为才开口：“我会考虑。”
“那你妈妈呢？她还好吗？”
终为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轻松了许多，“她是个很会给自己找乐子的人，任何负面情绪都不喜欢带回家里，既温柔浪漫又能干，还非常独立自主。”
“但是又很不拘小节，很多事都不放在心上，我看不出她有什么问题，只是偶尔情绪不太好。”
云启晟想了想，问他：“所以，你只知道他们近一年时间都似乎情绪不对，但是并不知道他们的矛盾是什么对吗？”
问完这句话，那边又没了声响。云启晟开始觉得是不是自己把这个少年逼得太紧了。
“我想你说得对，我确实没有承担起维持家庭和谐的责任。”
终为望向窗外，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远处几个孩子还在小区的娱乐设施区玩耍，“他们的工作好像都遇到了问题，而可能因为郁女士过于独立，并不算很依赖我父亲，也可能有些我不知道的原因。”
“今天他们吵架是因为参加的同学婚礼，那个同学学生时期喜欢过我母亲。”
云启晟脑中灵光一现，突然有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我父亲似乎现在已经极度没有安全感，所以他在怀疑我母亲对婚姻的忠诚。”
一个独立、强大、温柔又充满魅力的女性，不管在什么年龄都会吸引异性，因为郁谨的这份独立、不拘小节，让她相伴半生的爱人产生了很大的不确定性。
怪不得昨天听到他们的谈话郁阿姨那么淡漠，还能立马就像无事发生一样来招待她。当初或许是事事堆积后的爆发，或许又充满冲动和意外才造成了那个悲剧。想必上辈子终叔叔也一定是后悔的，不然不会那么痛快的离婚，还能十几年互不打扰。
“叔叔阿姨是做什么工作的？”云启晟突然问。
“我爸是公司部门经理，郁女士以前是舞蹈老师，去年年初改行做了医药代表。”
云启晟叹了口气，“这样的职位他们肯定都很辛苦吧？有压力、有竞争，还要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经常加班甚至饭局拼酒。”
终为沉默了。
云启晟知道他明白了她的意思。
“终为，别怕，我陪你一起呢。”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其实他们一定都很爱你，不管发生什么。”
窗前的身影愣了愣，觉得她的语气很像在哄小朋友。
一团乱麻的线已经捋出了头，少年轻轻笑了声，缓缓道：“元元，你在哄小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