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孙二嫂点帅
“我看啊,袁家奶奶,时日不多咯”
“唉,我们也是一把老骨头了,前几晚啊,我窗户外面也有乌鸦呢。”
“好了好了,都别传了,让袁家奶奶听到了不得伤心啊。”
村里的老人平日没事就喜欢聚在北乡村村尾的大榕树下吹牛唠家常。这半月以来,乌鸦扰村的事更是大家的饭后话题。
原本大家说多都麻木了,但连续三晚的反常让乌鸦这话题又重新点燃。
依村里的老人说,人将死之前或大病时阴气会加重,越到夜深就越重,乌鸦能感应到这种气息,并且喜欢这种气息,就像美女爱香水一样,因此乌鸦会在晚上聚集到阴气附近兴奋鼓噪。
袁泽奶奶已年近90,是目前北乡村里最年长的老人。乌鸦这次聚集在袁泽家三天,想必是袁泽奶奶时日不多了。
北乡村里上至老人下至小孩都传遍了。
袁泽家里,奶奶呆坐在客厅的老式红木沙发上垂头哭泣,袁泽的房间一片漆黑,月光透不过他的窗帘。
袁泽刚吃完药躺下,他已经烧了七夜了,白天跟没事人一样,一到傍晚就高烧40度,一直烧到第二天早晨。
袁泽奶奶白天拄着拐杖跟着袁泽跑遍了深圳大小医院愣是检查不出来。一开始医生怀疑是不是感染了异类病毒,但经过几轮检查却又一切正常,医生也只能摇头没辙了。
袁泽奶奶不放心,叫医生开了一些退烧药,袁泽发高烧迷糊时就吃退烧药缓解,然后等待第二天天亮。
说起袁泽发病,是从乌鸦群离开的第二天傍晚开始的。
乌鸦群在袁泽家鼓噪了三天之后突然就没了踪影。北乡村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袁泽就倒下了。
那天下着雨,袁泽还在公司加班,前一秒还在敲着代码,下一秒就倒在了工位上。旁边经常胸口怦怦跳的女同事下班到了楼下才发现忘了带伞,折回公司拿伞时跟袁泽打招呼发现不对劲才叫的救护车。
特殊时期,袁泽因为发着高烧,救护车直接一路鸣叫着闯灯开去了发热门诊。
袁泽在医院躺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啥事没有了,在护士小姐姐诧异的眼神下,袁泽离开医院回了家,跟平时一样吃早餐洗澡睡觉,下午还是返回了公司。
结果,到了傍晚的时候,袁泽再一次无征兆倒下。
老板吓得不轻,加班猝死的新闻偶有看过,这要是真的有员工猝死在公司,自己可担不起这责任,对公司的股票指数也可能会造成影响。
第三天,袁泽收到人事通知先不用去公司了,好好看医生检查身体。
一开始袁泽没放心上,以为就是项目太赶,加班多,运动少,所以袁泽就去跑步、游泳,差点又淹死在游泳馆里。
袁泽奶奶知道后再也不让袁泽独自出门了,怕他哪天倒在路上没人救。
袁泽发病时意识模糊,有时只会昏睡,有时却又手舞足蹈,似在练习法术,又似在指挥千军万马。
奶奶看着袁泽直抹眼泪,囔囔道:“老头子,你说你咋这么没用,自己儿子没看好,连孙子也没保佑,你还有啥用啊,等我下去了好好骂你这没用的老东西。”
“我可怜的孙子哟。”
孙二头这晚夜班又偷偷溜回了家,老旧的房子一片漆黑,孙二头蹑手蹑脚走进房间,看着床上的背影以为自己媳妇睡着了,刚伸手进被子就被一脚踹倒在地。
“哎哟,我槽,你疯了吧你,我是你男人。嘶~哎哟我的胸口”孙二头龇牙咧嘴,这脚踹得不轻。
孙二嫂没好气:“老娘心情不好,你这几天别碰我。”
“你又来了”孙二头揉着被踹的地方,“不是才走没多久吗?”
“来你个犊子,我说了心情不好。”孙二嫂低吼道。
房间陷入了短暂的安静,孙二头苦哈哈地臭着脸揉胸口。
“问你个事。”孙二嫂压着声音说。
“啥事,有屁快放。”孙二头也没好气。
“你这几天值班,有没有有没有看到袁泽回家时有什么异常就是袁家奶奶的孙子。”孙二嫂心虚地说。
“啥?你我看你是瞅上人家有楼了吧,难怪不让我碰”孙二头一下燃了起来。
啪~
孙二头捂着火辣辣的脸,伸手指了指眼睛冒火的自家媳妇,屁都不敢放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再给我嚷一句,”孙二嫂作势再打,“要不是老娘点了帅,这会出事的说不准就是你了”
“”
“什么东西?什么帅”孙二头一头雾水。
“没没啥,我是说说你要是长得帅,出事的就是你了。”自觉失语的孙二嫂东编西扯。
“老子年轻的时候比袁泽那小猴子帅气,也没见我有事。”孙二头尾巴翘上了天。
这,孙二头吹牛的本事比挣钱的本事大多了。
“”
“不过你提起那袁泽,我这几天早晨是没见他熬夜回家了,白天都是袁家奶奶带他出门,急匆匆的不知道干啥,我看袁家奶奶心情也不好,没敢多问。”孙二头见坡下驴。
孙二嫂一听,眉头皱了皱,“唉,造孽啊。”
孙二头看媳妇没生气了,壮着胆又问了句:“到底怎么了?要说出事,不是袁家奶奶出事吗?村里都传遍了,她家乌鸦啊”
“行了行了,你赶紧回去值班吧,我要睡了。”孙二嫂没等他说完就躺下了。
“”
孙二头回家挨了顿揍,气鼓鼓地回到村口岗亭又被小年轻一顿取笑。
躺床上的孙二嫂这几天其实都没怎么睡着,想起十天前做的事,总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唉,袁泽啊,这不能怪嫂子,是你出生落地就注定了要走这条路啊。”孙二嫂囔囔道,“也只有你血脉最纯正,三世守村,神魔俱退。这荒莽世道,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只有你才能拯救苍生了,唉。”
十天前,也就是群鸦鼓噪前的白天,孙二嫂去菜市场买了活鸡活鱼,再加一个大猪头,接着又去杂货铺买了黄纸和香。
提着东西,孙二嫂转身就上了公交,半小时兜兜转转,在云海公园附近下了车。
孙二嫂专挑人少的地方走,七拐八拐之后来到了一片烂尾别墅区,这是深圳安福区有名的烂尾别墅区,已经烂尾几十年了,谁是主都不知道,现在里面只有几户被流浪汉占着。平时就算艳阳高照,这里都是阴气沉沉,普通人经过都绕远了走。
孙二嫂拐进烂尾别墅区找到了一栋朝北乡村方向的别墅。别墅区里房子的造型都一样,但恰好就只有这一栋朝向独特。
孙二嫂来到了二楼阳台,这里视线相对更开阔。
猪头在前,活鸡活鱼并列在后,往地上摆好,孙二嫂点燃了三根香,双手贴额举香,嘴里念念有词。
待香灰第三次落下烫手之后,孙二嫂“嘿!”的一声,把香往地上一插,三支香稳稳地插进了水泥钢筋浇筑的混凝土里。
虽说这是烂尾楼,但材料可都是真材料,孙二嫂跟插豆腐一样把香插了进去。
风卷残云,明暗更替。
看着太阳被一朵乌云遮蔽,孙二嫂抓紧时间从怀里掏出了一本破旧的记事本。
刚掏出本子,忽然“呼”的一下从破败的侧边房间刮出一阵阴风,记事本呼啦啦地自己翻了起来。
“呼——呼——”
孙二嫂紧张得大口喘气,额头渗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
“罢了,为了这苦难众生。袁泽,嫂子对不住你了。”孙二嫂长呼出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
孙二嫂将右手食指伸进嘴巴,眉头一皱,手指再伸出来时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十指连心,忍着疼痛,孙二嫂把记事本翻回第一页,冒血的食指开始涂抹。
记事本上面是北乡村所有常住居民的名字,连生辰八字都有记录。
孙二嫂在北乡村住了小几十年,可以说没有人是她不认识的。她人缘好,经常给村里的年轻人介绍对象,一来二去,大家的生辰八字都被她打探的清清楚楚,再加上特殊时期,孙二嫂做了村里志愿者,各家各户都登记了详细的资料。
孙二嫂仔细核对了记事本上的人名和八字,核对完一个就涂一个,血凝结了就咬破了继续。
当乌云散去,太阳露出的时候,孙二嫂就会停下来,待乌云再次蔽日时又继续涂抹。
别墅区里死一般寂静,偶尔会掠过一两只叫不出名字的鸟。
旁边的侧房,一双阴冷的眼睛盯着外面,从孙二嫂踏上二楼开始,这双眼睛就跟毒蛇一样盯着她。
孙二嫂虽已四十多的年纪,身材一般,但面容姣好,肤色也白皙,平日稍加打扮一下不输那些有钱富太。
冷风拂过,这阴冷的温度会令人忍不住泛鸡皮疙瘩。
孙二嫂又翻了一页,这一页,她粘血的手指在本子上停留迟疑了好一会,最后还是决定翻过去。
正翻页的时候,孙二嫂感觉后面有东西朝自己扑了过来。
女人的第六感。
“不妙!”
孙二嫂心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就被一把推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