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佝偻老翁
阿辉的手下用鞭尾戳了戳晕死过去的小男孩，纹丝未动，已经没有了意识，但还有一息尚存。
“倒是个硬骨头，但这乱世哪能容得下硬骨头？死的快点罢了。倒也省事儿，最起码那麻痹散是省了的。”阿辉恶狠狠的说着，朝小男孩的脚下吐了一口。
“志公公，出来接活了，出来接活了，这院里都没声了，您老还躲着干嘛？”阿辉对着院子西侧的偏房喊道。
“哎，你们这帮苍蝇，什么时候能让老子清静清静，这还未过半月，怎么又来一个？姓柳的是个只吃东西不拉东西的貔貅，养的这些小畜生也是一群蝇营狗苟。这天下还不姓柳，别以为我不知道，私吞朝廷官银，迟早要了他的脑袋。哼，老头子我还暂且死不了，真到了日薄西山、驾鹤西去的那一天，老子就把你们一屋子腌臜东西都带走，黄泉路上不孤行，也能做个伴。”虽然这老者说话的声音气息不足，咬字也不太清楚，但是阿九却感觉到了一丝寒冷的杀气。
西侧偏房房门缓慢的打开了，出来一个佝偻驼背的老头。手里拿着一个像铲子又像刀子一样的平头利器，阿九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利器，但之前听那柳太监提及后院宫房，心里早就猜出了这玩意儿的用途。
“志公公，您可别说那丧气话，干爹奉您为知己，不忍相忘于天涯，更不愿遥饮一江水，走到哪里都把您带在身边，不求您知恩图报，但是请您多少留点口德。看在您那长寿大脸桃的份上，小的们自然不会和您计较，也不去嚼那舌根。”阿辉曲意逢迎，心里早就把志公公骂了三四遍了，言语间也不乏轻蔑和挑衅。
“小子，狗吠不分白昼，但人说话要留三分，依我看，你准得死在我前面。”这个名叫志公公的老头慢慢悠悠的走下了台阶。
阿九盯着志公公看了几眼，恶心的五脏翻滚，内食翻涌，飞快的用手捂住了嘴巴。
这志公公，目测只有四尺的身高，佝偻驼背严重到下巴快要贴到肚子上了，这也许和他脸上长的那个大瘤子有关。这瘤子已经盖住了志公公一半的脸，并且垂到了志公公喉咙的位置，这半张瘤子脸已经看不出什么人样了，你找不到眼睛和鼻子的所在，能看见的只有几个溃烂的溃疡，最下面的那个溃疡还在往下滴着脓水，即使志公公已经行动的相当平稳缓慢，但是那大瘤子依然会随着志公公的步伐左右晃动，看起来更像一个晃动的太岁。
志公公的另一只眼睛，瞳孔已经变成了灰色，这只灰色的眼睛是他唯一辨别方向的东西。没有被大瘤子遮挡的另一边嘴巴上，有一个碗大的疤痕一直延伸到耳根。志公公的身体还散发着呛人的恶臭，与那血腥味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阿九从未见过如此异形的老态，悄悄把头的撇到了一边，捂着肚子不敢正视老人，虽然早已到了晌午，但是此情此景，瞬间没有了食欲。
阿九后来从阿辉口中得知，这老人已经年过八十，脸上的大瘤子是这几年长起来的，至于嘴上的大疤，是因为早些年给宫里的孩子做宫刑，案台上那孩子没有绑好手脚，拿了阉具刺伤了他，差点没把他下颚骨戳下去。
“杂碎们，给我抬到正屋的案台上，回去告诉姓柳的，人打成这样再受阉，八成是活不了的，这条命记在他头上。”
志公公说话间已经走至正屋门前，所过之处臭气熏天，阿辉和那些手下都掩口捂鼻，闭眼皱眉，生怕这臭气钻到五窍里。
“志公公做事就好，这活干爹是放了话的，也赖不着您。”阿辉向后退了几步说。
“杂碎，就知道舔那老不死的臭脚，你说那老不死的要是知道你在外面成立了什么巫山会，他会不会不让你姓柳了？”
志公公的话虽然气息不足，但是杀气十足。
“志公公您又说笑，这忤逆犯上的事我可不敢，没人会意我哪敢？再说了，您和干爹都是我的再生父母，我也得孝顺您不是？您就别老是和我这下贱舌头过不去，话是浑说的，事还是要认真的做。一会儿就给您提两壶上等的大曲过来。”
志公公用手中的刀具指了指阿辉，就步履蹒跚的走进了正屋。那个昏死的小孩也搬到台子上放好了，几个手下轻车熟路的把门关好，捂着口鼻守在门口。
连半炷香的功夫都没有，志公公就打开门步履蹒跚的走了出来。志公公手中的利器上沾着血，志公公缓慢的走到院子里的水缸前，将那利器放进水缸里反复的涮着，之后又拿自己的衣角轻轻的擦拭着涮干净的利器，看到利器上没有了血迹，便又缓慢的回到了西侧的偏房，带好了门。
大家目送志公公回屋，都不言语。
正房守门的几个手下去正房里瞧了瞧，出来便和阿辉说道：“那小男孩没挺住，人没了。”
“这硬骨头都是短命的。走吧，先去簌簌嘴，吃饭，一嘴的臭味。至于那个短命的尸体，晚上你们几个包好了，和往常一样扔到后山就行。”
阿辉简单的吩咐了几句，回过头来看着阿九。
阿九只是呆呆的看向正房，也不敢上前。此刻的他，心里还尚存一丝愧疚，还认为这孩子的死多少和他有一点关系，还在脑中脑补，如果当初自己带着这孩子跑了，会不会是另一种结果？但世事哪有那么多如果，这件事或许也是阿九走向另一个极端的导火索。
“走吧，阿九，戏也看完了，也到晌午了，哥几个要去吃饭了，无功不受禄，爷也就不留你吃饭了，请吧！”说完，阿辉向阿九抛了一个媚眼，带着手下从西侧的连廊大步来到宅院大门前。
阿九跟在一伙人后面到了宅院门口。阿辉停下了脚步，用一根手指头端起了阿九的下巴，贴着阿九的脸说。
“小爷本以为你是个幔中尤物，没想到你还有点心机，小瞧了你，不过，小爷我盯着你呢，咱们还年轻，以后的路怎么走，自己回去琢磨琢磨。这个是干爹给你准备的见面礼。”