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与漠北亲王合作,洛白的决心
这些暗探之前都是以流民的身份进入龙游,然后就此蛰伏,跟普通流民一样。
从干工分取得户籍,到进工坊学技术当工人,或是领了田地当农夫。
一步步地往上爬,经过这一年多的时间,有的进了军营,有的成了小官吏,有的是农村的大队长。
他们从不跟大丰联络,所以陶春花才没察觉龙游城有暗探。
而这次被抓出来,是因为有人想从军工坊偷火药,被抓后拔个萝卜带出泥。
才知道大丰的暗探竟然在龙游城织了一张大网,各行各业的人都有。
陶春花跟赵刚商量后,暂时按兵不动,甚至为了不打草惊蛇,不让这些人有所防备,一点也未表现出来。
先将这事告诉李凌薇,请她示下。
陶春花的意思是将这些人全部拿下,一个也不能放过,当着全城的面将他们的真面目公示,然后砍头,都不带给其加入苦役队的机会。
而赵刚则觉得这是大丰狼子野心,对夺江南道之心不加掩饰,就算把这些探子杀了,他们也会用别的方法打探。
我们的商队常去大丰,难保里面没有混淆大丰人。
鞑子想要火药,就明抢。大丰想要火药,就暗偷。
不管是为了保护火药不被外敌染指,还是为了永绝后患,都应该先发动战争,夺得主战权。
一句话,赵刚想打淮南道,想打大丰,简单是日思夜想,想的吃不下睡不着。
跟他一起出来的将领,施诚在练水军,霍非在蜀中混的风生水起,余飞龙在岭南也有仗打。
只有他被王上派来守边城,一守大半年,一场仗没捞到,他和他的部下,盼打仗如久旱盼甘霖。
而他知道自己的战场注定是在大丰,所以一边供养淮南道的反抗军,一边说服李凌薇。
陶春花觉得他这般盼战好战,是因为没有娶妻的缘故,有了妻儿,就不会天天这般暴躁了。
如是陶春花给他介绍了好几女兵将领,赵刚连看都不愿意看,还学冠军侯念道:“鞑子未灭,何以为家!
王上大业未成,未有国,岂能先有家?待王上一统天下,登基为帝,我再娶妻!”
陶春花:……好吧!你高兴就好!
而这边李凌薇也和季清哲商量:“你知道蟑螂吗?”
季清哲:“……知道。”这跟暗探有关系吗?有时候他就是跟不上公主的思路。
“当你在家里发现一只蟑螂的时候,说明你看不到的地方,已经有了千百只。
同样的道理,能被发现的暗探,那是隐藏不深的。而那些没发现的,隐藏够深的,只会更多。
如陶将军所言,揪出来杀掉,是不行的。杀不尽,杀不绝!
杀只会引起人心浮动,百姓慌乱。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一起来龙游的流民,安家落户了,突然被民兵抓出来杀了。
他们会不会也有这一天?并且这些人当中还有的已经娶妻生子,杀了他们,他们的家人杀不杀?
杀第一批,其余的暗探就会立即隐藏,反而打草惊蛇,给他们机会蛰伏的更深。”
这一点季清哲也认同,杀不是办法。只会越杀越多,并且现在天下未定,不适合大肆屠杀。
别看李凌薇杀士族,一杀成百上千的杀,百姓没反应。
那不一样,杀官老爷,杀士族,杀完平田分地,百姓只会暗中叫好。
但杀普通百姓,不论怎么解释,百姓心中还是会有阴影。再说,大丰也是汉人,特别是淮南道,本来就是大夏的子民。
对于汉人,李凌薇总是于心不忍的,能不杀就不杀。他们跟鞑子这样真正的外敌不同。
季清哲来到李凌薇身边后,最大的发现就是公主对汉人的仁慈。
所以他才敢放心地提及给士族一个成为真正龙游人的机会,果然,公主同意了。
所以这次他给的意见是:“先暗中将这些人监控起来,抓到幕后首领,提高军工坊的防备,按兵不动。”
李凌薇摇头,目光炯炯:“你跟那个北地亲王联络的怎么样了?”
季清哲一惊,公主是想做什么?
“按时间来算,我的信应该才送到他手里。”
“那就再写第二封,不,本王亲自来写,他负责牵扯住鞑子左贤王,本王负责替他杀了宇文牧!
这次,本王觉得赵将军的提议不错!先发兵,抢到主战权,很重要!”
再说,杀宇文牧,就像是她心底的一座火活山,不断地在咆哮,她一直靠理智将其压下,而现在,是时候该让活山爆发了。
宇文牧,洗干净脖子等着,我李凌薇一定要亲自斩下你的头颅,祭奠正德帝,祭奠原主那不甘又绝望的灵魂。
祭奠千千万万个无辜枉死大夏子民!
她抽出青铜天子剑,指剑向北,凝声问:“季相觉得如何?”
季清哲站起来一掀衣摆,单膝跪下行军礼:“臣,愿助王上,诛杀此獠!”
杀宇文牧,季清哲同样心切。这个男人,当年不过是一个落魄的小国质子,利用公主的善良,文氏的野心,太子的愚蠢,搅乱朝堂。
最后害死正德帝,害得公主差一点就香消玉陨,更无耻的是,他至今都不觉得自己错了,他觉得干大事者不拘小节。
而公主,就是‘小节’而已,被他牺牲掉,毫无愧疚之心。
更无耻的是,知晓公主还活着,并且成了龙游女王,他竟然恬不知耻地再三派使者拿‘婚约’来提亲。
季清哲纵观古今,也没见过几个比他更无耻的人。
所以,提及北上与鞑子左贤王战,季清哲还能理智是分析利弊,劝公主先囤粮养兵,晚点再打。
但说起打大丰,杀宇文牧,季清哲二话不说绝对支持的!
在他心中,宇文牧比鞑子更可恨该死千百倍!
想到这些,季清哲对那个如流星一样,划破夜空,成为龙游军魂,又早早亡故的洛白。
本因公主对他的感情,心中微酸,但一想到当初公主的处境,被天下人责骂,被文氏迫害,被宇文牧欺骗。
若非洛将军不离不弃,公主只怕早已香消玉陨。
如此一想,季清哲对洛白只余感激。可惜了,这样一个英雄人物,却未能与之相识、相交。
如果他还活着,对打大丰,杀宇文牧,一定比自己更为迫切……
与江南道千里之遥的漠北,洛白正看着季清哲的来信。夏国的季相,公主身边第一重用之人。
洛白心中泛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感,同时还有欣喜和放心。
季清哲,他知道的,前科探花,若没有宇文牧,他应该是公主的驸马。
当时公主听闻皇上要将自己指给他,特地跟他见了一面,那时就是自己陪公主去的。
他亲眼看着季清哲,在公主说出绝情的话时,黯然神伤的神情。
不知为何,那一瞬间他有种感觉,这个人是认识公主的,并且,是真心喜欢着公主……
想不到兜兜转转,不过几年时间,几人之间却是沧海桑田,仿若隔世。
自己终于由公主的护卫,变成公主最依赖的同伴,却因意外不得不与公主分离。现在成了纵横漠北的王者。
公主也由娇养深闺,单纯善良的尊贵公主,变成百姓信任,将士尊敬的龙游女王。
而季清哲,自请去岭南的那些岁月,不知他是怎么熬过去的。现在看来,他同样一直没有改变心意,所求不过是,再回到公主身边。
现在,他的愿望实现了。 不光真的回到公主身边,还成了公主最信任的人。
季清哲握着信的手指关节,泛着青白,接着开裂流出血丝。寒冬冻伤的手,经过漠北短暂的春夏,也未痊愈。
不光是他,漠北全军皆如此,耳朵、鼻子冻伤,手指脚指冻伤冻的截肢的情况比比皆是。
所以,龙游商队带来的金疮药,是最受欢迎的。
“太好了,有季清哲在公主身边,公主也不用那么劳累。公主她,太苦了。”洛白喃喃自语地笑说。
但另一个念头却怎么也压不住,公主会忘了自己吗?
他不敢多想,也不愿意多想,更没时间让他来想这些儿女情长。没有绝对的实力面前,所爱之人,所喜之物,都保护不了的。
所以,他对公主的思念,只能深深地藏在心里,只有夜深无人的时候,对着星空的时候,让回忆和思念填满心灵。
那是属于他独一无二的珍宝,是让他在孤寂的漠北坚守下去的力量。
“殿下,胡刺史携其三个女儿来拜访。”亲卫的通报声打断他的回忆。
一听被贬漠北的官员,带女儿来访,便知是什么意思。
洛白冷笑一声:“跟他说,棉纺织工坊正缺女工,他真想替本王解忧。
就送女儿去做女工!”
那亲卫一噎,让五品官的千金去当女工!也就咱们殿下干的出来这事!
再一想从殿下来到漠北,不论是官员还是地方士族、豪强,胡人部落,凡是往他这里送女人的。
无一例外,全被殿下送去当女工,或去种田,或是赏赐给未婚的部下。自己的住处只有两个洒扫的老婆子,无一个年轻女子出入。
也有大胆奔放的漠北女子野心勃勃,想偶遇或是爬墙跟这位身份高贵,长相英俊的大丰亲王相个亲密接触。
结果无一例外,都被亲王的亲卫给拦住,亲王毫不怜香惜玉,全都发配到工坊做女工,无论是什么身份,无一例外。
就这样,再没有女子敢靠近他,私下年轻女子都称他为冷面魔王。
有人不解,哪有血气方刚的男儿不恋女色的?肯定是身上有隐疾。
他也充耳不闻,当没听见。
曾经拥有皎皎明月的人,怎会心仪米粒之光?
接着看季清哲的信,这是他的第一封信,很是含蓄,只提漠北军对龙游商队的维护,想与漠北亲王多一点合作。
却不提及合作内容,好像只合作经商似的。
洛白不禁一笑,季清哲若在公主身边说话,也这样遮三遮四,一再试探。依公主的脾气定会生气。
回想公主生气的模样,紧紧抿着唇,好看微蹙着眉,那双灵动的凤眼看向你,似怒非怒,似嗔非嗔,哪怕是生气的模样,也让人看的呆住……
所以,公主才一直戴着面具,在那张绝色容颜面前,没有人能保持镇定。
不知道公主在季清哲面前,戴不戴面具?
洛白没有急着回季清哲的信,他会用行动表明合作意图,并且他相信,第二封很快就会来。
文官做事就是这样,第一次先送重礼,写的信也只是场面话。第二封信才会露点口风看对方反应,然后才决定能不能合作。
看着季清哲送来的礼物,他到是挺满意的,都是漠北有钱也买不到的药物,和盐、糖、茶之类的。
看来他是真的跟商队打探过,漠北缺什么东西,并没有送中看不中用的金玉摆件之类。
再看到两个煤炉,和一份煤球的制作方法。
漠北煤多,有了这个,他完全可以靠生产煤球挣军费养千军。
洛白不淡定了,这可是重礼!拿给丰帝,能换万金或是一个爵位的!
季清哲果然是成大事者,竟然上来就送这么贵重的礼物!
不过很快洛白就反应过来,这定是公主的主意,公主那里此类秘方太多太多,用一个来拉拢他这个漠北亲王,也值了。
想到公主认真地挑选拉拢他的点子,洛白的心底就像塞了一颗岭南的奶糖,丝丝甜甜地融化一样。
公主,我会多多生产煤球,然后低价卖给龙游商队。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这份密方是季清哲挑的,并且,李凌薇很不乐意:“为什么要给煤球的制作方法?
随便给点别的东西就行了!咱们的工坊可是有不少人靠煤球吃饭的呢。万一漠北煤球厂遍地开怎么办?”
季清哲细细说明:“王上有所不知,据商队说,漠北那边随处可挖出煤炭,只是因为用煤饼很容易中毒,所以煤并不常用。
我们大夏虽然也有煤矿,但极少极少,所挖之煤只够施将军那边研究蒸汽机使用,想百姓家家户户用上煤球,任道重远。
不如将这配方给漠北亲王,即卖个人情,并且他得到秘方定会大规模挖煤,而我们作为他的合作伙伴,也能买到低价煤球。
这比挖煤矿自己制煤球还要节省人力成本,何乐不为?”
李凌薇被说服了,她不想给的主要原因是,还没正式跟漠北亲王合作,万一肉包子打狗了怎么办?
万一人家知道我们用煤多,故意拿捏煤价怎么办?反正这种事关国策的大生意,还是握在自己手中最好。
“他没给你回信吗?算算日程,本王的信也快送到了。”
季清哲轻声道:“他虽未回信,但是去漠北的龙游商队增多,他的漠北军也有照顾。
并且,还和商队私下买卖大丰的违禁品,可见他是愿意与我们合作的。”
“什么违禁品?”
“生铁、铜、生漆、人参。走的海运,大丰朝廷并未检查。”
这下换李凌薇惊讶:“这已经不是合作的问题了!他真的是丰帝的儿子?
怎么感觉他不光想杀宇文牧,还想干翻他爹啊?”
换个说话,这明显就是大丰的国贼奸臣了啊!这人到底在想什么?
李凌薇不得不再次从原主的记忆里寻找,有没有跟这个大丰先太子往来的记忆?
她甚至自恋地怀疑,这大丰先太子是不是李凌薇的仰慕者之一?否则怎么为了大夏叛国?
赶紧摇头,就算再怎么仰慕,也做不到这个份上!
如她,再怎么爱一个男人,也不可能做出对大夏国不利的事。
肯定还有别的原因:“你再派人详细查下,这个先太子跟丰帝是不是也有仇?”
皇家父子有仇的情况实属正常,不说皇家,士族之中父子、兄弟之间有死仇,也是寻常之事。
季清哲没觉得不可能,认同地派人调查。
他也觉得这个漠北亲王对大夏好的过份了,非利益是实打实的,他严重怀疑此人还有更长远的阴谋。
所谓前期投资大,那就说明所谋不小。
他在谋什么?
季清哲看一眼李凌薇,难道是想谋公主?
很有可能!公主之前与宇文牧订过婚,到现在宇文牧也没死心,还时常派使臣拿婚约来恶心人。
也是因此,才让龙游军越发迫切地想给宇文牧一个教训。
当然,他也一样。
但凡宇文牧不作妖,那肯定是先打鞑子再打大丰。
但是你这样作妖,没办法,只能先灭了你!
这漠北亲王被宇文牧抢了太子之位,所以想夺回太子之位,同时还把宇文牧心仪的女人抢走……
这么一想,季清哲不禁咬牙切齿,他若真敢有此想法,别怪事后季某人翻脸无情!
李凌薇一看他这表情,不禁担心地问:“季大人在想什么?”
季清哲瞬间调整心绪,轻声道:“没什么,王上,以后跟这漠北亲王往来之事,就交给臣吧!
您是大夏王朝的继承人,他只是大丰一个被贬的皇子,不值得您亲自与之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